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將換魂書卷展開之後,看見裏麵所述內容,果然與莊華換回奚子奕三魂七魄的情形相同。
還未將另一冊書卷給打開看個仔細,有一人腳步聲從石梯上傳來,回蕩在密室中,步步逼近,密室內一覽無餘,根本無處躲藏,而現在再從密道逃走已然是來不及,勢必會被抓住,欒木幹脆也不逃,也不想逃,因為他知道來人是誰。
石梯裏的火光愈來愈近,欒木將手中馭靈書卷給揣進了懷裏,隨即他看見莊華手持著燭台走來,兩人相視一眼,卻是誰也沒有過於驚訝。
莊華本是從祠堂跟著追出,在挽嵐搜尋一圈無果之後,隱約看見水池中被荷葉遮擋之處,有一石板露出了縫隙,於是他便從密室的另一頭走來圍堵此人。
“把子奕喚回來。”
“開口第一句要的便是情人而非師尊嗎?你也真是個孝徒呢。”
“隻要你把子奕還給我,我就可以原諒你殺了師尊一事。”
“哼,可笑,從止本來就不是我殺的,何來原諒可言?”
“祠堂裏師尊已是指認了你,你又要如何狡辯?”
“我不知道從止為何會指認我,但是你知我身份,我若是殺人,定是萬劫不複。”
“哼,我怎麽知道你所言真假?”
“你不信我?”
“我曾信過你,隻身助你逃跑,可你又如何對我呢?!”
莊華猛地將手中燭台扔在地上,迅速拔劍抵在了欒木心口。
“你執意綁他在身邊,隻會誤他輪回。”
“你再胡說我殺了你!”
“你與我動手,有勝算嗎?”
欒木淡然於莊華直麵而立,他絲毫不畏懼抵在心髒前的那把劍。
“我知道你金丹已經沒了。”
被提及此事,莊華握緊了碧水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那又如何,你別忘了你現在在挽嵐,門外可是上百人在尋你。”
“今天你非要與我來個了斷嗎?”
“我隻要子奕的魂魄。”
“我說過,送回去的魂,我喚不回來。”
“欒木!!”
莊華被惹怒,用力欲將劍刺入其心髒中,然而手臂被突然現身的夜巡給捉住,傷不了對方絲毫。欒木本不想與友人如此對峙,卻是也難將真相言說,他用手刀擊向莊華被捉住的手腕,令其手臂酥麻,無力握住劍柄,隨即碧水掉落在地上,連武器都失去了的莊華,對欒木而言毫無威脅。
他近身在其身後將他給一把擊暈,取下了莊華頭上的孝布,又拿走了他的碧水佩戴在自己腰間,偽裝一番後往石梯上走,石梯通往的是外麵的一處廂房,那廂房就在荷池附近。
挽嵐中火光重重,嘈雜不堪,廂房門外恰好有幾弟子們正在四處搜尋著他,欒木壓低了孝布將臉給遮住,淡然地從廂房裏走出來。
那幾名弟子見了他腰間佩劍後,連忙行禮,“瑾玉真人。”
欒木點了點頭,隨即無言快步離開,就如此穿過了重重圍攔,沒有人察覺絲毫異樣,正當他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地走出大門時,卻不想在碰見了迎麵走來的唐豐未。
“莊華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不敢出聲回答,聲音一出必將暴露,可若是不回答更加惹人生疑,真是倒黴又遇見了這個狗皮膏藥!
於是他指了指門外的方向,唐豐未看了眼,“你是要出去?”
欒木點頭不想多留,繼續往前走時,唐豐未又出聲叫住了他“莊華,你這孝布是不是戴得太低了?我幫你理理吧。”
這人肯定已經懷疑自己了,欒木站在原地思索,現在才到蕭牆處,出了二進還有一進,這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幸運一些,說不定還能脫身離開,反正身份馬上就要被發現,無論如何也隻得賭一把了,於是欒木轉過身於帽簷陰影下露出一抹微笑,隨即將手中佩劍砸向了走來的唐豐未的臉上,趁他分神之際,欒木拔腿往外跑。
但不料一進門還把守著幾名弟子,那幾人見他奔來,趕緊封住了大門,而唐豐未也隨即追堵上,這一下不但未逃脫反倒被包圍了個嚴實。
“果然是你,你將莊華怎樣了?”
“沒將他如何,隻是偷了把劍而已。”
“把師尊的魂魄還來!”
“給你們又能如何?一炷香的時間已過,他已成怨靈,你們難不成要把他供奉在祠堂裏,天天誦經淨化嗎?”
“無論在哪兒都比在你手裏好!”
“在你手裏又能好哪兒去?他那幾十年的地獄苦,不是你給他的嗎?”
“妖言惑眾!要下地獄的人是你才對!”
唐豐未被激怒,領著眾弟子齊朝他刺劍來,四麵八方皆是來人,倒真是毫無破綻和漏洞可言,欒木躲避開幾劍又抵擋開幾劍,但是攻勢卻一波接一波,根本沒有空隙,夜巡趕來欲上前幫忙,卻是被另外趕到的弟子給包圍住。
唐豐未將符咒附於劍上,提足了殺氣衝著欒木揮劍,欒木本以為自己能如之前一般躲開,然而不僅四麵楚歌之相,唐豐未出手的力道和速度都比剛才要強上幾分,欒木以一對十本就吃力,如此更是不敵他們,唐豐未的劍刺中了欒木的大腿,不知他附了何種符文,欒木的傷口處竟然冒出了一縷黑煙。
那傷口疼痛非常,欒木蹙了下眉頭,然而不及顧暇其他,另幾名弟子同時攻來,刺進他身體,劃下了幾道傷痕,隨即他們各自扔出一黃符,黃符在觸碰欒木的瞬間變成雷電襲擊全身,且帶有火炙般的灼燒感,似是傷及了魂魄,有些魂不附體的感覺,腿上一陣虛軟無力。
看見他跪倒在地,唐豐未持劍衝來,就在要奪他性命的瞬間卻不想身後有一赤紅毛筆襲擊而來,他發現時,毛筆已是近身,於是他趕緊側身抵擋,卻不料此筆筆尖鋒利似劍,將他的手臂給劃傷,欒木穩了穩身體,搖晃著站起來,迅速出手擊中了堵在門前的一弟子,周圍人見他欲逃,皆是刺劍而去,然而在傷及欒木的瞬間,他們的後頸被天上飛來的劍柄給猛地擊中,瞬間暈倒過去,欒木詫異地看向那隨劍從天而降之人。
“你怎麽來了?”
北雲容並沒有回答他,隻是攙扶上他的手臂。
“能走嗎?”
欒木點點頭,拾起地上一把不知誰人掉落的長劍朝著夜巡方向扔了過去,包圍夜巡的弟子注意力被其給分散,就在那一瞬間,夜巡便是隱於了黑夜消失不見。
助了夜巡脫身後,北雲容連忙攙扶著欒木從一進門逃出,唐豐未立即召集來門下弟子追出,他們窮追不舍,在姚虛城內拐了好幾個彎亦是擺脫不了,奈何欒木負傷在身,無法跑得再快一些。
兩人暫且躲在了一小巷之中避人耳目,不待欒木喘口氣,北雲容便是將他給圍困在自己與牆壁之間,其氣勢威嚴,眼底閃過一絲憤怒,“你分明說過不再騙我!”
“我、我沒騙你啊……”
那眼神太過淩厲,似是要將人給看穿,於是欒木心虛地移開視線。
“你說去玉回。”
“我中途改了道,想去挽嵐見見莊華了而已。”
“你說我們一起。”
“我……”
看來讓北茂和溫凡兩小子看住北雲容就是件不靠譜的事兒。
欒木張了張嘴,半天解釋不出一句,然而他這一沉默,讓本還隱忍著的北雲容頓時火冒三丈,他猛地捶向欒木身後的磚牆,嚇了欒木一跳,“如今天下人都在追緝你,你一人帶著生死簿跑走,可知會給三界帶來多大危險?!”
剛才在挽嵐內看見北雲容又一次來救他時,欒木心底一陣動容,他不想讓北雲容來蹚這趟渾水,這人卻仍是千裏追來護他,本以為是在乎他安危,原來還是為了生死簿嗎?想來也是,自己這卑微賤命,又怎敵得過三界蒼生?
欒木望向北雲容良久未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其實細細想來北雲容本就從未說過一句是為了他,不過一直是自己會錯了意而已。
兩人各自沉默,然而右邊忽然一素衣人提著燈籠持劍走來,看見他們兩人後立即回頭大喊了一聲,“在這兒!”
北雲容趕緊握住欒木手腕帶著人朝反方向跑走,但姚虛城街道錯綜複雜,身後形勢嚴峻,他們被逼迫得隨處亂跑,竟是不小心逃進了一死胡同內,眼看著挽嵐弟子就要追進這個胡同,兩人卻是沒有前路可逃。
就在一籌莫展之時,旁側一戶人家的木窗突然被打開,他們被二人拽至了屋內。
欒木剛想出聲發問是何人,卻見對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即隻聽得窗外傳來了挽嵐弟子急促追來的腳步聲。
“人不在這裏,往另一邊追!”
死胡同裏一覽無餘,他們沒有多留,僅是看了一眼後便調頭往別處追去,待他們腳步聲漸遠,遠到根本就聽不見,周圍變得出奇地安靜,將他們拖進來的那人點燃了屋內燈火。
待屋裏明亮過來後,欒木這才看清那人模樣,居然是在挽嵐時遇見的那個衝他笑的凰炎弟子。
怎得又遇見了他?此時並非壽宴,此地也並非凰炎地盤,這人難不成是尾隨自己而來?莫不是對自己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