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離言現在的腦海裏還盤旋著南風說的那句話。
兔女郎……兔女郎……
一不小心, 剛下班的江離言走進了性悅保健。
“歡迎光臨,客人,想要點啥?我們啥play都有哦, 保證滿足您的需求, 嘿嘿。”
江離言如夢初醒, 紅著臉邁出了店。
媽的!
他不會穿的!
【我是梨:南風!!你就沒有別的建議嗎!?】
【南風不知:沒有。】
約莫三十分鍾後, 回到公寓時, 隻見餐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卻不見楚景行的身影。
沒聽到那句“你回來了”, 江離言反而覺得怪怪的。
江離言放下公文包, 往臥室探了探身。
“……楚老賊?”
臥室的書桌前坐著男人高大的身影,他握著鉛筆,在紙上快速地描繪什麽。草稿紙無數, 橡皮屑也不少。江離言從沒見他過這種模樣, 那神情太過於認真,不像那個不論什麽事都能遊刃有餘處理好的楚景行。
楚景行好看的眉頭緊鎖, 似乎思索著什麽。
“很早以前就完稿了,但哪裏不對……”
“嗯,感覺不對。”
“他給人不是這種感覺。”
江離言沒有聽到男人的自言自語, 出於禮貌,他也沒有伸脖子偷看, 隻是輕輕關上了門,讓他繼續思索。
那個書桌江離言平時除了放東西外不怎麽用,辦公他更喜歡懶人沙發。
江離言慢悠悠走到廚房, 給自己盛了一碗飯。
也就是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鬧鍾聲,江離言下意識望向自己放在餐桌上的手機。
不是他的。
哢噠。
臥室的門隔了半分鍾之後被打開,男人修長的身影跨了出來。隻是他的目光觸及到端著米飯碗從廚房走出來的江離言時,明顯愣了一下。
“離言?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江離言:……?
敢情剛剛楚老賊根本除了沒發現他回來,還沒發現他打開過臥室的門嗎?
“剛剛。”江離言沒有說自己去臥室看過他,徑直在餐桌前坐下。
“今天加班了?”楚景行也去廚房給自己盛了一碗飯,“你回來的比平時要晚,不過如果你加班,按照以往的規律,應該在兩分鍾之後回來。”
他定的鬧鍾就是這個意思。
楚景行自顧自話,完全沒注意到江離言紅了的臉。
要是被楚景行知道了他下班去了哪裏……還不得嘲笑死他。
“咳。”江離言清了清嗓子,“我記得我們百年校慶下周就要開始了吧?你這兩天沒有收到學校的二次彩排通知嗎?”
楚景行唇角一揚,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心情很好:“你好像很關心我?”
“呸!”江離言絲毫不顧形象,“你在想peach(屁吃)!”
楚景行不解:“我不想吃桃子。”
江離言:……
“算了算了。”江離言擺手,“這周六我要去個展會。”
楚景行夾了一塊肉放在江離言的碗裏,輕笑:“你沒必要和我匯報的。”
江離言用筷子敲了狠狠敲了一下楚景行的手背,瞬間打出一道紅。
楚景行也不惱,拖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江離言憋氣:“不過有點巧,我周六也要出去一趟。”
“哦。”江離言漫不經心。
**
很快就到了周六的那一天。在這期間,不論江離言怎麽問南風,對方的回答都隻有“兔女郎”這一個,要不是小染大力讚同,他都漸漸覺得,是不是南風在整他。
和楚老賊的關係沒什麽進展,或者說江離言能問出“你喜歡我嗎”已經消耗了莫大的勇氣,他已經無法再說出比這個更有暗示力的話了。
——楚老賊怎麽就不明白他喜歡他!?
是的,江離言現在清楚了,自己對楚景行已經不是好感了,好像真的喜歡上這個老賊了。
要不然,江離言不會每天拽著他一起睡覺,也不會期待早安吻,更不會秉著“要給你治病”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晚安吻。
江離言深陷了。
一如多年前,那個無風的夏天裏那個小哥哥的身影,總是彎著世界上最溫暖的笑容,對他說——
“今天要聽什麽故事?離言……”
那個夏天,是小江離言轉入新幼兒園的第一天。江離言還記得那時的蟬鳴吵人,空氣也焦灼,扭曲的溫度燙人。
可是大人們並不認為今天很熱,甚至帶小朋友們去到幼兒園前的公園,進行了課外活動。
實際上很多年後的江離言回想起那一天,確實不熱,他感到烤人的溫度純粹是因為新到了一個環境而感到的不安。
那天正巧也是隔壁孤兒院課外活動的日子。
不過對於小江離言來說,他並沒有孤兒院的概念,那個時候,他還以為隔壁也是一所幼兒園。
課外活動顯得那麽無聊,江離言是新來的,並沒有朋友,隻好默默站在一邊。
隔壁幼兒園的灰色衣服好醜呀……
他打量著兩群不一樣、卻玩在一起的孩子們,這麽想道。
但是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他注意到某個身影為止。
那個人一頭幹淨利落的黑色短發,漂亮的臉蛋兒上卻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那可能是隔壁幼兒園最後一件衣服,罩在那小小單薄的身影上顯得十分不合體。當難得的涼風拂過時,輕輕揚起那寬大的灰色衣擺,風中伴隨著細微砂礫讓那張冷漠的神情動了動,黑洞般的雙眸眯了眯。
江離言的心跳瞬間漏跳了半拍。
男孩夾著一本書,邁著不大不小的步伐走到樹蔭下,坐下開始閱讀。
江離言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那男孩的方向邁出了腳,在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到了那個人的麵前。
半分鍾後,對周圍事物感知力為零的男孩終於覺察到了自己麵前有人,他輕輕抬起頭,江離言就那麽毫無防備地撞上那道目光。
——成年的江離言還記得那陣眼神。
那絕對不是他那個年齡該有的眼神,這種眼神,小江離言隻在電視上看到過。
黑色的眸子毫無生機,像是死人,或者說,那是比絕對更絕對的死寂,哪怕是極其微小的光芒都不願意在那裏停留一步。
這陣視線比起說是冰冷,不如說是無悲無喜、毫無感情,或者說如果有什麽情感出現在那張臉上,才是罕見。
小江離言吞了一口口水,麵前的男孩目光傳達出的信息沒有喜歡,也沒有討厭,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似乎在問你是誰、為什麽站在我前麵。
幾秒的時間似乎被拉扯成了幾個世紀。
“你好……”小江離言硬著頭皮向他伸出手,“我、我是隔壁的江離言。”
聽完江離言鼓起勇氣的自我介紹,男孩低下頭,什麽也沒說,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書上,周身散發著“不要在我身邊待著”的氣場。
小江離言不肯放棄。
他厚臉皮地在男孩身邊坐下,向看看男孩在讀什麽,但卻被男孩衣服上的胸牌吸引了目光。
“景行(xing)!”
小江離言脫口而出男孩胸牌上的字。
男孩的眉間少見地浮現了一絲浮躁,他啪得合上書,轉頭對上江離言的眼睛:“你不識字嗎?是景行(hang)。”
他的聲音意外地好聽,掃過江離言心頭因新環境而帶來的焦慮,在江離言心底留下了一陣清風,帶有淡淡花香的那一種。
那一瞬間,江離言的腦海中騰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
我要讓這個小哥哥一直說話!
小江離言使出對家裏人撒嬌的架勢,不依不撓:“就是景行(xing)!就是景行(xing)!”
男孩薄唇微張,低下頭,卻沒有翻回到剛剛閱讀的那一頁。江離言不解地看著他手上不斷加快的速度,好像想在書上找什麽。
又是半分鍾後,男孩將書往江離言的麵前推了推,手指指向一句詩文——
“高山仰止,景行(hang)行(xing)止。”
“高山仰止,景行(xing)行(xing)止!”小江離言痛快地讀出錯誤讀音,“就是景行(xing)嘛!”
景行:“……”
後來,因為某人實在倔強,不願意改正讀音,迫使景行強行把“行”的讀音從行家的“行”改成了行路的“行”。
其實在這之後他叫“景景哥哥”的多一點,但是……
江離言已經不記得曾經被自己無數次重複過的這個名字了。
回到現在,江離言一如平日一樣乘著地鐵,按照前一天做的地圖找到了遊戲展會展覽地。
早上起床的時候因為楚景行不在身邊,也沒有早安吻,他還有一瞬的不習慣。直到走到盥洗室,看到那兩人份的牙刷後,他才微微安了心。
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展會不愧是被評為萬眾矚目、所有遊戲愛好者想要去的展會的第一名。這種幾乎聚集了所有遊戲巨頭的遊戲展覽,周圍與你擦肩而過的甚至可能是你最喜歡的遊戲的策劃的天堂般的感覺,真的是太能讓人熱血沸騰了。
而且他也看到了《仙緣見》的展出。
江離言穿過層層人群,擠了過去。
展會上其實歐美的遊戲偏多,《仙緣見》作為東方少數具有代表性的遊戲展出,一經展會主辦方決定就在遊戲論壇炸開了鍋。
有人說,《仙緣見》終於能夠邁向國際市場了。
他興致勃勃地給南風發消息。
【我是梨:我已經到會場了!你在哪?】
江離言剛輸入完這一條消息,視線中冷不防地闖入了一張臉熟的麵孔。
不遠處,西裝革履的楚景行與幾位巨頭遊戲公司的最高負責人並肩,談笑風生。
在他往楚景行方向望去的時候,楚景行似乎也覺察到了這陣目光,輕輕掃過來,筆直地與他對上視線。
接著,男人好看的唇角一揚。
口型:“你-來-了。”
江離言:……
江離言:!?!?!
作者有話要說:請問,你的楚景行是——
楚景行(hang)呢?還是楚景行(xing)呢?
是掉了馬的楚景行呢?還是沒掉馬的楚景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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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期而至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