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此去武當路途遙遠, 李壞可算得閑從南宮羽嘴裏八卦出陸花葉西四人的“風流韻事”。
危機感。李壞那叫一個危機感!
這四人瞎折騰的教訓沒準以後得落到他跟南宮羽身上!
李壞趕緊抱住南宮羽的胳膊。
南宮羽也不知他想幹什麽,繼續聊起四人風流的故事:“花滿樓說這事有人在背後作梗。”
李壞覺得不太可能。盡管陸小鳳和葉孤城酒醉不醒,習武之人的防範意識總是有的。若別人強行要他二人做些什麽事情,他們不可能不發覺。
那麽隻剩下一種可能, 他們兩人真的做過什麽!
南宮羽分析:“還有一種可能。他們以為自己做過什麽。”
“他們要沒做過怎麽會以為做過?”
南宮羽笑道:“因為西門吹雪怒氣衝衝地闖了進去, 還要殺掉陸小鳳。”
李壞設想著那個情景。要換作他跟別人躺床上, 南宮羽抱著把琴進去……
李壞嚇出身汗。真可怕。
李壞跟上南宮羽的思路:“你是說有人告訴西門吹雪這件事。”
“不錯。”
“西門吹雪怎麽會蠢到聽信讒言?”
“一個人要是有所懷疑,另一個人往他耳邊一說心頭一點, 八成就掉進圈套。”
李壞不否認這種可能。他自己就屬於那種不用人說不用人點也特別敏感的心思。
南宮羽接著道:“花滿樓查過,西門吹雪進屋前, 在金風細雨樓的聽風亭邊聽到有人議論這事。”
李壞沉吟:“看來幕後主使很精明, 不靠自己的嘴也讓西門吹雪聽到。”
“他精明,也愚蠢。正是要借別人的嘴,反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李壞想不到南宮羽為什麽這樣判斷。
其實南宮羽說的不過花滿樓的判斷。花滿樓在過來支援南宮羽之前, 已經幾乎把這件事摸個透徹。
金風細雨樓不是一般的江湖門派, 在蘇夢枕的治理下, 樓裏口風極嚴, 斷不會隨隨便便嚼人舌根。
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們竟反常地說起葉孤城和陸小鳳的風流故事。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他們是被刻意安排這麽說的。
策劃這件事的頭目很聰明。他料定西門吹雪一旦開殺戒,陸花西葉四人必定反目成仇。到時候誰還來追查謠言是怎麽傳出來的呢?
可惜他低估了花滿樓的細致,也低估了南宮羽當和事佬的本事。
現在無論南宮羽還是陸花西葉四人, 都基本鎖定那人的身份。隻待何時把手頭的棘手事處理完,立馬回京城找他算賬去。
陸花西葉留下來盯緊幽靈山莊,南宮羽和李壞奔赴武當。
武當山上的鬆柏青翠茂盛, 相傳這些樹木都是張真人而立之年手植。如今老頭已然百歲又一個甲子,是當之無愧的武林泰鬥。
人們給泰鬥麵子,也是不想自己出醜。因此在半山腰的“解劍池”處總服服帖帖地放下武器,再老老實實上萬壽宮拜會武當門人。
南宮羽的武器是一把琴, 李壞的武器藏在渾身上下看不見的地方。解劍池旁的道童上下打量幾眼找不出什麽端倪,放他們繼續前行。
南宮羽問:“敢問宋遠橋宋大俠可在觀中?”
道童肅然起敬,恭敬往山門一拜:“大師伯祖去接宋小師叔,至今未歸。”
宋遠橋帶著幾個師兄弟去接應討伐明教的宋青書不在山上,南宮羽來得很不巧。
南宮羽也不是非見到宋遠橋不可,又問:“宋大俠不在山中,那是何人代管掌門事宜?”
道童答道:“三師伯祖。”
小童說的是武當七俠中的俞岱岩。聽聞他一雙腿骨早年被折斷,已癱瘓在輪椅長達十年。長途跋涉之事他不宜參與,隻好坐鎮武當。
南宮羽想上去碰碰運氣,沒準代表掌門身份的道觀現在正戴在俞岱岩的頭上。
小童指著解劍池旁放下禪杖的僧人道:“兩位朋友若要去見三師伯祖,可與少林的空相大師同行。”
空相合掌念句阿彌陀佛。他不願與人同行,他道:“貧僧專程到此為俞三俠調理腿傷,豈能同不相幹之人偕行?”
小童看他金剛怒目唯恐得罪貴客,忙道歉:“大師莫怪。小子考慮不周。大師請先行。”
治病誰不會?南宮羽攔住空相去路:“真巧,我也是過來給俞三俠治病的。”
空相不屑地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兒也莫要在出家人麵前打誑語。”
小童勸道:“少俠莫開玩笑了。敝派沒有請過少俠前來醫治。”
李壞拿出個陰陽八卦的吊墜往小童麵前晃悠:“看好了,是宋青書請我們來的。”
李壞手上拿的真是宋青書的信物,吊墜的乾卦上刻著他的名字。
宋青書在武當的地位不是一般尊敬,那小童看見信物態度立馬轉變:“原來是宋小師叔的貴客,快請,快請!”
空相再如何不屑也隻得同南宮羽並肩而行。
南宮羽悄悄問李壞:“你怎麽偷張無忌的吊墜?”
南宮羽記得以前張無忌老對著這個吊墜發呆,應該是宋青書送給他的。李壞這家夥太壞,連人家的定情信物都偷。
李壞趕緊辯解:“冤枉啊。是張無忌送的。他說既然已經有了宋師哥,這件物事不如給你,日後方便上武當……”
李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南宮羽的臉黑的可怕:“人家送我的東西你敢私自收著,真長本事啊你!”
李壞趁南宮羽發飆之前趕緊跳到半山腰的竹林裏藏起來。
李壞輕功絕頂,引路的小童過半晌才發覺:“另一位少俠去了何處?”
南宮羽隨口說:“可能出恭了吧。”
空相擠兌道:“他二人分明江湖騙子,說什麽治病救人連醫箱草藥都不帶。分明混到山上別有所圖。”
小童一聽也有些警惕。畢竟山上武當七俠隻餘一俠,要有人偷襲沒有比今日更好的時機。
南宮羽冷靜地說:“有什麽所圖?我還在這呢,還能跑了不成?”
空相繼續咬人:“一人潛入山中,一人佯裝治病,好妙的計策。”
南宮羽不知道這大和尚發什麽神經非說他是細作,有些生氣:“我的醫術不敢說包治百病,能讓俞三俠站起行走不在話下。大師可能做到?”
空相大笑,對小童道:“你聽聽,他說俞三俠的腿傷還能治好?老衲十年來每年以無上金剛指法為俞三俠療傷,才保得他下肢血氣尚存。他竟然說能叫人立馬站起來?”
引路小童服侍俞三俠也有四五年之久,深知他的傷勢,對南宮羽的說法愈發不信,立馬正色警告:“南少俠還是請另一位少俠速速回來。否則在下立馬召集武當真武大陣。”
武當派非但個人的武功厲害,真武大陣也是江湖一絕。當日名門正派上到武當山來逼死張無忌的爹娘,想借此機會鏟除武當。張真人此陣一出,其餘各派麵如金紙隻好作罷。十年來多少人來尋武當的麻煩,都因這陣法缺胳膊少腿地離去。
南宮羽不怕他什麽陣法,李壞應是也不怕的。隻不過他不想跟武當的道士們動手。武當跟張無忌淵源深厚,跟武當動起手來怕要掉好感的呀。
南宮羽隻說:“我若治不好俞三俠,任憑你們處置。”
南宮羽畢竟拿著宋青書的信物,小童不敢得罪,任空相再如何恥笑也隻好將兩人引入俞岱岩的臥房。
俞岱岩躺在一方輪椅上邊。下半身蓋著道袍不能動彈,麵色卻紅潤得很,想來縱然身殘也沒有放鬆過練氣練武。他與空相頗熟,打個稽首:“與大師一年一會,俞某甚是歡喜。”
空相說:“敝派宋青書尋了位‘高人’為三俠診治,他自稱有肉白骨的奇功。今日但請這位高人先行診斷。”
南宮羽不客氣地回擊:“還是大師先吧。我治好了你便沒得治了。”
俞三俠心胸寬廣:“青書那孩子有心。我自知此疾不可複原,實在不必寬慰我了。”
空相步步緊逼:“少俠說過,你若治不好,甘入武當的真武大陣。”
南宮羽懶得跟這個和尚打嘴炮,直接衝俞岱岩duang一聲。
俞岱岩身上突然有了許久不見的奇妙感覺。
他的大腿有些發癢,他那癱瘓得失去知覺的大腿竟有了感覺!
俞岱岩內心抑製不住地激動:“扶我起來,不,我自己能起來。”
他真的自己站了起來!因為激動身子有點晃,很快便不再晃悠,他能穩穩地邁開步子。
這十年來他看過許多名醫,受過許多診治,所有人都告訴他此生隻能躺在輪椅上度日。俞岱岩對此事本已絕望,現在突然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拉住南宮羽的手激動不已:“多謝少俠,多謝!”
俞岱岩的臉色陡然鐵青,鮮血從嘴裏噴湧而出。
竟是空相在背後使出一記大力金剛指,直擊他的命門。
這一指在平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傷到俞三俠。偏生此時他最是狂喜,最是沒有防備。
一指擊中,和尚破窗而走,隻餘下反應慢半拍的小童大呼:“設陣,抓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不須歸”的營養液*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