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澤維持著僵化的微笑,咬牙切齒地小聲說,“行大禮了!你!”
我窒息一般,胸口堵住了綿綿的愁緒,竟然就那樣渾身木呆呆的,僵住了。
蘇逸突然俯下身來,他的臉緊緊靠著我的臉,然後眾目睽睽之下,撅唇,在我臉腮上,輕輕啄了一下,耳語道,“不要丟麵子,撐住。”
他的嘴唇,微微發熱,留在我臉上一抹清香。
我眼珠子根本沒有去看蘇逸,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小染染。
他要與陶娜娜行大禮了,要拜天地,要拜高堂至親,從此他們倆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倆按部就班地行了禮,金夫人坐在上首,一臉的喜悅。而陶澤也坐在了金夫人的旁邊,長兄為父的接受禮拜。
“送入洞房!”司儀的這聲拉腔,使得我結束了所有的幻想。
我閉上眼睛,一身疲倦。
“蘇逸,我們走。”
我難過地說。
“嗯?不吃酒席了?今天陶澤可是為了烘托你的生意,把燒烤也放到了酒席裏,你不嚐嚐?再說了,金淮染還要矮桌的敬酒呢。”
“蘇逸!”我低吼道,閉著眼睛,其實眼裏一直存在一汪水。睜開,便會泄露了我的懦弱。
這一刻,我徹底失去了小染染對不對?
“好吧,咱們走。”蘇逸歎息一聲,推著輪椅,緩緩向外麵去,輕聲說,“今天是人家金淮染的好日子,他可以成為真正的男人了,所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一大快事啊。什麽時候,我和你也在京城裏洞房花燭夜?嗯?”
“……”我卻不反駁他,因為一旦開口,便是哽咽。
我低垂著頭,閉著眼睛,深深地吸著鼻子。
蘇逸低頭看我表情,歎息一聲,“真是的,好男人多得是,你眼睛都瞎了?我不比金淮染強出千倍萬倍?唉,喜歡我的人,我一個不喜歡。我喜歡的唯一一人,卻偏偏不喜歡我。悲哀啊!”
“皇上!”身後追過來幾個人,打頭的是金夫人,緊跟著陶澤。
金夫人誇張地笑著說,“皇上,今天有幸,犬子成婚,竟然有皇恩普照,真是我們金家的榮幸啊,皇上,難道不留下吃杯薄酒再走?”
蘇逸低頭看了我一眼,說,“不必客氣了,金夫人。朕的雪美人既然是出自你們金府,你們就算是她的娘家人,朕自當是另眼相看。等朕和雪美人回京後,會盡快給金府翻案,還給金府原來的榮耀。金淮染的功名,也將一起恢複。陶老將軍,也就是你們的親家,為了金淮染的晉國公爵位,早就在朕跟前提過幾次,朕也想著恢複金淮染的世襲爵位。”
金夫人大喜,雙掌合十,不停地念叨,“這真是皇恩浩蕩啊!多謝隆恩!老身無以回報啊,請受老身一拜!”
說著,就要給蘇逸跪下,蘇逸口裏說著“免禮。”一邊向陶澤做眼色,陶澤趕忙上前扶起了金夫人。
這一圈人,都是那麽喜悅而滿足,隻有我,是一個落魄人。
我猛地一拍輪椅把手,恨恨地低吼,“皇上你還走不走?你不走,我先走了!”
金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料到我會如此猖狂。
蘇逸卻溫婉地一笑,對著眾人說,“朕今天非常開心,能夠看著這一對青梅竹馬終成眷侶,心情很好。朕的愛妃不喜歡熱鬧,那麽朕先告辭了。你們繼續歡慶。”
陶澤也挽留,“皇上……”
蘇逸看我一眼,衝著我努努嘴,微笑著一擺手,吩咐道,“黃德恩,把朕和雪美人送的份子交給金夫人,多少的,是我們的心意。”
黃德恩應著,從侍女托著的盒子上取下來一個紅色的喜封,道,“賜給金淮染夫婦金錠五百兩!祝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多謝皇上!”
所有人都跪下了。
蘇逸滿意地笑了笑,推著我出去了金府。
黃德恩他們跟在後麵遠遠的,蘇逸單獨推著我的輪椅走在街上。
“咱們去哪裏啊?雪美人?”他調侃地輕笑著。
我懨懨地說,“去一家酒肆。”
“啊!去哪裏幹什麽?”
“買醉,不知道我煩嗎,煩了就要一醉解千愁!”
我嘀咕著,眼淚還是那樣不自覺地滑了出來,啪啪地落在身上。
他歎息一聲,從袖子裏掏出一塊軟軟的上等絲綢的帕子,給我輕輕地擦拭淚痕,然後硬生生把帕子塞入我手裏,說,“好,什麽都聽你的,買醉去。”
我們倆去了一個酒樓,挨著窗戶邊,開了一個小單間。
坐在哪裏,可以清晰地欣賞著樓下街道上的情景。
“想吃什麽?朕的愛妃?”
“呸!再提什麽愛妃,我就扭你的嘴巴!”我恢複了氣勢洶洶,引得蘇逸咯咯直笑,“我還以為母老虎變成了小貓咪呢,原來隻不過就是睡著了,小現在醒過來,你還是貨真價實的凶悍啊!”
我知道蘇逸想要逗我笑,可是笑得很勉強,跟哭差不多。
見了帶著圖片的菜單,我立刻好轉了心情,聚精會神地開始點起菜來。
點了好多,蘇逸握著嘴巴笑,“我說,梅老板,再說你老公是最最有錢的皇帝,你也不能這樣海點法啊,我們就兩個人,可是你卻點了十二個菜了!待會啊,這張桌子都擺不下那些菜盤子了。你能吃得了嗎?”
我瞟他一眼,對著店小二喊了一聲,“小二,再給我加上一個鱔魚疙瘩湯,就可以了!”
“是嘍!鱔魚疙瘩湯!”店小二在門外麵聽到了我的聲音,一路傳唱著,下樓了。
等菜都上齊了,我也不理會蘇逸,自顧自哢哢地吃起來。
他看得愣愣的,小聲說,“你打算到了宮裏,也這副吃相?”
我嚼著食物,含混地說,“姑奶奶走到哪裏,也是這樣的吃相!”
“讚你一個!”他對著我豎起大拇指,“你是唯一一個在我跟前不拿腔作調偽裝的女人!佩服佩服!可……也是最讓我傷心的一個……”
我才不搭理他的話,他傷心他傷去,我不管。
“隻有你一個人,不在乎我怎麽看你,也隻有你一個人,在我這裏雲淡風輕的,忽視我的存在……”他低沉地呢喃道。
、
“梅雪,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麽充耳不聞?”蘇逸敲著桌子輕聲質問我。
我鼓著滿滿的腮幫,抬眼去看他,“我在聽。”
蘇逸咬咬嘴唇,突然說,“我封你為皇貴妃,你願意不?”
咣!
我的筷子狠狠敲在他頭上,使勁吞下嘴裏的食物,才蠻橫地罵他,“男子漢大丈夫,不要亂變卦,咱們可是說好了的,等到我的腿治好了,我想走就走,什麽破貴妃啊,你不要亂往人家頭上栽這些東西,討厭!”
他驚愕住。
我說完,低頭繼續吃東西,不滿地瞟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正吃吃地笑。
“挨了訓,你有什麽好笑的?”
他微微搖頭,自嘲地笑著說,“我也覺得自己很變態,整天挨你的罵,挨你的打,卻幸福得無以倫比,你說我是不是有病?而且,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是什麽,你總是和別人背道而馳,有多少女人爭破了頭想要當皇貴妃,而你卻把那個金燦燦的殊榮,看作了破爛貨,哈哈哈,我就喜歡這樣的你!梅雪,我就喜歡這樣有個性的你!”
我歎息一聲,看著他,悠悠的說,“你若是小染染,多好啊。”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不讓別人心裏刺痛你就不舒服對不對?怎麽偏偏挑人家難受的話來講?吃菜!堵上你的嘴!”蘇逸生氣了,又往我碗裏夾了一些菜。
我抱起一個酒壺,仰起頭,咕咚咕咚一口喝幹,嗆得自己眼淚花花,晃一晃小酒壺,苦笑著說,“喂,蘇逸你好小氣,請人家喝酒,竟然要這種小壺的酒,沒有了,一壺酒這麽少,喝沒了。”
蘇逸驚得雙眼大睜,“天,你對著酒壺灌酒?這是要一杯一杯去喝的,這可是多年的老陳釀,酒勁可大了!”
老陳釀?我說呢,喝下去,嘴裏好辣,一路下去,喉嚨都像是著火了一樣火辣辣地疼。
“你……你怎麽不早說……小二!拿酒來!”
“還要酒?”
“今天不就是來喝酒的嗎?一醉方休,一醉方休,我還沒有醉呢,過去的難過事,就休不了啊!還需要接著喝,喝!”
蘇逸不知所措地看著我,一頭黑線。
店小二又鬆開一壺酒,我拿過來就喝,驚得蘇逸跟我搶。
“不要光喝酒,也要吃菜的,梅雪,你要了這麽多菜,你不能不吃啊。”他哄著我,搶過酒壺,看著我搖頭晃腦的,他自言自語,“喝醉了也挺好玩的。”
“你懂什麽,笨蛋蘇逸!你這個大笨蛋!你知道我多麽難過嗎?小染染我喜歡,就像是喜歡小赫茲一樣喜歡……”
“小赫茲是誰?”
“不告訴你!我想嫁給小染染,我喜歡小染染害羞的笑容,他真好……”
“那我以後也變得羞澀點吧?”
“管你啥事?你給我好好聽著就行了!”
“怎麽不管我的事?你是我的愛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