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通門周圍散發著赤紅煙霧，欒木手中的彼岸躍動得更為厲害，他將其給扔擲過去，鮮紅的曼陀羅瞬間化為青煙消散。
“便是此處了。”
“這、這麽大的門，如何打開呀？”
“子時一到，其自然會打開，但其開啟時間極短，所以到時候一定要抓緊進去。”
陰山不似酆都，沒有白霧迷眼，天上可見月色，與酆都城內成截然之態，欒木算了下時辰，差不多還有半柱香的時間就快要到子時，他轉頭認真地注視著北雲容。
“你可是想好了？”
“自然。”
“這一去難保不會凶多吉少。”
“無妨。”
“你就不能留在這裏，等我回來嗎？”
“不能。”
“你……！念卿你不勸他也就算了，跟著湊什麽熱鬧？”
說不通北雲容，欒木轉而朝著念卿發牢騷，念卿撇過身子，“我要是勸得動，還跟著去那鬼地方做什麽？”
原來念卿去鬼界不過是為了跟著北雲容，欒木心下不是番滋味，偷偷瞥了一眼北雲容，隻得歎口氣，對著天上圓月默許下心中所願，隻希望此行能順利得到線索吧。
然而就在眾人等待通門之時，城內的火光忽如紅亮海川，蔓延至了山腳下，人聲漸近，似乎將至此處。
“看來你的死士們，差不多都已慘敗下陣了。”
畢竟死士不過是些凡人，總歸是比不過凰炎、挽嵐兩大名門下的弟子。然而鬼目麵具下，五爺眼神冰冷地看著下方火光，隨即他從懷裏拿出一石塤，放於嘴邊吹響起來，其音雖清揚，卻勢如破竹，幾乎穿透雲霄，響徹了整個陰山。
其聲一出，四麵八方皆是麵具人圍聚來此，雖人數不過二十左右，但皆是跪在鬼五爺的麵前，養在陰山的死士，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出動的，死士本就隻是為了應付官兵而備，不曾想會有修仙士至此攻城，更不曾想有今日大敗的局麵，縱使隔著麵具，也掩不住鬼五爺的憤懣與殺意。
“五爺，何吩咐？”
“把那些外來人給我趕出去。”
“明白！”
麵具黑衣人們望了眼山下火光位置後，馬上動身出發，鬼五爺轉身朝著欒木拱手做禮，“這子時將至，我便是不送大人了。”
“五爺也要去嗎？”
“這酆都是我的地盤，他們傷了我的人，髒了我的城池，如此任意妄為，傳出去豈不是有失我五爺的威嚴？若我不能護他們，我以後還拿什麽做買賣呀。”
“那還請五爺多加小心。”
“也望大人珍重。”
說罷，鬼五爺轉身隨著死士奔去的方向踩踏著樹木石塊躍下山腳，欒木本擔心著前方形勢，不料鬼五爺朝著南方山下剛走不久，東西兩邊竟是有黑壓壓的人群包圍至，那群人身著青紅衣衫，而人群之中，欒木見到了莊華那熟悉的身影，原來南方的火光隻是佯攻而已嗎？
李安害怕地退到最後，看著前方逼迫而來的提劍者，他看了眼身後通門，沒有絲毫打開的跡象，於是他焦急地推了推，手卻是被其門上鑲嵌著的一頭顱給咬了下去，他疼得驚呼一聲，連忙將手抽回。
“別費力氣了，門是推不開的。”
欒木禦出斷世作防，北雲容同樣將十方排列在身後，莊華從人群走出來，看著他身後的通門，頗為詫異。
“你準備逃回鬼界？”
“什麽叫逃？鬼界本就是我的歸宿，我回一趟家，難道還不行嗎？”
“帶我去。”
“你去了又能如何，他殺人無數，背負萬千罪孽，早就關押在了地獄，就算你去鬼界，一樣見不到他。”
“他殺人是被迫的！”
“但他還是殺人了。”
“這不公平！”
“鬼界有鬼界的規矩，如同你們挽嵐一樣。”
“枉自我們相識一場，你竟是對他如此殘忍！”
“我說了，這是規矩。”
“欒木！！！！！”
莊華被欒木給激怒，怒吼出聲，隨即提起碧水欲攻之，卻被念卿給近身阻攔了下來，而身後人群中有一人看見脫了紅服身著素衣的念卿，嗤笑一聲。
“念卿師弟，你居然果真與亂黨為伍，當初師尊如此賞識你，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個是非不分的叛徒，還真是瞎了他老人家的眼。”
“師兄貶低師尊，是不是有些大不敬？”
“你現在已經不是師尊所喜愛的那個弟子了，無人為你撐腰，你如此趾高氣昂，能威脅到誰？”
“所以說師兄你不討師尊喜歡。”
“哼，你無須同我逞口舌之快，今日我們各位同門便是要替師尊清理門戶！”
對麵男子早已看不慣念卿，正好能趁此機會報複平日裏目中無人的念卿，念卿聽言沒有絲毫畏懼，隻一聲冷笑，他站在最前方，漠視眾人。
“那念卿我恐怕今日要令各位師兄失望了。”
“你狂妄！！”
那男人一聲令下，周圍紅衣弟子便是隨之而衝上前，念卿反手揮劍，便是擋下一人攻擊，他隨即抽手抵抗側前方來勢，莊華見凰炎出手，也趁著混亂，嗬斥身後青衣人一同圍剿，對方人手眾多，北雲容看準敵方來勢立即禦劍相助，欒木亦是上前幫忙。
場麵頓時亂做一團，李安守在門前，不斷望著天上月，苦苦祈求著通門打開，忽然隻見身後有白煙溢出，他趕緊回頭，看見那厚重門扉正緩緩地朝內而開，縫隙之中，他看不清裏麵是何景象，隻有白氣不斷地冒出來，如同酆都城內一般，障蔽眼目。
“大人，門開了！！！”
李安這一驚呼，引來了莊華注意，他連忙趁機上前，欲衝入門內，卻是被隨後趕至的欒木給打了出去。
“你此般貿然進去不過是找死而已。”
“帶我去見他！”
“不可能。”
“帶我見他！！”
莊華一劍狠刺過來，欒木被北雲容給一把拉扯過避開來勢，隨即念卿扔來一黃符，黃符貼於莊華身上的瞬間，火雷躥襲全身，他一時麻痹，動彈不得，他認得此黃符是挽嵐之物，不想剛才近身交手的時候，竟是被此人給偷了過去。
於是趁此機會，欒木趕緊帶著北雲容和李安兩人進入通門，身後人欲追趕來卻是被念卿給抵擋在外，見其被糾纏住，北雲容趕緊上前解圍，然而通門開啟的時間短暫，如曇花不過一瞬，厚重的銅門在打開須臾之後便開始慢慢往回關閉，看著門外兩人依舊無法脫身，欒木心急如焚，他大聲喊叫著催促他們二人，卻隻見念卿反手一掌拍向北雲容，其力道極大，將人給打至了門內，緊接著門前突生火焰，攔住了那些欲跟進通門的青紅兩派弟子。
“念卿，你這是做什麽？！”
“我在酆都等你們，你若是不能將他安然帶回，到時候我便是要你死個千萬次！”
然而不待欒木多說，念卿獨自抗敵的背影漸漸被兩側門扉給遮擋住，門扉合上的瞬間，最後一絲光亮就此般消失，嘈雜聲響一下子全被關在了門外，周圍寂靜非常，通門隨之也隱匿於濃厚的白霧當中，沒了蹤影，欒木卻仍舊盯著通門消失的方向，心中不安湧上眉頭。
“這麽多人，也不知道念卿與五爺是否能抵抗得過去，雖然念卿這人神秘兮兮的，但是著實也幫了我們不少，希望他此般能全身而退。”
北雲容心裏亦是滋味難言，但事已至此再擔心不過是無用之功，他輕揉欒木的腦袋，溫聲言道，“走吧。”
就在三人轉過身時，李安震驚不已，自己剛分明還在山間，卻在下一刻踏入了花簇，周圍滿是迷霧，李安雖不能看清遠處景象，卻能看清腳下數朵豔麗的曼陀羅，和之前欒木滴血生長出的那朵花一樣，婀娜而又妖冶。
迷霧中看不清前路，但之前欒木讓他們喝下了迷榖酒，雙腿便是自己朝著一個方向前進，就仿若來過此地一般，欒木走在最前方，因為周圍陰冷昏暗，李安牽扯著身旁北雲容的衣衫，走得很慢，北雲容向兩側探查了一眼，視野並不分明，迷霧越來越濃，已經看不見前方欒木的身影，甚至連腳下了的路都看不清。
倏地，前方幽幽火光上升，所走的道路兩旁，似乎有一排燈柱，北雲容與李安走進，那燈燭便自己燃了起來，而這燈火不是人間的紅蠟，是幽綠的鬼火。火一起，霧便散退了，周圍的景象終於明亮起來，回望一眼，滿遭的曼陀羅，豔紅而立，陰風微浮，曼陀羅猛烈地搖晃，四麵八方傳來詭異的尖銳笑聲，聲音越來越近，卻是看不見任何人影。
李安害怕地緊貼著北雲容，他們踏在石板路上，兩旁燈柱上的燈拖是人的頭骨，見他們來後，空洞的眼珠位置似乎含有笑意。李安打了個寒戰，北雲容環視周圍一眼，並沒有看見欒木，他試著呼喊了一聲，卻是無人回應。
“那那那那那那位大人該該該不會被吃了吧？”
“不會。”
曼陀羅的笑聲越來越刺耳，李安咽了咽口水，隨著北雲容踱步一二，抬頭便看見了一個高聳佇立於此的牌坊，上麵滿是塵灰蛛網，匾額已經被血蝕鏽，赤紅匾木已有些褪色，但仍能看清三個金色大字——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