第40章
他們的爭論——或者說天子的斥責聲越來越大,薛麟覺得格外尷尬。
他從小學的就是君子之風,非禮勿聽的道理身體力行地貫徹著,越發覺得自己呆不下去,跟身邊的內侍耳語幾句,打了聲招呼,退到了殿外。
內侍送薛麟離開,看了看薑行止,試探地問:“小侯爺您要和薛世子一起走嗎?”
薑行止搖了搖頭。薛麟走出去之前還回頭看了看他,薑行止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波瀾,似乎感覺不到半點尷尬。
薛麟對這樣的心裏素質肅然起敬。
待薛麟徹底看不見身影,薑行止才漸漸鬆開了袖子下緊攥著的拳,薛麟問的話和他離開時回望的那一眼都讓他覺得羞辱極了,心裏五味雜陳,卻又覺得這是自己改受的。
閣內都交談聲漸漸匿了,沈願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繼續維持著那張不鹹不淡的臉,從裏麵出來。
身後的天子一臉欣慰,覺得自己終於把沈願說通了。
***
沈願帶著薑行止和薛麟回去,路上,薛麟與沈願並肩,與他暢聊自己在西北時的所見所聞,他說話很有趣,聽的沈願桃花眼彎成兩道月牙。
薑行止很刻意地落後了他們半步,聽著他們交談,情緒幾欲失控。手心都快攥出血了,麵上還是一臉成了仙地雲淡風輕。
他開始想起以前。
以前凡事有見麵的機會,他身邊往往都是沈祈,不是沒看見沈願的目光,隻是那時候一葉障目,因為那放不下的自尊,硬吊著一口氣不搭理他。
他終於明白了,沈願當時有多難過。
他們不知不覺走到了岔路口,薛麟與沈願拱手道別,打算離開。
薑行止卻沒動。
沈願看都沒看他一眼,換了條路,準備回去,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他的手腕突然被薑行止拽住,薑行止避開他的眼神,抿了抿唇:“殿下留步,我有要事想商。”
看他的表情不向作假,沈願一挑眉,饒有興趣地跟他去了。
薑行止帶著沈願走到了個鮮有人至的角落。
“今日伴讀之事,殿下可有解釋?”薑行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道理他都懂,也說的通,但腦子裏一直回旋的天子的那些話還是讓他無法釋懷。
明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卻還抱有一絲希冀。
沈願眼裏劃過一絲意外,似乎沒想到他會說這個。
“你是站在什麽角度問這個?”沈願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語速偏慢,三分笑意,“我不相信你不明白。”
薑行止身後的紀國注定了他身份的敏感,倘若沈願提出要他做自己的伴讀,必定會引起天子的疑心——就算沈願是正兒八經的繼承人,現在高位上坐著的還是他父王。
他自己來提和被天子脅迫著接受,是兩碼事。
不僅不能提,沈願還必須裝出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和薑行止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而相比之下,薛麟就溫和的多。
地位偏僻的邊壤之國,就算國土麵積大,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性格也好,樣貌出挑。沈願選中他,也是理所應當。
道理薑行止知道,隻是心裏的坎過不去罷了。
他不說話,沈願就明白了。
許久,薑行止啞著嗓子,問道:“你是不是真的不願意要我做伴讀?”
他以為能和沈願一步步和好的。
他以為隻要他對沈願好,在好一點,把之前虧欠他的全都彌補回來,他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
結果,都是他一廂情願。
沈願還是很厭惡他,他滿心歡喜的見麵對沈願來說就是一種負擔。
多可怕。
他太可憐了。垂著眼瞼,眼尾泛著自然的紅,像極了受傷的小獸,沈願當即心就疼了一下。
他還以為他對薑行止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高估自己了。
顏狗是真的不配。
扛不住啊……
沈願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輕輕撫上了薑行止的臉,薑行止沒躲,甚至還蹭了蹭,鼻腔間溢出一絲嗚咽,太委屈了。
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沒有人安慰還好,一旦有人給予一絲關心,情緒就全盤崩潰。
“怎麽會呢?”沈願安慰捧著他的臉,揉了揉他眼尾的那抹粉紅,“你做我的伴讀,我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森·名正言順·檀·實打實·甜文寫手·柏。寶寶們放心,過不了幾章就會甜的,今天也要開心啊,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