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可惜此時的江離言因為酒勁, 看著楚景行已經變成了兩個重影。他清楚自己在說話，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麽，隻是看著楚景行點頭, 唇角勾著漂亮的笑容。
有那麽一瞬間, 江離言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無風的夏天。
當初的那個小哥哥……
好像也是這麽笑的。
可是他叫什麽來著……
江離言的眼皮發沉。
他雙手托住楚景行的臉, 湊上前認真打量了一番, 擰起眉頭：“楚景行, 你他媽的皮膚管理真的好，都二十六歲的老男人了, 居然還能看到皮膚上的小絨毛……噗咳。”
強烈的酒氣撲在楚景行的臉上, 他也皺起眉：“離言，你喝多了。”
“屁話！老子還能喝！”江離言用頭狠狠磕了一下楚景行的額頭，從額頭上來的疼痛讓他眼前的世界旋轉地更厲害, 他渾身發軟, 倒在了楚景行的肩頭。
楚景行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拍著他的後腦：“離言, 你今天好像……有點調皮？”
“我才沒有。”江離言小聲嘟囔，像是表達不滿一般，他砸了幾拳在楚景行的胸口, 可惜因酒力，拳頭軟綿綿的, 不如說在給楚景行撓癢癢。
楚景行淺笑著抱著他，下顎在他的頭頂來回蹭了幾下，像是擁住了全世界的珍寶。
如果可以, 楚景行想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個瞬間。
“喂！楚老賊！”
楚景行輕輕垂眸，從嗓音中輕輕碾出一陣：“嗯？”
江離言看著他近乎完美的麵部線條，一時間燒紅了臉，他趕緊低下頭，無意識中靠得楚景行更緊了一些。
“你喜歡……”江離言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聲音小小的，“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子？”
楚景行一愣，完全沒有料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
他掃了一眼桌子上水煮麵條，圈著江離言的胳膊緊了緊，好笑地問：“這就是你今晚要和我喝酒的原因？”
江離言早已爛醉，此時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狠狠地點了點頭。
但是另一個原因不能告訴他。嘿嘿。
“為什麽要問這個？”楚景行輕輕抬起江離言的下顎，摸索著他細嫩的皮膚，黑色的雙眸筆直地對上他的，“不會是因為……？”
“因為什麽？”江離言歪歪頭，努了努自己的唇，“來，親我我就告訴你。”
楚景行眸光一暗：“離言，你醉了。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呀！”江離言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他環住楚景行的脖頸，輕輕在楚景行的耳邊一吹。
楚景行身體不可覺察地一抖。
“你是楚老賊。”江離言認真，“是我最討厭的楚老賊，嘿嘿……”
酒勁過大，江離言終於控製不住地暈了過去。
肩頭忽地一沉，楚景行啞然失笑，他就坐在椅子上，就這樣擁著江離言過了好幾分鍾，一吻落在江離言的發間，隨即將江離言抱起，徑直走向臥室。
“離言，晚安。”
將江離言安置到了床上，給他掖好了被子，本想走開，忽然被床上的人拉住了衣角。
這時的江離言接著酒勁已經睡著，隻見緊皺雙眉，像是陷入了無休止的噩夢，神色痛苦。
“景、景行……”
他拽著楚景行的衣角又緊了緊，沒有放鬆的跡象。
“不要走……”
床上的人的劉海兒因為冷汗而被打濕，胡亂地貼在額頭。楚景行連忙過去拉住他的手，記憶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天晚上。
那是初中畢業典禮的那一天，他以楚景行的身份認識江離言差不多一年左右的時間。
畢業典禮後的散場聚會在海邊的一個小酒店，大家都玩得很開心，但聚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楚景行猛然發現一直坐在座位上聽著大家說話的江離言不知了蹤影。
後來，他在海邊找到了他。
江離言一個人站在海邊數著月光剪影的模樣，他現在還記得。
“離言，大家都在找你。”楚景行給自己編了一個理由，擔心嚇到他，試探性地往他的方向跨了一步。
正巧海浪拍在沙灘上的那一瞬間，江離言轉過頭，那眸裏寫的落寞，就像同一片海浪無法第二次拍打沙灘。
“你來啦。”江離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死氣沉沉，唇角彎出一個他認為足夠燦爛，實際上卻那樣蒼白無力的笑容，“抱歉抱歉，我覺得這海岸太美了，就沒忍住出來走走，讓你們擔心了吧？”
皎潔的月光灑過來，落在江離言的側臉上，同時，也讓另一邊的臉龐陷入了黑暗。
楚景行心裏一揪，他第一次發覺這少年可能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不諳世事。
“你……”楚景行甚至能隱約看到少年眼角的濕潤，他上前一步，輕輕拉過他的手，“我覺得我姑且還算是能信任的，如果你願意的話……”
不知道為什麽，在月光沒有照到他的另一麵，楚景行總覺得那裏黑黝黝的，甚至看不到少年平時神采飛揚的眸瞳，又或者是他掩飾太好，脆弱麵從不會被別人看到。
江離言神情一動，他抬眼看了下楚景行，剛想張唇，硬生生地又把情感壓了回去，笑道：“都是些小事啦，我怎麽能給你添麻煩呢。放心，我能處理好的……”
最後的一個字音還沒有發完，江離言被人猛地拽到了懷裏。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聽著別人的心跳，無比虔誠，那一起一落的聲音攻破了江離言心底最後一道防線。
“我希望你能把真實的你和我共享，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承擔那份痛苦。”
楚景行的聲音輕輕的，像是有魔力，江離言的眼眶在不自覺間濕潤了。
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楚景行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沒關係的，就算和我說說也沒關係的。算是拜托了，不要一個人扛著。”是你把我拉進光明，我怎忍心讓你陷入黑暗。
江離言無聲地哭泣。
“有我在，沒事的離言。”
他聲音的安撫還在繼續，江離言終於忍不住，放聲地哭起來。
“明明我就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麽讓我生在江家，壓力好大……所有人都那麽優秀，怎麽努力也跟不上哥哥姐姐的腳步，我好累，真的好累……”
楚景行沒有說話，隻是安撫著他情緒的手勁又緩了幾分。
楚景行低頭蹭了蹭他的頭發。
“就像是一隻籠中鳥，我從未去到過外麵的世界，我甚至不知道他們說的卡牌遊戲究竟是什麽……哥哥姐姐變得越來越優秀，光是維持現狀我就已經很吃力了，做不到和他們一樣……
“我不喜歡學習，也根本不想對人友善，在宴會上假意地衝著他人露出笑容，我不想這樣，但家族的頭銜太重，我不能違背它……
“剛剛看著那片海，我居然用起了奇妙的衝動。”
十四年從未對別人啟齒過的話，這時一股腦兒地說到這裏，不知為何，江離言心中的陰霾竟驅散了幾分。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你來的前一秒，我還在想……假如能和浪花融為一體就好了。”
楚景行的身體一僵，急忙道：“離言，你不要做傻事。”
“現在不會了。”江離言輕輕退開他的懷抱，“謝謝你聽我說這些，我母親從來沒有抱過我，也謝謝你讓我知道擁抱是什麽感覺。”
原來有那麽溫暖。
少年笑著，楚景行皺眉，他確實看到了少年眸中的酸楚，不過比起剛剛的模樣，那笑容中似乎沒有那麽多負擔了。
忽然一陣卷著海鹹的海風吹來，揚起兩人的衣擺。
楚景行的話和海風重疊，掃過了江離言的耳畔。
“如果下一次，你覺得活下去沒意義的時候，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當做意義。”
“在我們沒有定出勝負之前，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江離言“噗嗤”一聲，露出了十四年來最真摯的笑容。
“景行，你是傻子嗎？”
……
楚景行收回回憶，心疼地把江離言皺起的眉頭按了下去。
在那之後，楚景行瞞著離言去了一次江家，把離言的情況如實說給了江家人聽。他們並不是不喜歡江離言，也不是想要給江離言施加那麽多壓力，隻是因為疏忽，忘記了去愛他。
不得不說，也許現在江家一團和氣，也有楚景行的一份功勞。
“睡吧。”楚景行輕輕趴在江離言的床頭，關上了臥室裏的燈，“我會陪著你。”
夢中的江離言仿佛聽到了這句低語，眉頭終於不再緊皺，唇邊也勾起了甜甜的笑容。
“景景哥哥……”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江離言猛地起身，隻覺得右手一緊，一回頭，楚景行握著他的手，安詳地睡在他的床頭。
江離言眉頭動了動，回想昨晚喝醉的經過。
——但是他啥也想不起來！！
完了，昨晚如果套出來什麽有用的情報也用不上了。
又是一個不知道楚老賊喜不喜歡他的一天呢。（哭）
江離言斜眼看向還在睡夢中的楚景行。
這老賊是好看得很，如果不趁現在稍微捉弄他一下，可能等他醒來就沒有機會了。
於是抱著這種想法，江離言偷親了一下楚景行的唇角。
還不等他沾沾自喜，突然楚景行一個跨身上床，狠狠地將江離言按在了床上。
江離言：？？
“為什麽偷親我？”楚景行唇角勾起邪魅（？）的笑容，“你知不知道大早上這樣，是在玩火。”
江離言：“……咳。老子主動幫你治病你還不願意了？”
楚景行挑眉：“哦？那不知昨晚是誰哭著喊‘景行，人家好喜歡你，不要走好不好’。”
江離言臉色一僵。
臥槽。
作者有話要說：八萬字才揭示了一點點主題。
這其實是一個兩人互相救贖，最終走到一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