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盹的幫眾剛闔眼, 腦袋上就給人拍一拍。


  他嚇得跳起來,眼睛瞪得老大:“幫,幫主!”


  李壞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李壞在外頭,那麽在房裏臥床睡覺的是誰?


  破門而入的四大凶徒驚訝地發現, 床上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躺著的竟是南宮羽。


  凶徒為首的燕趙道:“你不是被白愁飛擒住?為何能夠脫身?”


  南宮羽故意同他們說:“白二哥這招請君入甕果然有用, 釣到你們幾個殺手。”


  凶徒裏的老二屠晚啐一口:“好個白愁飛膽敢出賣我們。”


  燕趙喚兄弟冷靜。他們四大凶徒的水準不在神侯府四大名捕之下, 縱使蘇夢枕還在世,也不一定能擒住他們。


  燕趙有恃無恐:“我們今日的目標是李壞, 你且讓開,自當饒你小命。”


  南宮羽坐都懶得坐起來:“你們今天但悄悄退走, 我也饒了你們的小命。”


  “好大的口氣。”屠晚生性衝動, 但掄起他的大鐵椎朝南宮羽劈頭打去。


  四大凶徒倒是知道南宮羽有些本事。好歹當初南宮羽叫冷血神捕不戰自敗,從此江湖中無人再敢小覷他的本事。燕趙掂量著屠晚未必就比冷血強,恐兄弟製服不住南宮羽, 不管什麽江湖道義招呼左右:“一起上。”


  江湖人稱:“燕趙的歌舞, 屠晚的椎, 唐仇的毒, 趙好的心。”說的就是四大凶徒的看家本領。但見燕趙舞動雙臂雙腿,他的身體就運轉起媚術。但要多看他的舞姿幾眼,隻怕就被攝魂術製服住。


  老三唐仇則用毒將門口封住, 攔截前來救援的幫中子弟。


  剩下一個老四趙好,悄無聲息,不出手也不說話, 他準備看南宮羽的破綻。他出手就是致命一擊。


  南宮羽冷笑:“本事不大,花樣挺多。”


  隻見臥房四角生出四枚影子來,同南宮羽的身形一模一樣。可是這些影子使的武功,全是四大凶徒的武功。


  老大步舞, 影子也舞;老二提椎,影子手裏就多出椎;老三用毒,影子也在灑毒;餘下老四不動,影子也不動,跟他四目相對。


  四個凶徒神情駭然。他們從未見過江湖上有誰模仿他們的武功模仿得如此之像。


  老大燕趙才想起他的舞步有魅人心智的奇效,連忙大叫:“別看舞步。”


  他叫得太晚了。一直盯著對方出手想找破綻的老四已然給舞步魅惑住,不受控製地跳起舞來。這舞蹈一旦跳起,不死不休。


  燕趙呼喝下毒的老三:“點老四的穴。”


  老三停下手中的毒去點穴,身後劈來一記大鐵椎,直將老三撞飛出去。


  使鐵椎的正主老二惱怒不已,提著鐵椎衝過來:“倒看看誰的鐵椎更厲害。”


  他才衝出幾步就給一直觀察破綻的影子找到罩門,一記擒拿手往小腹襲去,拿鐵椎的彪形大漢轟然倒下。


  四大凶徒一瞬間倒了三個,剩下燕趙還在狂舞。他堅信隻要持續狂舞,就沒有人能近他的身。


  窗外飛刀掠過,穿過他的舞姿,直封他的膻中。


  聽聲辨位,閉眼出刀。這對李壞來說不過拿手小菜。


  南宮羽收了影子下床,不免責備李壞:“你不留個活口怎麽指證白愁飛?”


  李壞把他抓住的打盹的守衛幫眾丟進來:“這不就是活口?”


  白愁飛還同他的人聚集在自己房中。他以為仍可像上回那樣袖手旁觀,坐等四大凶徒把李壞幹掉。


  四大凶徒的屍體砸穿屋頂,落在地上。


  白愁飛強作鎮定,等他看到南宮羽和李壞一同進來,他才有些慌張。白愁飛指著鐵籠:“你怎麽會……”


  鐵籠裏的人把麵具一摘,原來是善於易容的楚香帥。要召喚五星好友楚留香過來幫個忙,實在不是什麽難事。


  白愁飛吸口氣,他以為事情做得幹淨利落,沒有人能夠抓住他的把柄。


  白愁飛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原來行刺我的不是南兄。幫主的毒也全解了,真是萬幸。這幾個凶徒是怎麽回事?”


  “白二哥不識得這幾人?”南宮羽故意問。


  白愁飛道:“當然識得。此四人是相府豢養的四大殺手,不少江湖好漢都死在他們手裏。今日南兄和李兄為江湖除去一害,可喜可賀。”


  “他們臨死前說是你派他們來的。”


  白愁飛連忙辯解:“凶徒臨死挑撥離間,南兄李兄切莫相信。”


  白愁飛這話說得有道理,幫中長老掌事都紛紛附和。外邊人誣陷的確要不得。


  南宮羽命人把巡防的守衛帶上來:“你說說發生了什麽事。”


  那幾個守衛異口同聲:“是白二哥交待我們看見有刺客進來不要聲張。”


  白愁飛死豬不怕開水燙:“我交代他們,原是要他們不抓來我房間的刺客。唉,沒想到叫兩位兄弟誤會。”


  李壞見到這份上白愁飛還巧言令色,未免失去耐心,亮了手中的飛刀:“你包藏禍心,既投相府,又入有橋,真當我們不知道麽?”


  白愁飛知道他打不過李壞,算上現場還有個南宮羽,他逃都逃不掉。他隻好繼續狡辯博取幫中長老的同情:“我明白李兄的心思。李兄初來乍到,定是我照顧不周。從此我不再管幫中要務,都交予李兄來管就是。”


  他這麽一說,倒像李壞為了爭權奪勢故意陷害他一樣。霎時間樓中的幾個長老紛紛站出來替白愁飛說話,告訴李壞萬不可搞窩裏鬥。


  向來沉默兩不相幫的楊無邪總算說句公道話:“白二哥確是相府中人,也是有橋的人。”


  白愁飛沒想到他的行蹤規矩都被楊無邪記錄在案。連他何時入的相府,何時投的有橋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白愁飛還要作一番垂死掙紮:“楊掌事既知道,當日蘇大哥也是知道的。可蘇大哥非但沒除掉我,還照舊讓我管事。諸位可知道為什麽?”


  大夥聽著仿佛有理。要白愁飛真如楊無邪所說是相府和有橋集團派來的臥底,何以蘇夢枕放任不顧。


  反正蘇夢枕已死,白愁飛信口開河:“我正是受蘇大哥之托,前往相府和有橋集團刺探敵情。這是幫中的最高機密,連楊掌事也不知道。”


  房中眾人默不作聲。蘇夢枕向來運籌帷幄,真派白愁飛去當臥底也不是不可能。


  南宮羽笑道:“白二哥說得可是真的?真是蘇大哥派你去的?”


  白愁飛說得連自己都信以為真:“的確是這樣。唉,可惜現在身份暴露,我再不能去刺探兩家的情報。”


  一席話把責任全推到逼他現形的李壞和南宮羽身上。


  好在蘇夢枕並沒有死。


  他活了過來,同被關在棺材裏的王小石一起,出現在白愁飛麵前。


  白愁飛目瞪口呆。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蘇夢枕不是個愛生氣的人,如今他的眼神卻無比淩厲,淩厲裏透著失望,他失望的是白愁飛。


  他對白愁飛道:“我早知你是細作卻始終不揭穿,你可知為何?”


  白愁飛已無從狡辯,索性破罐破摔:“你不過是尋不著我的把柄,生怕幫裏的兄弟說你忌賢妒才!”


  白愁飛平日在蘇夢枕麵前裝得很乖,耍小手段也是藏著掖著。這是他第一次說出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跟蘇夢枕撕破臉皮。


  蘇夢枕搖頭:“原來你一直是這樣看我的。我不是。你雖是細作,可我知道你不甘於當細作。一個不甘心的人,本是有資格接我的班的。”


  白愁飛三魂已去兩魄,癱坐在地。蘇大哥從沒把他當成敵人,倒是他以為蘇夢枕時時刻刻要除掉他。


  王小石這幾日躺棺材裏跟蘇夢枕聊了很多,才知道蘇夢枕對白愁飛的苦心。殺掉一個人很容易,要感化一個人卻難於登天。在感化白愁飛這件事上,蘇夢枕徹徹底底地敗了。


  他越想安撫王小石,王小石越把他當眼中釘。乃至於策劃這起殺害大哥囚禁三弟的奪權計劃。到頭來還要繼續殺害新任幫主。在白愁飛的心中,他從來不是以金風細雨樓為重。


  蘇夢枕將紅袖刀丟到白愁飛麵前。


  白愁飛明白這是讓他自行了斷。


  他拿起刀,告訴蘇夢枕:“今夜三更,六分半堂與元十三限從朱雀樓側發起奇襲。五更時分,有橋黃雀在後。”


  蘇夢枕聽他透露情報,心不由地再軟下來。白愁飛的刀更快。地上隻留下他的血。


  蘇夢枕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一疲憊,病情就陡然加重。此刻的他連白愁飛手中自刎的紅袖刀都無法撿起來。


  王小石替大哥將刀拾起。


  王小石已堅定了信心。即便出賣金風細雨樓能讓他博取相府的信任,即便他能因此刺殺相府幕後的主事人,他也不要再走從前的老路。比起空泛的雄心壯誌,比起捉摸不定的犧牲數人可救天下,他更在意眼前的兄弟二字。


  金風細雨樓就是他要守護的天下。


  他對南宮羽道:“我們得向神侯府求援。”


  南宮羽早就做好準備:“我們的援軍隨時能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蚊香不防蚊”的營養液。


  今天會多更一章,不過可能會晚點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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