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北房那邊,莊華為了避開了那些搜尋者而疾步回到廂房處,然還沒推門進入,正好遇見了走來的從止,他連忙行禮。


  “師尊。”


  “瑾玉你已經打算回房休息了嗎?”


  “……不是。”


  “今天剛死了你三位師弟,門下弟子皆四處搜尋凶靈,你為何不去?”


  “我……”


  “當初我留你在挽嵐,是因為你是師兄的最後一位弟子,你可不要恩將仇報啊。”


  “弟子不太明白師尊意思。”


  “你作為挽嵐弟子,應是知道挽嵐內有桃木蕭牆,外有符咒結界,如此森嚴戒備下,凶靈如何進得來?除了有人將其帶進來外,我實在想不到其他,而找尋凶靈時卻又是不見你的蹤影。”


  自己今日為了找尋奚子奕而沒有顧忌得到其他,確實行為古怪了幾分,但不曾想引起了從止的懷疑,莊華被問得慌張了起來,而這一慌,真氣更是不穩,他感覺到奚子奕在囊袋裏動彈了幾下,生怕他又失控現身,莊華趕緊定了定神,一把跪在了地上。


  “是弟子疏忽了,弟子愚昧不曾想到會是有人將凶靈帶進來。我剛翻遍挽嵐上下並未找到凶靈,便擅自認為凶靈已是逃了出去,於是回房偷懶休息,剛出門便是撞見了師尊,弟子已是知錯,甘願受師尊責罰!”


  從止看著五體伏地的莊華,凝視半刻,揮袖負手在身後,對著自己身旁的兩個弟子冷言道。


  “莊瑾玉怠慢捉鬼,就罰他五百杖吧。”


  “是!”


  兩弟子令名後,從止也不多留,看了莊華一眼便負氣離開。


  那一晚上,挽嵐上下皆燈火通明,但有莊華護著奚子奕,他們自是一晚找尋無果,隔日從止命人將那三名弟子風光厚葬,眾人集聚在北堂屋裏,商討猜測著凶靈去向。


  欒木一心隻是想與北雲容說說話,挽嵐到底怎樣,他無甚關心,雖然月清塵做事向來認真嚴謹,參與商討一事,自是少不了他們,可是欒木總覺得北雲容是刻意躲著他一般,自那晚之後再未說上過一句話,那時候在北廂房外,北雲容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麽呢?


  北堂屋裏都是些江湖門派,欒木去參加儀事似乎顯得過於突兀,況且也不想要與這些人有牽扯,畢竟與他們不太同道,所以便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內,但忽然想起了昨晚發現的屋頂碎瓦,心裏總是不太安心,這事理應告知莊華,讓他時刻警惕些才行。


  然而欒木剛踏出房門,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悶響,那聲音聽起來很近,欒木撥開右方竹林枝葉找尋過去,看見一挽嵐弟子倒在了地上。


  他連忙過去查看情況,卻發現那人喉嚨處插著一把匕首,那人見欒木來,睜大了雙眼,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但發不出聲,欒木趕緊抽出匕首,用手幫他捂住傷口,然而不待他聽清那人所言,突然一眾弟子從北邊巡邏而來,恰巧看見欒木手持匕首,滿手是血的模樣。


  “你在做什麽?你殺了他?!”


  “我這是在救人!”


  其中一人瞥了地上弟子,滿臉憤怒,“人已死,你如何救人?!”


  聽他如此言說,欒木回頭才發現那人已經是氣絕身亡,他隻感覺背脊一陣發寒,這下可好,百口莫辯了。


  果然眾弟子將他給包圍著,一人跑去北堂屋報信,也不知道報信者會如何胡亂說一通,一會兒眾門派趕過來,自己隻有一人,無論如何解釋都是蒼白無力。


  怎麽就在這風口浪尖時期讓他撞見了這一幕?

  不管如何,似乎先離開才好,然而那些弟子們一個個提劍將他給包圍住,他無輕功之力,難以逃脫重圍,而從止聽到此消息後,趕來得十分迅速,果真如欒木所設想的一樣,眾門派亦是來了,北雲容也來了。


  他本來就是不願再相信自己,如今卻又是多了一個誤會,欒木心裏有些著急,不待從止發問,自己先開口解釋了起來。


  “從止宗主,你先別動怒,聽我說幾句,我剛不過出門半步便是聽見不遠處有響動,過來查看時,人已經被匕首刺穿脖子,倒在了地上,我隻是來救人的,殺人的事可與我無關呐。”


  然則不待從止探查,卻又是另生狀況,人群中一挽嵐弟子突然衝了出來,驚訝地看著欒木,“是你!肯定是你殺了他!”


  “這位小兄弟,人命關天的事你可別亂說啊。”


  “我沒有亂說!昨晚我與阿小看見有一凶靈跑進了你房間,於是上屋頂查探裏麵情況,隻見你竟是與那凶靈在交談著什麽,我們本打算今日將此事告知宗主,可阿小現在卻是死在了你麵前,定是你打算殺人滅口!”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二人跑到了我的屋頂來,我又如何殺人滅口?再說了凶靈不來殘害我便是好的了,我還與他相談甚歡不成?”


  “這……!”


  那小子被這一問,卻是一時答不上來,然而身後的舒光卻是吐露出了兩個字。


  “馭靈?”


  從止聽見這兩字後頗為驚訝,他盯著欒木的眼神頓時露出了幾分殺氣,“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不是你所為,那麽定是可以讓我們搜身吧?”


  肯定不行,在場那麽多人,欒木根本不了解這些人的好壞,若是生死簿被搜出來,又被誰人覬覦搶走,自己又無能力搶回,一旦落入歹毒者手中,到時候人鬼兩界豈不是大亂?可若是不讓他們搜身,又說不清自己清白,他掃視過眾人,阿璽和萬俟徹一臉的詫異,而一旁的莊華,似乎想站出來為他說話,欒木對他搖搖頭,此刻他已是眾矢之的,若是莊華再被牽連其中,保不準奚子奕會被人發現。


  既然說不清楚,那隻有走為上計了。


  欒木看準了身後空隙,拔腿朝後跑去,卻不想旁側的弟子突然圍攻而來,他們出手雖不強勁,但欒木現在也不過是個無用的凡人,勉力躲過了幾人攻擊,將他們給擺脫在身後,往前欲逃時,卻不想從止已經堵在了麵前,一劍迅速朝他脖子刺來,欒木趕緊側身避開要害,雖沒有刺入,但欒木脖子上纏繞的紗帶卻是給劃破了去。


  紗帶掉落在地的瞬間,在場眾人無不瞠目。


  “你到底是何人?人怎可帶著致命傷口行動自如?”


  從止的殺氣已是完全溢於言表,欒木被震懾幾分,默默往後退去,然而身後亦是有舒光與凰炎門主堵截,進退維穀。


  “馭靈者又重現江湖了嗎?”


  “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不是什麽馭靈者。”


  “我今日便要為我慘死的弟子報仇!”


  從止失了理智,率先衝來,欒木想要躲開攻擊,但是他根本敵不過,隻得勉強避開命門,卻是手臂被刺傷,他看見莊華握緊了碧水欲動身上前幫忙,欒木大喊了一聲,“不要過來!”


  然而他分心的一刻,一紅衣已至他身後,提劍欲刺進欒木心髒,正當欒木思考該如何躲避時,凰炎門主的攻勢卻是被飛來的一長劍給擋下。


  欒木並不知道北雲容是何時站在他身邊的,看見護在自己麵前的人,心裏莫名覺得安心。


  “離兒你這是做什麽?你已是被他所欺騙過,今日為何還要護他?”


  “師尊,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人不是他殺的。”


  “北雲容,你為何就能如此肯定人不是他殺的?”


  “自是知曉。”


  “那你可知曉馭靈者心狠手辣,危害蒼生?”


  “舒光,看你培養出來的好徒兒,竟是如此是非不分。”


  “離兒,趕緊過來!”


  “師尊,我並未是非不分。”


  北雲容執意站在欒木身旁,這一舉動引得其他小門派也趕緊圍攻助陣,欒木一人倒是好製服,若是北雲容倒戈那就不一定了。


  可能他從未和自己的師尊刀劍相向過,今日卻是為了他被眾門派圍攻,欒木不願他處在此般境地,在身後對他低語,“你過去吧,我自有辦法脫身。”


  “如何脫身?”


  “這……”


  欒木不過是為了不讓他擔憂而隨口說的而已,如此一問,根本答不上來。


  “滿嘴謊言。”


  被如此一說,欒木尷尬地笑了笑,“是誰說分不清我嘴裏真假來著。”


  北雲容回頭怒瞪,不待他多說,從止便叫囂了起來。


  “北雲容你若是再執意下去,你便與他同罪處置!”


  縱使從止如此威脅,北雲容卻沒有絲毫退讓之意,麵對眾人圍剿,他握緊了欒木的手,禦起十方做好防備。


  從止似乎再無耐心,直攻欒木欲取其性命,其他人見此,也跟著出手,四麵八方皆是來人,欒木被護在十方之中,無人敢進,但其他人看準了北雲容的破綻而攻,那刀槍劍雨落去,看得欒木驚心,情急之下,他喚來日巡,而日巡這一現身更是引得周遭嘩然,似乎落實了罪證一般。


  欒木也顧不得其他,讓日巡化作了畢方鳥,拉上北雲容一同騎上,然而身後刀劍仍舊追尋而來,擺脫不得,此時隻聽得一聲驚呼傳出,眾人朝其方向看去,隻見阿璽捂著流血的手臂倒在地上,眾人連忙過去救傷,欒木也想查看她的情況,隻見小姑對他動了動嘴唇,說了句“快走”。


  知道她的意圖後,趁著人群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刻,日巡立即振翅而飛,帶著兩人逃離了挽嵐,一路也不知飛了多遠,直到日巡沒了力氣,才是將他們二人放下。


  那是一處郊外山林,北雲容本不想多做停留,但是念及欒木手臂上還流著血,他們兩人隻得找到一隱蔽山洞躲藏了起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