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雖然咋舌,但是不敢違拗我的意思,把那張炕上擺著的小矮桌給架了過來,又搬來兩個小板凳。
我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拍著桌子,笑嗬嗬地招呼小染染,“快來坐啊,愣著幹嘛,顯擺你個子高麽?”
小染染麵露難色,捉著自己的衣襟下擺,猶豫著,“這……這怎麽可以……”
“來吧!”我一把抓住他的白手,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
他的手,比小郝茲的手還要柔滑,嗯,不錯。
樹下涼風習習,讓我懷想起與小郝茲在田野裏烤小魚的往事,那時候我們都那麽小,小學的下午逃了課,跑到郊區的野外,瘋玩。小郝茲那麽嬌氣,總是叫喚著累了,餓了,於是,我便逞能當女英雄,背著他,在田野裏踉蹌地跑,還卷起褲腿,捉了小魚,烤著給他吃。
“小雪……”小染染喊我,“你在發什麽愣?想什麽呢?”
我抹抹嘴巴遮掩過去,“嘿嘿,有點餓了,想著會有什麽吃的東西。”
小染染便露出一臉抱歉之色,“最近我們府裏沒有什麽新鮮菜蔬……”
啊,我一聽這話的開頭,心就涼了半截,天啊,不至於一個碩大的府邸,連溫飽都無法解決吧?
小臉垮下來,我自憐地摸著自己的肚皮,感覺消化功能太過強悍了,竟然又是餓得前胸貼著後背。
“最近沒有新鮮的菜蔬,隻有一些牛羊肉了,蔬菜大概隻有土豆、卷心菜了……”
啊!我瞪大眼睛,雙眼桃花。
哈哈哈,全是肉……肉啊……我喜歡……
可是我卻裝出沉痛哀悼某人的表情,癟著嘴巴,歎息,“唉,真是不幸啊,我最最喜歡吃清淡的食物了,什麽肉啊蛋啊的,都沒有胃口的,不過,既然府裏這樣狀況,那我就勉為其難,以肉類為主食吧。”
“對不住啊,小雪,估計菜農明天就能送來新鮮的蔬菜了,明天給你準備全蔬宴。”
嘎。我噎住。死小子這樣實在,笨死完了。
飯菜上全,我對著滿桌的盤子色色地一瞄,立刻口水紛飛。
哇,真是讓我愛煞啊……全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帶有肉肉的好吃的!
從小我和郝茲就沒有吃過什麽好飯。在孤兒院裏,一直都是清湯寡水,輕易吃不上一次肉類,更別說奶製品了,能夠解決溫飽就不錯了。記得郝茲五歲那次,因為在孤兒院裏吃了發黴的麵包,結果上吐下瀉,半夜差點拉死在床上。值夜班的阿姨在隔壁的單間裏睡得酣暢,不論我怎麽敲門她仍舊打著響亮的大呼嚕,最後沒有辦法,是我敲碎了她屋裏的玻璃,才嚇醒了她。嫌我吵到了她睡覺,狠狠摑了我一巴掌,她才把郝茲送去就近的診所。醫生說,郝茲從小胎裏帶來的體質弱,這一次若不是及時送去醫治,估計小命休矣,沒戲唱了。
從那以後,我便把好吃的勉強算是衛生的食物都留給他,而我從小就命硬,身體結實,於是就算吃些涼的、髒的、差的飯,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喜歡吃肉,便是從小艱苦的環境裏落下的一個病根,即便稍微多一點的時候,成了小混混頭子,終於隨便大開殺戒地吃肉了,還是沒有改了這個愛吃肉的習慣,見到肉類,便如同見了親爹娘般親切。當然,咱也不知道親爹娘是啥種滋味。
“唉……”想到我親愛的小郝茲,還是不免先難過一下,然後才掄起筷子,急速地抄菜裏的肉肉吃。
滑肉片……嗯,又嫩又香;燉豬蹄……哇塞,又膩又香;紅燒魚肉嫩味鮮,烹兔肉野味十足……
我吃啊,大塊的吃啊,滿嘴流油,滿腮鼓翹。
嗯嗯,正暢快淋漓地抱著一隻鴨腿使勁啃著,才發現我對麵的小染染竟然成了雕塑,傻呆呆地看著我大快朵頤。
“咳咳……嘿嘿,你怎麽不吃啊?光看我作甚?”
他舔舔舌頭,才難以置信地說,“小雪,你的胃口真是了不起,吃東西好像打仗一樣,又快又狠的。你是不是很餓了?把這些肉類都吃得很香甜啊。”
肉類就是香甜啊,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