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毀塔
“去個屁！！”另一頭的長官突然暴怒，“給我回來！你腦子進水了吧？”
林恩將通訊器移開耳朵好遠，等另一頭的情緒平複下來後，他才無奈開口：“長官，請別罵髒話。”
“聽著。”長官長長吐出一口氣，“現在不是你中二的時候，新生，你才經過多久的訓練？你知道信號塔周圍布下多少兵力麽？你知道通往中央主控製室的路有多少機關麽？”
“我現在不知道。”林恩看了易開言一眼，易開言沒有表情，靜靜地看著他，“不過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放屁！”
通訊器中傳來劇烈咳嗽的聲音，以及幾個同學的出聲安慰，謝瑜接過通訊，焦急道：“林恩你太任性了，現在我們最擔心的就是你的安危，救援隊都來了，你就不要意氣用事了。”
“我沒有義氣用事，我對自己很有信心。”
“長官你看他。”謝瑜轉頭就告狀。
那邊一陣兵荒馬亂，林恩把耳朵貼上去，也沒有聽清楚八個人究竟被救上了多少個，他對著喊道：“謝瑜學長你們有幾個人在首府？”
“.……”謝瑜接過通訊，“三個，我，拜雙成，修靈彥，剩下三個已經有人去接應了。”
“你們聽話一點。”長官簡直要抓狂了，又把通訊器搶了回去，“乖乖出來，我們在三區和七區的過度居民區接你們！”
林恩還想說什麽，卻聽見耳邊一陣突如其來的爆炸聲。
從狹小的窗戶口傳來，從通訊器裏傳來，地下室空間不大，回音橫衝直撞，叫人心神巨震。
這裏可是住宅區！
他們怎麽能在城區開火！？
長官在通訊器裏的聲音更加氣急敗壞：“和總部聯係上了沒有？再不來支援我們隻能去正麵抗了！”
“長官.……”另一人的聲音更加苦澀，“信號塔已經被切斷了對外連接，現在那裏都是他們的人，你讓我們怎麽聯係外界？”
“說不定……通訊剛發出去，就被定位了，我們還有學生扛不住這麽多守衛軍的。”
林恩輕“。山。與。氵。夕。”聲開口：“長官。”
另一頭沒有聲音了，但是他知道對方在聽。
“放棄這裏，先逃走吧。”
“.……”長官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不能放棄.……聯邦的每一塊國土，都不能放棄！”
如果連他們都走了，誰來保護這裏的公民啊？對方可是海盜，估計等他們再殺回來的時候，這裏已經變成一座死星了。
“聽我說。”林恩鎮定開口，其實手心已經冒汗，在褲腿上隨意擦了擦，“可能你們心心念念保護的公民，早就不是公民了。”
“什麽意思？”
“為什麽海盜可以悄無聲息進來？他們是怎麽逃過地區總負責人的眼睛拿到通行證的？我們在城區逃竄這麽久，為什麽從平民中抽調出來的守衛軍沒有抵抗，甚至混跡在海盜中一起行動？”
“這隻是你的主管臆斷。”
“醒醒吧長官！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不清楚？”林恩提高聲音，“德喬星的居民從來沒有想過加入聯邦，如果不是你的同僚，那一位將德喬星賣了，他們現在頭頂的絕對不是聯邦的編號！”
長官在另一頭臉色難看，陰晴不定。
“我們做好最壞的打算，是德喬星的公民主動將海盜放進來的。聯邦給他們的撥款少得可憐，沒有商人願意過來，他們賴以生存的海關稅最近也被聯邦回收，現在他們最恨的就是我們。”林恩放下通訊，定定地看向易開言。
易開言也回望他，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長官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學生，苦笑道：“我真的是老了，一代比一代優秀啊。”
拜雙成連忙拍馬屁：“不不不，我們遠遠比不上您威武雄壯！”
謝瑜跟上：“對，是林恩太變態了，他簡直腦子有坑！”
長官：“.……”
他揉了揉太陽穴，道理是這樣，但是有什麽辦法呢？他是軍人，就要服從上麵的命令，在上麵沒有說放棄德喬星公民之前，他們就不能拋棄這些人。
首府現在也不安全，很快海盜就會攻打進來。
怎麽辦？
另一頭，林恩正準備暴力破壞電子鎖，但是鎖住直達通道的電子鎖怎麽可能輕易撬開？
他甩甩手，被電地跳腳。
易開言：“.……”
他正想開口說什麽，卻聽見一聲長鳴，兩人臉色一變，紛紛往窗口撲去。
雖然窗口很小，但是視角還算不錯，可以隱約看見遠處的懸浮電子屏。
這是飛船降落的聲音。
他們從電子屏裏可以清晰地看見，那是他們的飛行器。
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顯然想起了什麽。
一個人懶散地出現在上麵，抓了抓頭發：“嗯……現在我們要的人已經找到一個了，還差兩個，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的最後一個音節降下的時候，又是一聲震耳欲聾地炮響，然後是此起彼伏的慘叫。
“如果你們不想讓這裏變成死星，那就自己出來。”男子微微一笑，顯得那麽邪惡，“尤其是你，謝瑜小可愛。”
“靠！”通訊器裏此起彼伏的罵聲，一聲比一聲難聽。
拜雙成國罵了他家祖宗十八代，然後一拳砸在桌上：“要謝瑜？他找死嗎王八羔子？”
長官也臉色很難看：“謝瑜是誰？出來解釋一下。”
謝瑜臉色慘白，慢慢後退一步：“他……我記起來了，他是我們剛降落在這個星球上救的那個男孩。”
“你在說笑吧？”拜雙成抓狂了，“你不要告訴我那小孩才一周就長這麽大？他吃得是豬快長嗎？”
修靈彥按住他：“別慌，這不是秘密了，海盜庇護的那個做人體試驗的科學家，研究的不就是這一塊內容嗎？十一年前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童子軍忘了嗎？”
如果這人真的就是海盜首領，那一切都可以解釋。
“那他為什麽要謝瑜過去？神經病吧？”
氣氛前所未有地壓抑，他們耳邊依然是海盜首領慵懶的聲音：“你們同行的還有一千六百多個學生，那什麽，我看看，帝國聯邦分別八百人，都是精英啊——”
“你們自己看著辦唄，來了哪邊的人，我就放了哪邊的學生，哦，順便停手炸城。”
此時眾人心頭亂地很，誰有這個心思去思考帝國那邊找的是誰。他們的救援部隊還剩一半在首府，已經有不少人開始不受控製地打量謝瑜。
這人他們聽說過，聯邦軍大目前風頭最盛的狙擊手，出了名的好脾氣，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孩子。
如果真的是這樣……
“看著辦個屁！”長官再次暴走，“什麽都不要想！我們再不濟也不至於犧牲一個學生去救人！”
伴隨他的話是又一聲炮響，通訊器裏傳來嘈雜的話：“.……長官……我們找到人了.……但是回去的路被堵了.……”
首府內氣氛低到了冰點，長官好幾次顫抖著手拿起通訊，然後又放下。
最後他還是撥通了林恩的號碼。
“我們將密碼給你，還有通道的地圖.……屁，我在說什麽！你們回來！”
林恩放下通訊，眼睛發亮：“我要去信號塔，長官會給我們創造機會把人引走，待會兒你從這裏出去，去找他們。”
易開言依舊十分沉靜：“你一個人去？”
“我一個人足夠了。”
“我和你一起去。”
“什麽？”林恩掏了掏耳朵，“誰在放屁？”
“我要去。”
“.……”
林恩遇到了長官一樣的難題，目瞪口呆地看著易開言。
“你一個人，肯定沒有兩個人方便，你是去搶塔，不是去偷襲。”易開言冷靜分析，“你需要我，當然，你也趕不走我，我可以跟著你進去，除非你打暈我，然後一個昏迷的我就會被守衛軍抓住。”
長官全部聽見了，他差點飆淚。
現在的孩子.……
密碼和權限全部被發了過來。長官點開兩人的信息，林恩，易開言，林修齊的孩子，林夢之的孩子，他們的爺爺林奉平，是聯邦的終身榮譽將軍。
榮譽無法延續，但是榮耀可以延續。
林恩終於將密碼鎖解開，兩人謹慎地鑽進通道中，裏麵沒有燈管，門很快在背後關上，他們隻能摸索前行。
這條路孤獨無聲，陪伴兩人的隻有黑暗，在這種漫無止境的環境裏，很容易將人逼瘋。
但是兩人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
易開言的聲音隱約傳來：“.……我有點困。”然後漸漸沒了聲息。
林恩的手終於碰到了盡頭，是一塊同樣的鐵板，他將耳朵貼在鐵板上，外麵沒有腳步聲。
他摸出一塊凸起，然後抽出輸入設備，將密碼輸了進去。
哢噠一聲輕響，透出一絲光線，然後兩人將門推開。
林恩的心突然狂跳起來。
一杆槍口突然出現在視線中，背後的易開言眼疾手快將他拉回，第一槍打空，就在對方準備打出第二槍的時候，林恩反應過來，突然暴起，直接將人捂著嘴撲倒在地！
兩人扭打在一起，槍被打飛出去，易開言撿起槍，顫顫巍巍地跑過去，在林恩製住衛兵的瞬間，對著他的腦袋崩了一槍。
鮮血彌漫，兩人被滾燙的熱血噴了一臉。
“我殺人了.……”易開言猛地把槍扔開，愣愣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殺人了。”
林恩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不是公民，鷹鉤鼻，暴突眼，這是海盜。”
“.……”易開言沒有反應過來，呼吸急促。
然而沒有時間給他適應了，方才他打出的那一槍已經驚動了不少人，如果不能趕緊離開，他們會被包圍。
“從這裏走！”林恩拉著他跳窗逃生。
他們在一棟樓的第二層，跳下去就地一滾毫不費力，然後迅速隱身入拐角後。
兩人虛脫一般靠在牆上。
在黑暗的環境下，真的，差點精神崩潰。
果真有不少人圍了過來，然後又分散檢查，兩人挑選了落單的人下手，然後將衣服扒了下來。
之後的一個小時，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進入被保護的信號塔。
因為這裏一片都是海盜的人了，所以在信號塔周圍也沒有多少衛兵，但是令人棘手的是，那個神經病一樣的海盜頭子坐在那裏。
那麽，江白他們又被關在哪裏？
信號塔的大門被推開，林恩瞬間瞪大了眼睛。
越巡穿著帝國製式的軍裝走出來，哪裏還是那個對他笑得溫柔的人？
蘭斯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腕，笑著道：“怎麽樣？”
越巡冷笑一聲：“我不管你，隻要我的目的達到了就好。”
他穿軍裝一直很好看，但是此刻帝國的軍裝卻顯得更加契合，仿佛天生就該這麽高貴。
“我就是挺好奇你想保哪邊的人？”蘭斯揮了揮手，“你看，一邊是你的同學，一邊卻是你的帝國的學生——對，我沒有說錯，你的帝國。”
“遲早都是你的，不是麽？”
越巡冷冷道：“我哪邊都不選，你看著辦吧。還有，你憑什麽覺得皇元清會因為你的威脅自投羅網？他可不是真的太子。”
“他不是仁君嗎？”蘭斯誇張地讚歎，“麵具戴久了，就成真的了。”
刺耳的通訊突然響起，蘭斯接聽以後，得意地揚了揚通訊：“看看，我就說吧。”
隨後兩人轉身離開了此處。
林恩被易開言死死拉著，兩人眼圈都紅了，最後精疲力盡。
背叛就在眼前，他們誰也無法欺騙自己。
衛兵已經離開，現在是最好的時機，現在多想什麽也沒用，擦了擦頭上的汗，兩人潛了進去。
然後他們麵對的是複雜的電路和裝置，兩個戰鬥人員麵麵相覷，萬臉懵逼。
“長官，我們進來了。”林恩撥通了通訊，“我們應該怎麽做？”
“.……”長官突然拍桌：“你們！成功了！”
“嗯。”
長官拍著手笑了，聲音沙啞：“好，現在把信號塔毀了。你們兩個人沒有辦法奪回來，隻能毀掉。”
“在那之前，給這個加密地址發送求救信號，包括傳輸目前形勢，海盜兵力，我們的位置，請求他們火速救援！”
時間緊急，長官二話不說將所有數據傳了過來，林恩對這方麵有一點點經驗，於是半生不熟地開始上手。
然而很不幸地是，門外突然響起急匆匆的腳步。
“糟了！”他臉色一變，“我忘了周圍是有熱感探測器的！”
他們暴露了！
易開言跑過去將門鎖上，同一時間門外開始瘋狂撞擊，借著是密集的子彈，易開言撲在門上，心沉到了底部。
“堅持一下啊啊啊……”林恩強忍著眩暈，手速快到抽筋，“再給我一點時間.……”
“裏麵的人聽好了！現在出來，我們還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屍。”一人陰狠的聲音傳進來。
居然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潛入？
找死！
門被猛地撞開，衝進來兩個人，易開言突然從門後暴起，一腳踹飛他的武器然後奪下另一把，衝著對方的腦袋就是一頓射擊！
人又被逼了出去。
然後易開言也竄了出去，將門狠狠一關，將反鎖上後直接毀了鎖。
林恩呆立在原地，仿佛突然傻了一般。
衛兵獰笑著，一腳踩在易開言的手腕上，用力碾壓，然後又把匕首插了上去。
林恩被慘叫聲驚回了神，猛地撲到門口，發現門已經打不開了。他的肌肉在顫抖，眼皮狂跳，感覺可以原地去世了。
然後他慢慢爬回去，繼續將信息傳達。這是易開言給他爭取到的時間，他不能浪費。
然後，信息發送。他聽著耳邊的慘叫，心髒抽緊，開始輸入自毀程序。
直到門再次被踹開，他已經處在眩暈的邊緣。耳邊突然聽見一聲大喊：“艸——！怎麽他們的救援來這麽快？”
最後他看見的是一台機甲攔在自己麵前，許久不見的李教官拍著他的臉：“嘿！係花，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