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吻戲
夏日午後，公共課堂，講師在講台上寫寫畫畫，粉筆摩擦黑板時不時發出不甚悅耳的聲音。
百人的階梯教室坐滿了學生，交頭接耳的低語聲不斷，聊到興處還會控製不住音量的大小，被其他同學提醒後才悄悄噤聲。
宋淮坐在教室最後排的角落裏。他坐的很端正，手裏拿著筆在寫著什麽，認真的樣子與嘈雜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窗外突然響起的蟬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頭看向窗外，麵色淡然，平靜無波的眼神下藏著某些讓人讀不懂的心緒。
“卡！不錯！”
直到餘導出聲，其他人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在片場，自己竟然被宋淮帶著入了戲。
和其他單元不同，校園作為許文謙的回憶穿插在各個案件中。為了方便，劇組對這部分劇情進行集中拍攝，但是最終呈現出來的，其實是幾個片段。這意味著這部分劇情沒有緊密的時間線，隻靠著些微的邏輯進行串聯。
這種劇情其實是非常考驗演員的，宋淮第一次拍戲，餘青敏本來也沒有抱著多高的期待，沒想到拍出來的效果竟然出人意料。
又倒回去看了兩遍，連合作過娛樂圈不少演員的餘導都不由感歎，宋淮這張臉真是老天爺賞飯吃。
比起電視劇，大銀幕對演員更為挑剔。演員臉上的每一處細節，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會被放大數十倍。而宋淮的臉，堪稱無可挑剔，演技雖然算不上好，但也不會讓人出戲。他都已經能想象出，等《無罪》上映後，宋淮的粉絲們會有多激動多瘋狂。
影片裏秦墨的戲份並不多，即便臨時多加了兩場戲，滿打滿算一星期也已經足夠。
雖然已經拍了三天，而且秦墨隻在許文謙的回憶裏出現，但是到目前為止，兩個人的對手戲並不多。
比如剛剛那場戲，影片裏呈現的效果是許文謙站在教室門口看向秦墨，實際拍攝的時候，卻是宋淮坐在座位上拍一次，裴遠站在門口再拍一次，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任何互動。
不過，這種沒有互動的拍攝明天就要結束了。
“走吧小宋老師，一起回去。”裴遠把車鑰匙在宋淮麵前晃了晃。
今天片場允許探班，宋淮的粉絲來了不少，在片場一直待到了晚上。
宋淮在拍戲沒有時間，就讓陳晨去請他們吃晚飯了，現在還沒回來。
“小張，不用你送了，你打車回去吧，找廖成報銷。”裴遠把車鑰匙扔給宋淮，回頭道。
這段時間廖成太忙，沒時間一直守著裴遠，就臨時派了個助理過來。
出於對裴遠的了解，廖成精挑細選才選中了小張，沒有醜到影響裴遠的心情，也沒有好看到引起裴遠的興趣，扔人堆裏找不出的普通長相，讓裴影帝到現在都還沒記清他的臉。
“裴老師，”裴遠偏頭，隻見宋淮一張明顯在憋笑的臉，他指著另一個方向說，“小張在那邊。”
裴遠順著宋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又回頭看了眼自己剛剛說話的方向，略微尷尬地清了清嗓。
真不是他故意的，實在是這些人在他眼裏長得都太像了。劇組裏來來去去這麽多人，小張又剛來兩天，認錯了很正常，很正常。畢竟裴影帝連現在當紅的女明星都經常認不清誰是誰。
有讓人犯臉盲症的，就有能讓人一眼記住的。裴影帝翹著腿靠在椅背上，偏頭看向開車的宋淮，“小宋老師，明天的對手戲準備好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被裴遠調-戲久了，宋淮居然瞬間明白了裴遠的意思。
明天他和裴遠，有吻戲。
“這好像是你的銀幕初吻吧，小宋老師？”裴影帝“貼心”地問道，“要不要借位？”
“不，不用。”
現在拍戲哪裏還有用借位的，就算裴遠同意，餘導也不可能同意。
更何況，為什麽要借位？
——
大學部分的拍攝任務還算輕鬆，回酒店的時間不算晚，洗過澡後，裴遠給自己倒了點紅酒。
裴遠拍戲有個缺點，代入感太強，角色對本人的影響過大。最嚴重的一次是和陳一鳴導演合作《謀》，拍攝周期將近一年，到最後他甚至要定期去見心理谘詢師。
《無罪》的拍攝周期不算長，對他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過為了睡得好，他這幾天還是會每晚喝點紅酒。
裴遠喝了酒後容易犯困，拿著手機玩單機遊戲正昏昏欲睡，微信上突然提示有宋淮的消息。
“裴老師，我可以過去嗎？”
裴遠醒了醒神，邊暗笑宋淮沒經驗還是緊張，邊回了一個字：“來。”
片刻後，裴遠的房門被敲響。
幾天的接觸，兩人之間的關係熟絡了不少，宋淮這次直接穿著睡衣就來了裴遠房間。
裴遠秉持著不看白不看的原則，將宋淮上下打量了一通，笑道：“膽子挺大啊小宋老師，穿成這樣來我房間，不潛-規則一下我都覺得過意不去。”
宋淮的身材確實好，個子高腿又長，看起來挺瘦，但是身上居然有層薄薄的肌肉，這讓裴影帝心裏有點不平衡。
宋淮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睡衣，又看了眼裴遠身上能露出大片胸口的浴袍，最後和裴遠對視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到底誰穿的比較暴露？
不知道是不是紅酒的後勁兒上來了，裴遠隱約覺得今晚的宋淮有點不一樣，不像咩咩吃草的小綿羊了，而是像，盯著肉骨頭的小狼狗？
裴遠輕揉了揉太陽穴，宋淮看到了茶幾上的酒杯：“裴老師喝酒了？”
“喝了一點兒，沒事。”裴遠閉上眼咽了口口水，宋淮的眸色一深。
定了定神，裴影帝恢複了一貫的浪勁兒，笑道：“小宋老師來找我幹什麽，研究怎麽樣親最好看嗎？”
宋淮眼神閃了閃，抓緊手裏的劇本努力克製著什麽，微低下頭，半晌憋出一個：“是。”
裴遠撲哧笑出了聲，“就碰下嘴而已，你怎麽和要上刑場是的。”
裴遠見宋淮還不說話，眼角一挑故技重施。抓住宋淮的手腕用力一帶，宋淮重心不穩踉蹌兩步坐到沙發上，裴遠順勢抓住宋淮拿著劇本的手按在沙發背上，一點點試探性地貼近宋淮的臉，在隻剩毫厘的時候停下動作。
“注意表情，眼神不要飄。”
“不錯，果然還是這種方法最適合你。”
裴遠笑著想要拉開距離，卻突然覺得腰上一輕，肩膀一沉撞在沙發背上，兩人的姿勢突然換了位。
宋淮的麵色不變，眼神卻突然變得十分有攻擊性，他盯著裴遠的眼睛一點點靠近。
許是紅酒的後勁，裴遠覺得自己現在手腳發軟，呼吸急促，心跳也在不受控製的加速。
裴遠直覺有哪裏不對，但是在宋淮的注視下，腦子卻有些遲鈍。好在宋淮在兩人雙唇相碰之前停了下來。
兩人都平複了下呼吸，宋淮低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已經恢複正常。
他直起身正坐回沙發上，臉上有些泛紅，眼神有些閃躲，還是裝作理直氣壯道：“我討回來一次了。”
裴遠愣了愣，理解宋淮的意思後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還挺記仇。
裴遠突然覺得，他以前對宋淮的認知可能有些偏差。小綿羊隻是宋小鮮肉的一種偽裝，被欺負急了，也是會露爪子的。
好像有點意思。裴遠覺得自己對宋淮的興趣又多了幾分，
“那還有一次呢，你打算怎麽討？”裴遠偏頭笑道。
宋淮“啊？”了一聲，“先，先欠著吧。”
裴遠大笑出聲，“好啊，那我隨時等你。”
——
得益於前一天晚上的“演習”，兩人第二天的吻戲配合相當出色。
學校的舊圖書館，在一排排的木質書架中，在混合著木頭與紙張的味道中，裴遠小心翼翼地靠近。宋淮手裏拿著剛從書架取下的書，臉色一如既往地平靜，拿著書的手卻已經指節泛白。
彼此靠近的時間仿佛被拉長般漫長，而嘴唇的相觸卻隻有一瞬。
兩人的動作很輕，連呼吸都很輕，仿佛擔心驚了窗欞上的麻雀。
然而麻雀最後還是飛走了，因為許文謙忍不住“操”了一聲，對自己傻小子般的行為很不滿意。
宋淮看向他，唇角突然微揚，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清淺笑容。
這是秦墨在這部影片中，臉上唯一一次出現表情。
鏡頭從兩人身上移開，慢慢轉向窗外，翠綠的爬山虎在沿著牆壁生長。
餘導喊“卡”後，片場又安靜了良久，才開始響起此起彼伏抽氣聲。裴遠也緩了會兒神才完全從角色裏抽離出來。
“小宋老師可以啊，吻戲一條過，一點多餘的機會都不給。”裴遠玩笑道。
言罷，還順手擼了一把宋淮的頭發，可惜以裴遠和宋淮的身高差，這樣的動作做起來並沒有什麽美感。
裴遠最近越來越愛逗宋淮了，心中原本分明的界線在不斷被突破，而他居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斜眼笑）
晚安小可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