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低穀

  江白幾人臉色十分不好看。


  “資料有錯誤？”他低聲問道。


  他們會選定這六個人去抽簽，當然是因為他們事先做過調查，尹琴這人成績平平，沒有什麽亮眼的戰績，當然他們沒有估計太高的水準。


  不曾想對方居然強悍至斯。


  是殺手鐧，還是對方一直在隱藏實力？


  林恩也在思考要不要將他們的猜測告訴江白，後來想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如果雙方都是普通的學生，這場聯賽不會太過複雜，想必對方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這才用了虛假的身份。


  但是這第一場有點懸了。


  場內的比賽迅速進入白熱化。尹琴的攻擊勢如破竹，不論是技巧還是速度都壓過易開言一頭。沒有武器庫的易開言處處受製，他沒有遠程打擊武器，隻能用冷兵器近身對戰，然而近身對戰卻一向是尹琴擅長的。


  從身形上麵來看，尹琴的機甲個子嬌小，比易開言的機甲矮了一個頭，但是幾乎如水蛇一樣貼著對方，剛剛拉開的距離又被馬上拉進。


  “鏘——”


  彎鉤大刀憑空冒出，尹琴雙膝下彎，借著彈跳力狠狠往上衝撞過去，寒光四溢的合金大刀直奔易開言的腦補控製中樞。


  在易開言的眼中，她的彎刀無限放慢，雙眼漸漸沉了下去。


  “他的速度變快了！”林恩握緊了座椅扶手，因為焦躁而緩緩摩挲。


  在這樣角度刁鑽的攻擊下，易開言突然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過了頭，順勢擰腰，反腿狠狠一踢，終於踹在了尹琴的腰部，將她呈直線踹飛出去。


  “好！”


  觀眾席為這一反轉歡呼起來。


  距離頭一次拉開了，他終於獲得了喘息的時間。


  聯邦軍大的同學微微放鬆，隻是眉頭依舊緊皺。時間才過去十分鍾而已，而整整九分鍾，易開言都在經曆著高強度的對抗，這樣下去會吃不消。


  而在駕駛室裏的易開言同樣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喘息著盯著屏幕，尹琴被他踹飛出去，暫時沒有攻擊過來的打算，兩邊開始遠遠觀望起來。


  隻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一瞬間他的精神力暴漲地有多厲害，這才能躲過那一次攻擊。而精神力暴漲帶來的後遺症，就是他現在腦子像被針紮了一樣疼痛。


  撐住，他不能輸，至少在第一場不能輸。


  雙方距離過遠，但是他的武器庫被不知道落在了哪個角落，這裏的岩石和迷宮一樣，方才的對戰兩人高速移動，早就離開了十萬八千裏。


  最終，還是隻能選擇近戰。


  他雙膝彎曲，高速俯衝過去，同時從背後抽出雙股劍，交叉在胸前，整個機甲化作了一顆炮彈。


  尹琴沒有躲，而是靜靜站在原地，任憑易開言氣勢洶洶殺到麵前。


  “算了，認命吧，第一場絕逼打不過。”林恩前方一個男生嘖聲道：“就這水平怎麽選來參賽的？”


  拜雙成一腳踹過去，怒道：“嘴巴說點好聽的可以嗎！這可是我們這邊的同學！”


  也就在這個時候，尹琴突然往旁邊錯開一步，整個人往下一縮，鑽入易開言機甲的身軀之下，反手擒拿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往上翻，軟綿綿仿佛沒有帶一點力氣。


  但是卻將高速移動的機甲成功遏製住。


  隨即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巨大的機甲砸在地麵上，揚起漫天沙石。


  “嗬。”男生冷笑一聲，“看，我說的不錯吧？平時眼睛長在了天上，感覺全天下老子第一，現在知道丟臉了吧？”


  原本因為易開言的失手而驚呼出的同學，聞言都紛紛沉默了。


  易開言和謝瑜是兩個極端。謝瑜幾乎人人都喜歡，每個班都有他的朋友，但是易開言因為太過高傲孤僻，幾乎沒有人願意和他交流。


  平時在他身上受過氣的人不少，此時就站在隊伍裏，不為他說出一句辯解的話。


  林恩突然從座位上跳下來，直直走到男生的麵前。


  男生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警惕道：“你想幹什麽？這裏可是賽場！”


  “我當然知道這是賽場。”林恩挑了挑眉，單手插在褲口袋裏，另一隻手緩緩伸出，猛地揪住男生的衣領：“你把剛才的話對我再說一遍？！”


  “幹嘛幹嘛？別起衝突啊。”拜雙成急急忙忙跳下來拉架，“有話好好說，林恩你把手放開！”


  男生也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拯救自己的衣領，憤怒道：“再說一遍也是這樣！眼睛長在天上，自己幾斤幾兩沒點逼數麽！？”


  “你才入學多久？一個大一新生還敢教訓我？！”


  他用力去掰林恩的手，卻發現掰不開，簡直像鐵爪一樣，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林恩定定地看著他，看著他掙脫不開，周圍的同學都圍過來了，他卻突然鬆手，男生被驟然放開，頓時後退幾步。


  “你……”他驚怒交加，卻見林恩伸頭過來，單手拂去了他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你說的沒錯，我的眼睛就是長在天上，我還從小覺得自己是神童，看誰都是傻子。”


  他雙手握緊，輕輕敲在他肩上，目光無比銳利：“你覺得如果是你上場，你能打贏對方？”


  男生餘光微微轉過去，看著攻擊越發凶悍的尹琴，仍然氣得發抖：“你懂個屁？先不說你的實戰經曆有多少，才大一就想教訓我？誰給你的底氣？”


  “打不贏對吧！那就閉嘴！”林恩聲音突然冷下來，周圍的嘰嘰喳喳聲都停止下來。


  “有什麽不爽都憋著。”林恩此時的氣勢全然和平日不符，嘴角拉開一絲笑，“站在這裏的時候，記住誰是你的隊友！”


  男生後退幾步，猛然轉身，從觀眾席上離去。


  “你話說得太重了。”拜雙成不讚成地看著他，“人家可是你的學長。”


  林恩恢複了平日的語氣：“你們不知道，當敵人無比明確的時候，隊友間互相卻惦記著私仇意味著什麽。”


  “好吧，我是說重了點。”他摸了摸鼻子，“等會我去道歉。”


  最近心裏莫名其妙焦躁，搞得脾氣有點不好，就和女生來姨媽似的。


  怪了，他又沒有姨媽。


  一直沒有開口的顧平生突然轉過頭來：“不用去道歉。”


  “嗯？”林恩偏頭，皺眉道：“怎麽了？”


  顧平生的神色比平常淡漠：“道什麽歉，你又沒說錯。”


  然後轉過頭去，不再多說一句話。


  眾人莫名其妙，麵麵相覷，最後一頭霧水地回了自己座位。


  相比這邊的低氣壓，卡蘿爾軍事學院的學生倒是氣氛熱烈。


  “對！就這樣！爆他的頭！”


  “哈哈哈哈怎麽被打蒙了？這麽不經打嗎？算不算男生？”


  “認輸算了吧！丟不丟人！”


  當然，他們的叫囂是傳不到裏麵的，所以不怕幹擾對戰雙方的發揮，盡情發揮嘴炮能力，氣得這邊想擼袖子幹架。


  尹琴又是一招擒拿，將易開言的手臂鎖住無法動彈。他驚怒交加，手速猛地爆發，借著尹琴的肩頭淩空倒翻，成功將身體扭到了尹琴的背後。


  他心下一安，右手成刀朝尹琴的頭砍去，但是這一個手刀最終沒有落在實處。


  右邊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軟了下來，單膝跪在地上，脖子上橫著一把劍。


  結束了。


  口幹舌燥的解說員猛地灌了一大口水，長呼一口氣：“第一場比賽，勝方，卡蘿爾軍事學院！”


  “哇哦——”對麵果然歡呼起來。


  聯邦軍大的人慢慢坐了回去，眼中難掩失望，但是也沒有多沮喪。


  江白和越巡商量完以後回到會場，看見了結果後，沒有露出什麽意外的神情：“沒關係，下一場再接再厲，我們還有四場的機會。”


  “唉。”林恩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歎了一口氣。


  他們的第一步走岔了，現在顯然士氣低迷，這可不利於後麵的發揮。


  易開言的駕駛艙已經被彈出來了，卻還愣愣地坐在原地，對麵尹琴給他一個友好的致意，他也沒有理會。


  很久之後，直到歡呼都弱了下來，他才活動僵直的身軀，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休息區走去。


  出口處站著幾個人，忙過來接他：“沒關係，我們還有機會，這次是信息有誤，你不要太難過。”


  “我……輸了……”易開言目光直直看著麵前的地板。


  “第一場，輸了，我輸掉的。”


  “自然是你輸掉的。”從觀眾席上跑走的男生出現在不遠處，一臉嘲諷：“你不是覺得自己多厲害麽？”


  易開言沒有理他，無嶼視了其餘人，自顧自往前走，一言不發。


  “等等。”林恩攔下他，“你還好吧？”


  易開言點點頭，卻依舊什麽都沒說。然後發現是林恩，突然偏開了頭，繞過他往前走。


  然後走出了會場。


  台上的計分板已經刷新了，五場單人賽勝方得五十分，敗方不加分，平局各得二十五分，計入最後的總評，分數高的隊伍則為最後的贏家。


  現在，卡蘿爾軍事學院的玫瑰校徽邊加上了五十分，而聯邦軍大的分數依舊是零。


  “別勸了，和我走。”越巡走過來，自然而然地牽起了林恩的手。


  “輸贏真的有這麽重要麽？”林恩問。


  “自然很重要。”越巡回答地很快，眸色沉沉，像極了黑暗的深淵，“像我，就不允許自己失敗。”


  因為他背負的不僅是自己的命，還有很多人的命。


  林恩不懂他的潛台詞，他隻是覺得有點荒謬。


  人怎麽可能永遠不失敗呢？既然總會失敗，那為什麽一定要糾結著不放？

  上午場已經比完了，他們幾人熟悉的聚集起來吃了一場午飯，卻依舊沒有看見易開言的身影。


  “人呢？”拜雙成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飯，抬頭道：“不會像個黃瓜大閨女要死要活吧？”


  “不會。”江白厚著臉皮過來蹭飯，一臉冷淡：“軍校生不會這麽脆弱，脆弱的已經淘汰了。”


  謝瑜咬著筷子，歪頭思索：“希望他沒有上網。學校的帖子戾氣很重。”


  眾人一愣，紛紛點開自己的智腦。


  他們學校的論壇上，開了一個卡羅爾軍事學院的帖子，毒舌嘲諷第一場輸掉的辣雞選手。


  然後雙方在帖子下掐了起來。


  “根據我多年的實戰經驗，這人顯然是個新手，攻擊力戰鬥意識完全不在水平，也不知道聯邦軍大派出這樣的人和我們打，究竟是在羞辱我們還是在看不起自己2333”


  “樓上正解，聽說我們學園派出的還是個姑娘，簡直被吊打！男人的尊嚴呢？”


  水貼還在增加，雙方瘋狂掐了起來。


  林恩關掉智腦：“難道每一次比賽雙方都要在網上掐架？”


  “是的，一般我們都不看，省得心態崩了，畢竟論壇上煞筆多。”修靈彥哼哼道。


  林恩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雖然這個表哥有點臭屁，但其實能力真的還不錯，也沒有小時候那麽討厭了，就這麽不管是不是不太好？


  正這麽想著，易開言打開門，出現在眾人麵前。


  “吃……吃飯嗎？”謝瑜口裏還含著飯，口齒不清，小心翼翼問道。


  易開言點點頭，避開了眾人的目光。


  “來一起坐下。”拜雙成將人拉下來，勾肩搭背，“不要多想，後麵爸爸幫你贏回來！”


  氣氛又開始熱鬧起來。


  他們很自信下午的比賽能贏回一局，畢竟他們不相信對麵的殺手鐧還會有兩個。


  然而事實狠狠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下午的比賽依舊熱烈，選手抽過簽以後，他們被選上的是和林恩起衝突的那個學長。


  然後被對方血虐，十分鍾，比賽結束。


  “嘶——”解說員不敢置信，“這速度……”


  “咱們聯邦軍大的同學們，有點危險了啊。”另一個解說員唏噓不已。


  單人賽按照五局三勝，他們已經輸了兩場。


  這邊他們所在的座位席上，所有學生默認無言，死氣沉沉。


  還剩一局，能扭轉嗎？

  作者有話要說：有沒有人願意關注一下我的預收文~~愛你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