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餐桌盛宴（十）
狼吞虎咽吃掉一條魚，冷靜一抹嘴，感覺身體好受多了。雖然還能再吃，但冷靜明白循序漸進的道理，為了身體著想慢慢來比較好。走到沙發旁坐下，冷靜摸摸肚子打個飽嗝。
“宴會快開始。”吃完魚輕輕一捏，白粼碾碎串魚的竹簽，“我們去看看美貌的鮫人。”
“我很想說件事。”左喻掐魚肉放嘴裏，“遊戲莫名其妙不玩就算，輸的錢還想賴賬？”
“什麽話，我像那種賴賬的人嗎？”白粼不服氣道，“願賭服輸，不會少你那份錢。”
眼看白粼和左喻又要吵起來，韓封微笑道，“這些事以後再說，我們去參加宴會吧。”
“讓我們鬧去。”阿度攬著韓封往外走，“沒他們在宴會更有意思，小封封我們走。”
說著，阿度和韓封出門，壓根不搭理白粼兩個。冷靜聳肩無奈看一眼白粼和左喻，起身跟上。屋裏隻剩左喻和白粼，他倆互相望望，沒人在意的爭吵有什麽意思？兩人立即追出去。
走在去餐廳的路上，韓封微笑瞄追上來的白粼和左喻，“果然還是阿度更懂他們。”
“韓封。”走在韓封身旁，冷靜憂心道，“等下真的要吃鮫人？活吃還是煎炒烹炸？”
“不清楚。”韓封淡淡一笑，“反正都是吃，有什麽區別嗎？到宴會上可不要亂來，離上岸還有好幾天，你也不想吃苦頭吧？不要指望阿度他們幫忙，他們不能幫也不會幫。”
心情失落垂頭，冷靜有很多問題想得到答案，到嘴邊隻剩無奈的三個字，“我知道。”
“知道就好。”阿度笑眯眯握住韓封的手，“弱小便老實些，不要給小封封添麻煩。”
冷靜點頭，確實不能亂來給大夥添麻煩。比起不認識的鮫人夥伴更重要，盡管於心不忍。
一行人到達餐廳，宴會已提前開始。餐廳桌椅被收走，屋子正中央擺一個大圓桌，桌上嵌有鐵鏈和鐵箍。服務員端著點心、紅酒、飲料遊走，想吃喝的客人隨意拿。不少客人喝著紅酒相談甚歡，喜愛甜食的女性優雅吃點心，不擅飲酒的人選擇飲料，他們都在等宴會高潮。
冷靜看到點心，立刻下手拿一盤。其他女人拿刀叉一小口一小口吃點心，冷靜大口大口往嘴裏塞。見到冷靜的吃相，白粼皺眉不禁躲遠點。左喻默默往邊上挪動。阿度完全不關注，韓封微微一笑，“看來真餓了。你吃慢點，別噎著。你等等，我去給你拿杯飲料，吃慢點。”
韓封和阿度一同走向舉著飲料的服務員，拿三杯飲料後他們轉身正準備回去。餐廳的燈突然熄滅，唯一的光打在一名長著兩撇胡子的中年男人身上。男人舉起手中的紅酒杯笑眯眯道，“感覺眾位大駕光臨。這些天發生不少事，未免出意外我們的壓軸食材提前亮相。”
好些人把一個被布遮蓋的大箱子推到中年男人身後，霎時間掌聲如虹。韓封和阿度穿過人群回到冷靜身旁。冷靜接過韓封遞來的飲料，一口飲盡。阿度將飲料給韓封，韓封接過衝阿度微微一笑。白粼百無聊賴喝酒，意外發現味道不錯。左喻注視飲料，猜想貓喜不喜歡喝。
“我們盛宴遊輪致力於挖掘天下食材。這次壓軸食材就在我身後被布蓋著的水族箱裏。”中年男人興奮轉身，抓住遮蓋的布用力一扯，“它就是傳說中深海的美麗族群，鮫人！”
燈光打在大型水族箱上，眾人驚訝看見水族箱裏關著一條擁有金色魚尾的鮫人。冷靜愣愣抬頭看向水族箱，那是一位很美麗的女性鮫人，在燈光照耀下鮫人的魚鱗閃閃發亮，黑色長長發絲飄在水中猶如仙子的飄帶。鮫人上半身像人，一雙如藍寶石的眼清澈幹淨，絕美的臉蛋讓人移不開眼睛，紅豔的唇誘惑人接近。全場震驚，原來鮫人真的存在，就在他們麵前！
眉頭緊皺，冷靜再沒胃口吃東西。鮫人美豔不可方物，但套在脖子上的鐵環極其破壞美感，鐵環連接鐵鏈，將美麗的鮫人鎖在小小水族箱。幾個服務員踩著梯子到水族箱上方，他們用一個巨大的網捕捉鮫人。抓住無處可逃的鮫人，服務員合力把掙紮的鮫人抬到大圓桌。
其中一個服務員狠狠拉住鮫人脖子上的鐵鏈，另外幾個服務員把鮫人從網裏丟出來。冷靜心中不忍，她清楚看到因為強烈掙紮網上留下鮫人的金色魚鱗，那魚鱗閃耀著孤獨的光。
鮫人被按在圓桌上，服務員用鐵箍扣住鮫人的雙手，將鮫人牢牢鎖住。內心有股衝過去救鮫人的衝動，冷靜轉頭欲求韓封。一轉頭，冷靜看到依舊微笑的韓封，仿佛麵前什麽也沒發生。不僅韓封，冷靜再看阿度、白粼和左喻，他們沒有絲毫情緒，好似看不見眼前一幕。
中年男人從服務員手裏接過盤子，盤子裏放著刀叉等物。走到圓桌旁，中年男人貪婪舔嘴唇，“原汁原味的東西才是美味。眾位想吃哪裏盡管下手，我首先要這張紅豔的小嘴。”
客人們躍躍欲試，口水直流，再沒半分優雅。餐刀湊近鮫人的臉，中年男人饞得口水不斷止不住往下流，真想快點吃到這份美味。冷靜心急，不能，無論如何不能，要去阻止！
冷靜正欲上前阻止，一個男人快冷靜一步。陳辭身後跟著幾位保鏢，他衝到圓桌旁抓住中年男人的手，“這麽美麗的鮫人被吃了實在可惜。你開個價，不管多少錢我買下她。”
聽到這話，客人們議論紛紛。中年男人嘿嘿一笑，甩開陳辭的手，“可惜，我不賣。”
十幾個服務員圍上來，人數上陳辭不占優勢。陳辭握拳皺眉，“你非要吃她不可？”
被綁在圓桌上的鮫人淡淡轉頭望陳辭，寶石般藍色的眼眸映出陳辭的身影。情勢明顯對陳辭不妙，冷靜咬唇心急如焚，這時候她能做什麽？轉身，冷靜打算去關掉燈製造混亂。
剛準備行動，冷靜驚訝發現手被韓封抓住。韓封衝冷靜搖頭，“現在什麽都不要做。”
“韓封，”冷靜皺眉，她奮力掙紮卻掙不開，“我知道你們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立場。我不求你們，我自己做。如果任這種事在眼前發生，而我什麽都不做，我一定會後悔。”
“不行。”韓封認真又堅定注視冷靜，“如果放開手讓你參與這件事，你將悔恨一生。”
冷靜眼含淚，掙不開韓封的手哪兒也去不了，“告訴我，你告訴我不知道的那些東西。”
“會員卡的圖案代表餐桌、盛宴。”韓封擰眉欲言又止，但為阻止冷靜不得不說，“有會員卡的人皆貪食，創建每年舉行的盛宴遊輪旅行。人類以為自己為刀俎，殊不知是血肉。”
“什麽意思？”冷靜聽不懂韓封的話，什麽刀俎魚肉她不明白。昏暗的餐廳裏，一束光灑落圓桌，照耀鮫人的美麗容顏。鮫人藍色眼眸澈亮，紅唇微微勾起。氣氛緊張，圓桌旁陳辭與中年男人劍拔弩張，冷靜心亂如麻聽不進韓封的話，客人們半看好戲半上前接近鮫人。
躺在圓桌上的鮫人輕啟唇，刺耳的聲浪從她口中發出，一層一層不斷往外擴散。所有人難受捂住耳朵，陳辭趁這機會靠近圓桌解開鐵箍。陳辭剛解開鎖住魚尾的鐵箍，中年男人咬牙抓住陳辭拚命往後拖。就在這時，遊輪不知撞上什麽劇烈搖晃，所有人站不穩往一邊倒。
“啪，啪，啪。”無數易碎品摔碎，碎片到處蕩劃傷人，更有倒黴的人全身插滿碎片死亡。鮮血讓眾人亂作一團，尖銳的叫喊令人更加心慌。圓桌在地上滑行，陳辭抓住桌子腿往上爬，繼續為鮫人解開鐵箍。中年男人撞到牆壁，整個後背麻木，他咬隨手抓東西砸向陳辭。
阿度攬住韓封的腰輕輕往後飄，緩緩飄出遊輪立在半空中。白粼一手抓左喻一手抓冷靜飛出遊輪，平穩站在半空俯視遊輪。由上往下看，冷靜震驚看見無數大大小小的魚往遊輪遊。數不清的龐大鯊魚由各個方向撕咬撞擊遊輪，遊輪被撞得東倒西歪，底部被咬破一個個洞。
“這是怎麽回事？”冷靜不敢置信，“我從沒見過這麽多魚，它們都在攻擊遊輪？”
遊輪裏，陳辭邊躲避砸過來的東西邊為鮫人解開鐵箍，等全部鐵箍解開他一笑。鐵箍解開，鮫人尾巴無情扇飛陳辭。跳到地麵滑行，鮫人一路從遊輪滑入海中。被扇飛的陳辭撞到牆壁，又因為遊輪搖晃往前撲，直接掉入海裏。遊輪底部破開很多洞，大小不一的魚群由水湧入遊輪。魚群進入遊輪飛快往前遊，遇到落水的人一窩蜂撲上去張嘴啃食，血染紅海水。
被白粼抓住手臂懸在半空的冷靜瞪大眼睛，一個龐大的遊輪在眾多魚群攻擊下竟隻支撐幾分鍾。冷靜眼看著遊輪緩緩沉沒，心裏複雜滋味說不清道不明。遊輪沉入海底，還有不少人活著在海麵遊。幾個救生艇飄在海上，附近的人爭相遊過去，不料一條鯊魚張開血盆大口。
阿度環著韓封的腰落在一個救生艇上，白粼抓著左喻和冷靜也占據一個救生艇。望四周，冷靜捂住嘴不敢相信，周圍的海麵被血染紅，人們的慘叫不絕於耳。“救……救命……”冷靜聽到聲音看去，竟是失蹤的顧西。顧西被繩子綁著不能遊泳，在海裏起起伏伏不斷呼救。
“左喻，快，我們劃過去救他。”沒有劃的漿冷靜用手劃水，轉頭卻瞧見左喻紋絲不動。
“你真的要救他嗎？”白粼張開手，一架相機出現在他手中。對著血腥的畫麵，白粼按下快門，“不錯，是個畫畫的好題材。冷靜，救你隻是順便，可別讓我把你也踹下去。”
“知道館長為什麽讓我們來嗎？”左喻注視一片猩紅的前方，“為了讓我們看這個。”
不可能，冷靜難以置信，“館長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這樣做，他怎麽可能這麽……”
“殘忍？”白粼唇角勾起一抹笑，“人吃鮫人你說殘忍，魚吃人你也說殘忍，真虛偽。”
“人類把吃飯的地方稱作餐桌，”阿度眼眸微眯注視海麵，遊向救生艇的鯊魚立時掉轉方向，“大海就是所有魚類的餐桌，它們會好好享受這場美好盛宴，絕不漏掉一口食物。”
“誰為刀俎，誰為魚肉。”韓封一腳將準備爬上救生艇的人踹下海，“最後才知道。”
冷靜望著韓封感覺那麽陌生，在她印象裏韓封溫和體貼，對他人以善心相待。可今日的韓封居然見死不救，冷靜閉上雙眼不看，捂住耳朵不聽，“韓封，我隻是一個凡人啊。”
一個複雜的凡人，冷靜心緒紛雜，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救救我！救……”顧西的聲音戛然而止，猛然抬頭冷靜看見往上翻湧的血染紅海麵。紅，滿目的紅，冷靜身體顫抖。一隻手搭上救生艇，冷靜回頭見到虛弱的陳辭。陳辭氣喘籲籲，“能幫一把嗎？我沒力了。”
冷靜朝陳辭伸出手，忽然眼睛大瞪。一臉疑惑陳辭不知道冷靜看見什麽，一雙白皙的手由後抱住陳辭，金色的魚尾蕩起水花。陳辭身體僵硬不敢動，鮫人伸出舌頭舔陳辭的脖子，而後張開嘴狠狠咬下去。無力的陳辭連掙紮都做不到，隻能感覺鮮血從體內不斷往外流。
鮫人張嘴不斷啃咬陳辭的血肉，一口一口吃進嘴裏。冷靜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為什麽？
“滾一邊吃去。”白粼不耐擺手，“濺到我身上要你好看。這可是老婆給我買的衣服。”
咬住陳辭的脖子不鬆嘴，鮫人帶著陳辭迅速沉入海裏。白粼伸個懶腰，“該回去了。”
“為什麽？”冷靜攥緊拳頭一聲聲質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究竟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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