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番外四
第1章、番外四
番外四誰吃誰的醋(二)
學姐是個黑長直, 清秀掛的。
學姐姓潘,全名潘娜,勤工儉學是為了體驗生活, 不缺錢, 家境頗豐, 否則也不會花錢把人送這讀書了, 以色列的消費不低。
選這個國家讀書, 因為父親有生意在這裏做,這裏有不少關係和朋友, 把女兒送到這有人看顧比較放心。
潘娜是個外向型的清秀女孩, 不是傳統意義上清秀女孩一般都比較文靜內向,她是個一開口就和外表有比較大反差的,熱情活潑, 但又恰到好處, 讓人很容易產生親近感,甚至她能給人一種錯覺, 你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如沐春風。
賀岑想到了這個詞,就在這個女孩開口說了不到五句話的時候,難怪一直不愛主動親近人的狼崽子會和這位學姐這麽快就相熟起來。
潘娜不是撩, 她似乎天生就是親和力要高出別人的人,長相稱不上很漂亮但看著很舒服,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眉眼是相當生動的,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吸引力, 舉止也能看出家教是極好的,並不是被寵壞的富二代。
這家餐館的菜確實做得挺地道,口味也不錯,但賀岑吃得反而沒有早上那頓舒服了,病房裏難得的熱鬧,挺好的一件事,難得有個善談的女孩子不是講英文的也不是探討醫學康複問題的,而且說的事還有些趣味的,你看狼崽子和人聊得挺起勁就知道了。
潘娜倒不是故意留下圍觀別人吃飯的,她是想如果客人不介意她就在外麵等一會,然後好直接把餐具等帶回去,免得再讓人跑第二趟了,餐館開張不久,人手不足,她也是計時打工,一天就幹三個小時,本來送完也就沒她什麽事了,但她想著反正回去順路是要經過餐館的,就想著順手的事。
挺為人考慮的一姑娘,賀岑能讓人站到外麵去等嗎?而且眼見著狼崽子和人還挺有話聊,他就更不能讓人去外麵等著了。
其實淩寒北並沒有特別起勁的和人姑娘聊天,但難得有個不存在語言障礙的又能找到共同話題的,自然而然會多說上幾句。
也不知道潘娜是真沒聽說過當年淩寒北家發生的事,還是她確實情商很高,除了偶爾提幾句青州過往外,她聊得大多數都是她來這裏遇到的有趣新鮮的事,包括她差點就溜到了加沙禁區,不過最後被她父親的老友及時給攔下了,否則她就有可能在這個國家留在汙點記錄了。
麵相清秀可人的女孩和你聊槍炮下的冒險故事,這不吸引人都難,別說淩寒北聽進去了,就連賀岑也覺得有意思,要是細究起來,說不定目前在加沙地帶還能找到他的一兩個生意上的老朋友呢。
潘娜曾經的理想是做個很酷很酷的戰地女記者,當然這個理想被她的父母給強行鎮壓了,但這姑娘體內的冒險因子還是很活躍的,所以她才主動選擇了國內隻有小眾人群才會選的國家來留學,她就是想親身感受一下多元宗教文化下的衝突究竟會產生多大的分裂撕扯力量。
這個姑娘是淩寒北以前沒接觸過的類型,他本來就沒接觸過幾個異性,滬市保姆阿姨算一個,賀叔叔的秘書俞霏算一個,還有最近接觸最多的就是阿什利了,前一個就是阿姨,後兩個都被他歸為心懷不軌的情敵,至於點頭之交萍水相逢的異性,真是沒啥記憶了。
還有兩個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戚亦勤和韓山平的妻子,這兩位給他的印象都是被生活束縛的有著許多無奈和妥協的女人,和眼前這位活得輕鬆熱烈的女孩完全是兩類人。
潘娜心中其實也有些好奇眼前這兩位的,很明顯不是一家人,但年輕帥哥口口聲聲叫病床上氣質儒雅的男人‘賀叔叔’,而且照顧的極為細心周到,他們倆之間默契到第三人很多餘。
年下?
養成?
忠犬攻?
原本立誌要做戰地記者的潘娜曾經為了這個理想在文筆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這其中也包括瀏覽了不少文學網站,這位網站中就有某江文學城,徜徉其中不亦樂乎,差點自己就注冊試水了。
腐女潘娜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兩人是一對,什麽‘賀叔叔’的好有情趣的稱呼哦,嘖嘖嘖,看看這小忠犬,媽呀,也忒體貼了吧,就差直接喂了,嚶嚶嚶,他們是不是在國內受到了阻礙才跑到這來的?這位‘賀叔叔’是不是為了保護小忠犬受的傷呢?能長期住這麽高檔病房的,非富即貴啊,媽呀,這不就是某城小說裏最愛寫到嗎?
老盯著病人看很不禮貌,尤其是這個病人正在吃飯,潘娜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比較多地落在了邊上小忠犬的身上了,八卦好奇多於欣賞‘美’色。
講真,淩寒北確實帥氣且英氣勃勃,但還真沒讓潘娜有眼前一亮的驚豔感,這也真不是潘娜眼界高,實在是到了這裏一年多後,已形成某種審美審帥疲勞~~走在大街上,隨時都能撞上酷帥的兵哥哥還有荷槍實彈的小姐姐,真心是荷爾蒙爆棚的一個地方,這裏反倒是挺缺國內盛行的陰柔之氣的。
沒法陰柔,這裏不論男女皆要服兵役,男兩年女一年是基準,雷打不動,你倒是陰柔一個看看?
貝雷帽、衝鋒槍、迷彩服、軍靴武裝帶,斜斜地往牆上一靠,微歪著頭打量著來往的行人,手扶在槍把上,朝你一眯眼,嘴角一勾,心中不論是小鹿還是老鹿都得亂竄!
潘娜已從小鹿亂撞捂嘴羞澀偷偷打量逐漸到了視若無睹心如止水偶爾評價今天遇到的帥還是昨天的那個比較酷,一年多時間早花癡明白了,再帥也是別人家碗裏的。
比如眼前這對,都有主了。
嘖嘖嘖,這年頭長得帥的男人都搞基了……不過也是,長得醜的看著也不養眼啊……這小忠犬,嘖嘖嘖……
潘娜腦內構思,洋洋灑灑估計都能有幾萬字了,腦洞開的過大的時候難免就有走神的時候,走神的時候眼神就很容易停在某一處,臉上偶爾還會浮現迷之表情。
淩寒北幾乎是半背對著潘娜,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照顧人吃飯,可賀岑的角度卻是正對著的,把這學姐盯著狼崽子發愣的眼神和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反感,不至於。
吃醋,也不至於。
有點兒不舒服倒是真的,但究竟不舒服的點是什麽?賀岑一時也沒理清楚,而且自己這不舒服也挺莫名其妙的,又不是狼崽子盯著他學姐看,人還不能看你家狼崽子了還是怎麽地?
正在喝湯的賀岑手中的勺子驀地一頓,一勺湯灑了不少落回到碗裏,再喝進嘴裏,本來很鮮美的牛骨湯味道不怎麽對勁了。
危機感,自家的東西被人覬覦惦記的危機感!
自家的小狼崽子早就成狼了,他在自己眼中是狼崽子,可他早就在他人眼中是個極具吸引力的男人了,賀岑驚覺自己忽略了極其重要的東西。
想明白自己不舒服的點在哪後並沒有讓賀岑舒服起來,反而心裏情緒更複雜了,不上不下還有點矯情起來了,理智都在不斷提醒大腦的主人你這是發散性毫無根據的聯想,實無理取鬧且自找不痛快,但情緒這玩意之所以成為情緒,就是因為它是個不走尋常路拚了命也要拉低主人智商情商的混賬玩意。
情緒之下,潘娜的言行舉止都帶上了放大效果的濾鏡。
聊天的內容、看人的眼神甚至包括主動送餐和主動等著收餐盒,似乎都是在釋放拉近距離的信號。
其實這真的很正常,沒什麽的,如果沒有人對狼崽子表示好感才是奇怪的……理智跳出來不過數秒鍾,情緒反攻。
什麽叫正常?難道要放任這種好感嗎?那以後這種好感還會層出不窮的……情緒戛然而止,賀岑心底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震了震,震裂了一條細縫,有東西鑽了出來。
狼崽子沒機會和女孩子談過戀愛,也許談過,就沒他賀岑什麽事了,狼崽子不是天生就喜歡同性的。
如果狼崽子一直留在學校讀書,他也許早就擁有了初戀,也許就是和這個潘娜,又或許是和另一個清純美好的女孩,再然後考上大學、參加工作、成家立業,和所愛之人生下他們自己的孩子。
淩家就隻有這孩子了……
父親賀老爺子臨行前站在病房門口說的那句話突然就蹦了出來。
賀岑吃不下了,懨懨地放下筷子,說自己飽了。
他原本胃口就不大,早上又吃得比較好,淩寒北便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聽這人說吃飽了,自己也跟著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戰鬥,然後利落地將餐具收拾起來放進袋子裏,準備交給潘娜。
“潘小姐,辛苦你了,謝謝,”賀岑雖然心裏存了事,但絕不會失禮的,“寒北,送一下你學姐。”
“不用啦,賀先生,”潘娜伸手去接裝餐具的袋子,“那明天見了,想吃什麽提前打電話到店裏預定就可以了。”
“我送你到電梯口吧,”淩寒北沒有將手中的袋子交給潘娜,而是聽賀岑的話去開門準備送人。
“真不用了,”潘娜停頓了下,忽然又改口道:“嗯,那好吧,那就麻煩學弟了,謝謝啦。”
病房門關上,兩人的說話聲音也漸漸遠去,賀岑衝著天花板緩緩地舒了口氣,似是想把心裏的那點症結給呼出去。
症結不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學姐,也不是未來可能有許多如潘娜甚至比潘娜還要優秀的女孩會出現在狼崽子身邊,症結從來就隻有一個,就是狼崽子本身!
老爺子就是老爺子,三言兩語就點中了。
他不看好兒子和這小年輕之間的關係,不是因為年齡、也不是因為兒子的身體,老爺子擔心的是小年輕將來的選擇是否還和現在一樣?
二十一歲,有足夠資本揮霍的年齡。
二十五歲呢?
三十歲呢?
如果那時淩寒北也想有人叫他‘爸爸’了呢?
淩肅曾經也向往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但最後他選擇了賀岑,賀岑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對,也從未想過去勸淩肅放棄重回那條人們口中正常的好走的路,因為淩肅的三觀不是他賀岑塑造並影響的,他是更成熟的那個人,他完全可以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也必須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
可狼崽子呢?他成年了,也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但這選擇中他賀岑的影響又占了多大的分量?!
每個人的人生都隻有一次,他賀岑從昏迷中醒來,決定再冒險一次,這是他賀岑自己的人生,他不會後悔,也不想遲疑回頭。
可寒北呢?繼續把他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還是漸漸放手讓他獨自都麵對越來越多的機會、誘惑、欣賞甚至炙熱的感情。
放手,是信任、是尊重。
可單是想想,心裏就沉沉悶悶的……這是吃醋嗎?
賀岑又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病房門,從這到電梯口需要這麽長時間嗎?
賀岑,你可要點臉吧?!這種莫名其妙的醋你也能吃?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真不是吃潘娜的醋,賀岑吃的是狼崽子身上異性緣的醋,一直存在的但是被忽視突然今天被潘娜提醒的異性緣。
“嘿,學弟,裏麵那位不是你叔叔吧?”醫院裏的電梯向來都是龜速,無論在哪,都一樣,不過潘娜不著急,剛好八卦一下。
淩寒北看著電梯的數字,“是叔叔。”
“親叔叔?”潘娜頗有些失望地語氣終於引起了淩寒北的注意,把視線從一層層跳躍的數字上拉回到了身邊人身上。
“不是,怎麽了”
“啊,沒什麽,”已腦補出幾萬字的潘娜大鬆一口氣的表情讓淩寒北覺得這個學姐好像有點不正常的樣子,要不別陪著她等電梯了?
“你喜歡他,對不對?嘿嘿~”問完潘娜略不好意思,這八卦的有點猛了,交淺言深了過界了,不過實在是剛才看見的甜度太高了,忍不住啊有木有!
“他也喜歡我!”淩寒北傲嬌地一抬下巴,將手中的餐盒袋子遞給了潘娜,“電梯來了。”
“啊?啊!哦,那、那我走了,”潘娜被這耿直自信甚至有點不要臉的回答給驚著了,“哦,哦,祝你們幸…福…”最後一個字被電梯門給卡遠了。
“謝謝,”淩寒北對著關上的電梯門特有禮貌地還回了一句,而後心情挺好地吹了一聲口哨,路過的美女護士衝他豎起了手指堵在唇邊,淩寒北也回了個噤聲的動作。
美女護士笑了,目送這個英俊的東方男孩疾步走回那間病房,這一對在醫院裏都出了名了,隻是大家都隻在背後悄悄議論,欣賞祝福居多,當然也有不屑鄙視的,這很正常無可厚非,放在哪個國家都一樣。
也有人私下悄悄打賭,打賭阿什利醫生有沒有可能成功追到那位多金儒雅的東方男人,當然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輕的女孩是不希望看到那個帥氣好看的男孩傷心的……自然這一些兩位男主人公都是不知道的,連阿什利醫生也是不知情的,這隻是繁忙工作中小小的調劑樂趣而已。
淩寒北在國內都是不加掩飾的,更何況在國外?他壓根沒覺得自己剛才那種不帶任何遲疑停頓的回答其實挺驚人的,他是真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別人的看法關他屁事!
這也是他一直對賀哥的那位心存抵觸的原因,雖然那位顧市長真是極其出色優秀的人,而且對賀哥也真是好,但總是藏著掖著各種顧忌這點,而且賀哥也陪著忍著隱著,這點淩寒北是不滿的,覺得賀哥的那位有點軟弱,有點不爺們。
到底是年輕,眼皮子淺,就為這,淩寒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少被自己打臉的同時也沒少被賀天淩教訓,就差混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地步了,尤其憋屈的是他還被賀天淩打發到了雲城,給顧謙的弟弟顧鈞還有顧鈞的那位林澤做保鏢,這地位……仔細排排,還真是有那麽點淒慘。
賀叔叔的男朋友,不敢做賀哥的長輩吧,但怎麽說也該有點地位不是?
保護顧謙也就算了,賀哥的心尖子,勉強也能叫聲嫂子,單從習慣的稱呼賀哥這裏論。可顧鈞是誰?顧鈞的媳婦又和他啥關係?更悲催的是,淩寒北怎麽琢磨,都覺得這些人在賀哥這裏都比他重要!
最終得出一結論,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賀哥家的那位!得罪顧市長,還不如直接得罪賀哥!
這是後話了,此刻狼崽子壓根沒那覺悟,也沒那閑功夫去學習研究人際關係中的‘食物鏈’結構,滿腦子就是他和賀叔叔的二人世界,除了某位不自量力的女醫生外。
他也喜歡我!
潘娜要是知道有阿什利這麽檔子事,她就能秒懂這人為什麽這麽回答她的八卦問題了,人壓根不是衝你說的,人大概是想衝那女醫生嚷八百遍,然後提醒人別惦記他家賀叔叔了!
淩寒北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賀岑的理智贏得了最後勝利,這種吃飛醋的糗事絕不能露出一星半點,要是讓狼崽子知道了,怕是要被他笑死了!
“寒北,這花的味道我聞著有點不適應,你拿出去送到護士台吧。”賀岑將本已到口邊的‘怎麽去了這麽久?’給默默地咽了回去,將心比心,人來一學姐自己都想了這麽多有的沒的,這束花還擺這裏確實有點不合適。
“好!”淩寒北開心地伸手拿起花瓶,“我也覺得這味道怪怪的,不好聞!”
“嗯,不習慣,”賀岑停頓了下,看了眼舉著花瓶的淩寒北,“我隻喜歡我想喜歡的。”
“哦,”淩寒北平靜地拿著花瓶出去了。
賀岑磨牙,挺肉麻的一句話,怎麽到了狼崽子這裏就稀鬆平常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房門忽然又被推開了,還是拿著花瓶的淩寒北。
“賀叔叔,你剛才是在向我表白?!”
磨牙磨到一半的賀岑,突然真的很想咬人。
作者有話要說: 咬!必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