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娜娜在金府正經八百地住了下來,因為多了一個她,我便非常不自在,更多的是,非常不習慣她和金淮染在一起時,製造出來的表麵甜蜜,我看了難受,總是覺得胸口發悶,於是我就找了各種理由,出府。
不是守在燒烤店裏忙著生意,要不就是去花鳥魚蟲市逛蕩打發時間,要不就是去臨城進貨。
這天一大早,我備好了馬車,帶好了幹糧和飲用水,穿了一身利索的騎馬裝,打算去臨城青城進一大堆調料。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逃離金府讓人窒息的親熱。
“小雪!你這一大早的,就準備行囊,這是去哪裏啊?”陶澤搖著扇子,款款走來,查看著我的裝備。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用胳膊肘蹭了蹭臉上的汗水,跳下馬車,站在陶澤身前,說,“我要去青城進貨,明早到,後天晚上就回來了。”
“進貨?還需要你梅老板親自出馬?讓小廝去不就可以了嘛!”陶澤瞥瞥我,“你不僅是為了保密吧,難道是想散散心?”
我點點頭,“是啊,我在家裏久了就難受,渾身都不自在,我想,我上輩子應該是山野裏的野豹子,習慣於奔跑和野外,而不習慣室內的乖巧生活。”原來都是讓小廝去買,我給他二十種調味料單子,買回來,我隻取裏麵的兩種。而現在,我就是想要自己逛逛去。
“嗬嗬,野豹子?差不多,我看你現在也跟野豹子差不多。嗬嗬……”陶澤貌似不經意地說,“還有五天就到了莉娜和淮染的婚期了,你一定要趕回來啊。我本來是想陪著你一起去的,可是我就這麽一個親妹妹,她成婚這樣的大事,家父又不親臨,我隻能全權負責了。長兄如父嘛,所以不能陪著你一起去了,真是挺擔心你的呢。”
我一聽到婚期隻剩下五天了,立刻就不能喘氣了,尷尬地扭過臉,幹笑著說,“是啊,你要親自監督,把這場婚禮布置得華麗而排場。你不用擔心我,這條路我都走過幾次了,不會走丟的。”
陶澤輕笑起來,“我不是擔心你這個,而是擔心我年輕貌美而又聰明智慧的既定老婆,被別的男人拐跑了。還有啊,你要趕回來,當做陶府的長媳、莉娜的嫂子參加這次婚禮吧?”
對著我淘氣地眨眨眼。
我甩他一眼,“呸!誰是你的既定老婆啊,胡說八道的。我趕回來可以,那也不是什麽嫂子的身份!好了,我走了!”
我灑脫地跟陶澤碰碰肩,很輕鬆地跳上了馬車。
向著陶澤擺擺手,齜牙笑一笑,“我走了啊!燒烤店讓青竹上心盯著點!”
陶澤卻慌裏慌張地追著馬車跑起來,“喂!先別走啊!我還有東西送給你呢!”
我駕馭著馬放緩步伐,回頭看著他,“給我什麽,就快點拿出來啊!”
向他伸出我的一隻手。
他從腰裏掏出來一個東西,小跑著,追著馬車,拍到我手心裏,“給!這是我隨身帶著的自衛的寶刀,你拿著用作防身吧。”
我一看那把精致的金色刀鞘,不覺得便笑了,“哈哈,陶澤,你倒是很對我胃口嘛,知道我喜歡這個東西?好,那我謝謝你了,收下了。”
“還有一樣呢!”他跑的呼呼的喘著,搖著手。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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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地撐大眼睛。
“啪!”一聲,陶澤的手掌心搧到了我的臉腮上。
“靠!死陶澤,你想死啊?竟敢打我梅雪?”我馬上叫囂起來,對著他齜牙咧嘴的。
陶澤撫著胸口,不再奔跑,自己嗬嗬地輕笑著,對著我圈著手,喊著,“送給你一臉灰塵,免得那張雪白晶瑩的小俊臉,被別人相中了!哈哈哈……”
“你……啐!死陶澤!你等著,等我回來怎麽收拾你!”我咬牙切齒的,一邊用手心擦著自己臉,果然,他拍到我臉上全都是鍋灰。
馬車得得地前行著,陶澤矗立的地方,漸漸變成了小點點。
我找來小鏡子照了照臉,不覺得‘噴兒!’就笑開了。
陶澤這廝,跟小孩子一樣,送給我這兩樣禮物,驢頭不對馬嘴的。
不過,回想著他半真不假的話,摸著一半黑乎乎的臉,我竟然心底甜絲絲的。
馬車向前行駛著,我駕著馬,讓隨行的兩個小廝,一個陪著我駕轅,一個像是主子一樣,進了馬車裏麵休息。
一路上經過的人家,凡是看到我的,都議論紛紛。無非就是說,還沒有見過像我這樣彪悍的女人,竟然出頭露麵的駕著馬車滿世界亂跑。
也偶爾有誇讚我很帥氣的,像是女俠一樣的一身行頭。
出了城,踏上了官道,路上就沒有人家和行人可以瞻觀了,樹林子在道路兩邊,平原的一馬平川也盡在眼底。
“石頭,咱們比賽唱歌怎麽樣?”
我朗聲說道,一邊看了看身邊的小機靈鬼小石頭。
他嘿嘿笑了兩聲,“唱歌?俺可沒有學過什麽正經的歌,就聽過戲園子裏的曲子,可是,梅老板啊,咱們怎麽比賽法啊?毛驢也參加嗎?”
我昂首挺胸,英姿颯爽地抽著小馬鞭,駕著前麵兩匹大馬,樂嗬嗬地問馬車裏麵的毛驢,“小毛驢!你要不要參加唱歌比賽?”
簾子一撩,一顆毛烘烘的腦袋鑽了出來,“比賽?嘿嘿,有獎品嗎?有獎品的話,咱就比唄。”
我笑得開心,“有!當然有獎品啦!凡是參加的,不論勝敗,都先獎勵一個銅板!得第一名的,獎給五個銅板!”
小毛驢和小石頭互相激動地對視一眼,兩秒鍾之後,同時尖叫一聲,“好耶!有銅板賺啊!”
我們主仆三人各自都暢快地清著自己的嗓子,準備一決高下。
卻不知道,危險就在陰暗之處。
高遠的隱蔽之處,有幾雙眼睛正偷偷覬覦著我們。
“咱們誰先來?”我看了看身邊兩個小毛頭,表情輕鬆而又開懷。
遠處鄉間的莊稼一片片的,綠蔥蔥的,極是好看。
“俺先來!是聽俺姐姐唱過的小段子,不許笑啊!”小石頭清咳著,很是認真,然後放開喉嚨,哼了起來。
“伊去年借了我的鐲子,如今也該取還了啊呀,遲一日啊多一日啊,利錢啊呀!
莫急莫急,我爹爹隻寄了啊,三百兩銀子啊,不夠咋辦呀。”
小石頭唱的曲子,咬字倒是清楚,隻不過,歌詞中間加了好多的哼哈二將,咿咿呀呀的,拉腔作調的,唱了老久。
“梅老板,咱唱得也算不錯吧?這可是我姐姐經常唱的呢,我聽來的。”小石頭雙眼放光,笑嘻嘻地問我。
不等我回答,小毛驢哈哈地笑起來,“呸!這是什麽曲子啊,難道你姐姐是催債鬼不成?唱的歌,光是要錢還錢的事情了,哈哈……”
我眨巴下眼睛,才想明白小石頭的歌詞,這才捂著嘴巴,笑得誇張,“哎呀呀,我的肚子啊,讓你這個小狗崽子惹得笑疼了,哈哈哈,你唱的狗屁不是,竟然還自以為是……哈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歌詞了……”
什麽你借了我桌子,他爹爹寄了幾塊錢的,這也叫歌詞嗎?
“你唱得好!那你唱個讓我們聽聽啊,不要總是吹牛皮!”小石頭激將著小毛驢,一邊撇著嘴巴,一眼眼地剜著小毛驢。
小毛驢拍一下手掌心,很自信地說,“別的可能不如你,可是這唱曲子啊,那可是選了我的強項了。咱從小,什麽曲調,一聽就會!”
我便鼓著掌,起哄,“噢,噢!歡迎小毛驢獻歌一首!”
小石頭低聲詛咒著他,“哼,看唱不出來個豆,我怎麽整你!”
小毛驢便坐在馬車上,咳嗽幾聲,緩緩點出蘭花指,表情極其專注,癟著鯰魚嘴,開唱了。
“魚水情深,鳳凰良匹,曾經滄海難為水,願做鴛鴦不羨仙……”
唱得韻味十足,表情還是那樣地道醇正,隻不過,小石頭早就撐不住了,吭吭哧哧地悶笑起來,一邊拍打著小毛驢的胳膊,說,“停!停啊!你唱得這是**玩意啊,純粹的娘們思春的淫詞豔曲!丟臉死了!你說,你跟誰學的這調調?難不成是你的相好跟你好了之後唱給你聽的?快講啊,哈哈哈……”
小毛驢立刻紅了臉,像是大紅布,也不唱了,揪著小石頭的身上就亂扭,一邊罵著,“你這個小混蛋!什麽相好啊,怎麽好話到了你嘴裏,也成了這樣下三濫?我還是處男呢!你這個該死的小石頭!”
“處男?哈哈哈,誰知道呢,又沒有辦法證明……”小石頭嗬嗬地縮著脖子笑著,一邊躲避著小毛驢的打。
“不信咱們待會去草坡裏比試比試尿,看誰的發叉了……”
“比就比,誰怕誰……”
兩個十四五歲的小混小子,亂講著,突然都一起噤了聲,咬著嘴唇偷偷瞥了我一眼,搞了個大紅臉,低下頭,都不吱聲了。
我哪裏會在乎這些,從小跟小赫茲混在一起,他身上有幾根毛,我應該比小赫茲還清楚。
想到小赫茲,想到自己從小到大生活的窮苦環境,又不由得想起為了生存,殘酷的社會是如何培養自己自立自強的,不覺得苦笑兩聲,好像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看到兩個小毛孩都那副局促不安的神情,我忍俊不禁地說,“你們倆的鬼哭狼嚎,我都聽到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唱歌了?”
兩個小子的眼睛一起放出光來,拍手鼓掌,“好啊,好啊!聽梅老板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