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在南宮羽麵前空相原本是跑不掉的, 可此刻南宮羽要救治俞三俠,也就顧不得上去追人。


  自以為溜之大吉的空相胸口結實挨上一掌,給打得摔回屋裏。


  出掌的人是張無忌。


  張無忌更關心他的俞三伯,顧不得跌倒在地的空相忙跑過來為三伯療傷。


  張無忌與他父親張翠山模樣相似, 眼力極好的俞三俠頓時認出他:“你是, 你是無忌?”


  說起來俞三俠的腿是因張無忌的母親所傷, 他如今看到這個侄兒,可謂百感交集。礙於師兄弟之情, 他固然不好說些什麽。但畢竟是張無忌的母親,讓他在輪椅上煎熬了十年啊!


  南宮羽看得俞三俠頭頂上冒出的氣泡想法, 再看張無忌對俞三伯滿臉愧疚的模樣, 索性做個順水人情:“俞道長,此番正是無忌喚我前來為你治傷。”


  張無忌是個實誠人,正要推脫, 俞三俠已忍不住流下淚來。到這會兒他同張無忌當真再無什麽芥蒂了。


  南宮羽指著地上的空相喚張無忌:“你快問問那禿驢為何要害人。”


  張無忌幼時武當待他極好, 他決不許任何人欺辱武當, 登時揪著空相的領子將他提起:“說!何人派你過來。”


  空相嘴角掛著帶血的笑, 他的牙齒縫裏都留著血:“你們武當很快就要滅門,教主立馬就到。”


  “什麽教?”


  “明教。”空相咬破口中的毒丸自盡。他是替他的主子打頭陣來的,隻為全力將俞岱岩擊傷, 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南宮羽的奶量比他的傷害多得多,俞岱岩在duang、duang的琴聲裏已恢複如常。


  俞岱岩咬牙切齒:“明教欺人太甚。青書他們必已落到明教手裏。”


  張無忌多想告訴俞岱岩這事鐵定不是他的明教做的。但看到俞岱岩火冒三丈的模樣,隻怕說出他是明教教主, 俞岱岩非同他拚命不可。


  南宮羽總是很能揣摩人的心思:“這年頭掛羊頭賣狗肉的很多,前幾日我在幽靈山莊還遇著有人冒充武當弟子。”


  武當對於幽靈山莊的行徑早已有所耳聞,俞岱岩更為惱怒:“若非前因腿腳不便,我恨不得踏平那座山莊。”


  南宮羽借勢勸道:“既然武當的名頭能假冒, 明教的名頭興許也能假冒。俞三俠還是先行應戰,看看來人究竟什麽來頭。”


  張無忌感激地看著南宮羽。他覺著南宮羽真是他最好的朋友。


  南宮羽悄悄把他拉到一旁:“你什麽時候回的武當?教中大劫方過,你該處理才是。”


  張無忌有些不安:“宋師哥與我同行半路忽地不告而別。我來武當尋他。”


  看來這兩口子也拌嘴,張無忌特意趕過來哄回宋青書。


  然而宋青書並不在武當,連出去接應的宋遠橋一行也沒有回來。


  張無忌愈發覺得可能宋青書真的遭遇不測。


  南宮羽寬慰他:“若真有不測,挾持青書的與待會兒來武當的定是同一批。”


  兩人正商議間,山下的弟子已報到俞岱岩房中:“明教教主上山來了。他們在解劍池不肯放下兵器,還打傷了咱們許多師兄弟。”


  俞岱岩用手一拍桌子:“來得好。倒看看魔教妖人有何本事。”


  一個人大病初愈,難免心氣高些,想著一人也能攔下明教。結果隻同打頭的玄冥二老對上一掌,立馬渾身發冷趕緊運功療傷。


  這回南宮羽可不奶他。這俞三俠太急躁,讓他消停會兒倒也挺好的。


  玄冥二老身後來了擔四人台的竹架子,一個身披狼裘的年輕公子翹腿坐在上頭,看來英俊得很。


  玄冥二老口稱那人“教主”。


  那人似與張無忌早有熟識。南宮羽發覺張無忌看那人的眼睛時躲躲閃閃,仿佛做過什麽虧心事一樣。


  年輕公子從竹架上翻身躍下:“明教教主張無忌,特來拜會武當張真人。”


  俞岱岩看向張無忌,怎地這人與侄兒同名同姓?

  張無忌按捺不住:“你莫要冒充我。”


  那年輕公子瞧著張無忌笑道:“這麽說來張公子承認自己才是真的明教教主了?”


  張無忌不知怎地落在他的圈套裏,一時出不得聲。這猶猶豫豫的態度分明默認他才是明教教主本尊。


  俞岱岩勃然大怒,赫然站起:“無忌,你竟入了魔教?今日還要夥同外人來滅我武當?”


  張無忌隻忙著解釋:“俞三叔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俞岱岩不聽他解釋。明教同武當的積怨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再加上俞岱岩斷腿癱瘓的私怨,就算那是他師弟的遺子,他也非要清理門戶不可。


  隻頃刻間俞岱岩已向張無忌攻出七八招。他受著內傷,武功還遠不如張無忌,偏生張無忌敬他長輩隻躲不攻,兩人在真武殿內糾鬥許久不見了結。


  假教主下令:“給我端了武當。”


  窗外閃過三柄銀光。


  每一道銀光都能貫穿七八人,頃刻間已傷了隨行的二十餘名高手。縱然是玄冥二老這等武林名宿,也隻能一人擋得一刀,餘下一刀已如月光傾注,朝著假教主的頭頂落將下來。


  張無忌大喝一聲:“別傷了他。”


  隻見得張無忌搶前一步運掌風將飛刀格擋開,拉起假教主破窗而走。


  南宮羽完全沒想到還能演這出。俞岱岩更是怒不可遏,氣得直呼“忘恩負義”“無恥逆徒”。


  南宮羽自不好立馬去追張無忌。他躲在房簷上的李壞吼道:“下來!”


  李壞耷拉著腦袋躍入殿內。他感覺自己又壞了事。


  這回南宮羽倒沒訓他。此事擺明張無忌的不對。大敵當前怎麽還有同情敵人的道理?

  南宮羽隻是唯恐明教還有後招,讓李壞照顧受傷的武當門人,自己好放心出去追張無忌而已。


  追蹤張無忌不是難事。


  張無忌對上李壞的飛刀時受了傷。他跑得那麽急,身上的血跡為南宮羽指引道路。


  張無忌跟那個叫做王保保的假教主正往北山腰離去。


  已有人提前在那截住他們。十八個上身半裸的番僧嚴陣以待。


  這些番僧出乎王保保意料之外,他厲聲質問:“誰差遣你們到這來的?”


  番僧後走出個同樣皮裘氈帽的男人,那是王保保的父王,塞外草原的汝南王爺。


  汝南王拍手叫好:“我兒有出息。先收服了中原各大門派,又帶來個明教教主。大汗以你為榮!”


  張無忌眼裏失望夾著憤怒:“原來又是你的計謀。”


  王保保隻道:“不,此事與我並不幹係。”


  風中飄來南宮羽的聲音:“你可真能把自己摘得幹淨。”


  即便張無忌再怎麽護著攔著,南宮羽照樣能把王保保擒在手裏。


  隻聽得張無忌和汝南王同時大喊:“別傷他!”


  王保保是草原上長大的男兒,草原的漢子最不怕他人的威脅。當他們成為人質的時候,他們寧求一死。


  他穴道被製,隻盼激怒南宮羽殺掉他,這樣他的父皇就能毫不顧忌地為他報仇。他冷笑一聲:“南宮大俠你怕是來晚了一步。張無忌自救我那一刻起,武當就再容不下他。你武功再高,也不及我謀算人性。”


  南宮羽有那麽一刻還真想幹掉這個利用別人感情的人。誰知這時候張無忌竟著急地大喊:“不關他的事,是無忌自己要救他的。”


  好在南宮羽沒忘記自己的任務。他是來刷張無忌好感的,不是來掉好感的。這王保保再怎麽壞,架不住張無忌喜歡呐。


  汝南王開條件:“你放了我兒。黃金、馬匹隨便你挑。”


  “你的寶貝兒子跟武當各派人士相比哪個更重要?”南宮羽說著又點了王保保的啞穴,省得這人再嘰嘰歪歪打攪他談判。


  汝南王認真思考再三:“你放了我兒,我放他們一派。”


  “原來你寶貝兒子的命隻抵一個門派。”


  汝南王隻說:“此些人士係大汗親自關押,多放幾人恐要累我全家性命。我自不可能多放。”


  草原王爺是個實在人,把利害說得明明白白,叫南宮羽一時不知怎麽談下去。


  張無忌看到契機:“好,就以武當門人交換。”


  汝南王應承下來:“你先放我兒,我自讓武當中人回去。草原之人決不食言。”


  南宮羽嗤笑:“草原外的人也從不食言。你領他們到此處,我自當歸還小王爺。”


  汝南王隻好令屬下回去傳信放人。自己則領著十八番僧將南宮羽圍住,恐他反悔食言。


  這幾個西域和尚南宮羽全然不放在眼裏。估摸著傳信的一來一去也得小幾天,索性把帳篷搭起,篝火點起,再把神奇背囊裏的烤肉和宴席擺出來,野外露營一番再說。


  張無忌看著穴道被製的王保保,請求南宮羽解開啞穴:“讓他也吃點吧。”


  南宮羽倒好奇:“你跟他又什麽關係?”


  張無忌支支吾吾:“沒,沒什麽關係。”


  “這人抓了宋青書,你不惱他的嗎?”


  張無忌望著地麵:“惱是惱的,也得讓他吃些東西吧。”


  南宮羽突然想問一個有趣的問題:“我,宋青書,還有那個小王爺,你跟我們誰更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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