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沙漠深處有片綠洲,綠洲之上有個龜茲國。


  龜茲國的國都隻有紫禁城那麽大,它的王宮隻相當於紫禁城裏的一處別院。


  龜茲國王倒是很有錢。王宮裏徹夜點著八尺高的人魚蠟燭,燈火通明經久不息。食桌上擺放的不單有山珍野味,更難得的是竟有千裏之外的嶺南荔枝。宮人用冰製的匣子盛著荔枝,端到公主房間的案上。


  進到屋裏的宮人們出去後,難免嚼些舌根。


  “瞧不出咱們公主還挺有福氣。”


  “可不,床上躺著個俊俏的,邊上站個冷峻的,桌邊端坐的那個比起他們還要美。我要有其中一個那該多好呀。”


  床上躺的是楚留香,床邊站的一點紅。比他們都要好看的,當然是靈魂出竅的南宮羽。


  南宮羽正附在公主的身上。


  一點紅惦記著南宮羽臨陣脫逃的事:“你不是我們的朋友。”


  南宮羽沒反應。


  公主急忙道:“若非南公子喚本座救援,本座理都不理你們。”


  一點紅對救命恩人還算客氣:“原來如此。是我錯怪南兄。”


  南宮羽依舊沒反應。


  一點紅有點急,南宮羽是不是不理他?

  公主隨口編個理由:“南公子今日真氣不暢,正在閉目修煉,你別打擾他。”


  一點紅恍然大悟,趕緊退到一旁。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楚留香,他想把南宮羽叫醒,無非是要他的琴音替楚留香療傷。


  南宮羽能做的,附身後的公主都能做。公主做不到的,南宮羽也不能做。


  要是些骨肉之傷倒也罷了。偏生楚留香在自衝穴道的時候挨人一掌。內勁外勁合於一處,相當於受到雙重夾擊。他能活下來都算運氣。


  南宮羽的琴音再精妙,也沒法在短時間內替楚留香恢複元氣。


  現在南宮羽附在公主身上,當然得捧一捧自己,便借公主的口說:“我武功低微,不足以救治香帥。待南公子醒來,定能妙手回春。”


  他其實早往楚留香身上加了自動治療的效果,估摸著時間,等明早附身結束,楚留香的傷也就好得七七八八。到時候自己醒過來再奶幾口,正撿個救死扶傷的名頭。


  做好事要留名,這是南宮羽的座右銘。


  楚留香是個災星,去到哪裏那裏就不太平。


  南宮羽的插件麵板顯示,公主寢宮的屋頂上有好幾個人影。


  “殺手無情”、“獨行大盜”、“龍遊劍”,個個名號響當當的。


  他們目前沒有出手的跡象,不能判斷他們是刺客。


  他們的武功也不高,至少在一點紅之下。一點紅已有戒備之勢。


  南宮羽若無其事地吃著冰鎮荔枝。分給一點紅,一點紅不要。經曆了被山中老人攔截一事之後,一點紅再不敢小瞧任何對手。但遇敵人,非全力以赴不可。


  這麽全身戒備著可是很費精神的。


  南宮羽心疼他的朋友,指間一彈,將一枚荔枝核彈出窗外。


  這一彈極其精妙。果核撞中窗外的影壁精準地向屋頂反彈而去,它的目標正是屋頂上潛伏的三人。


  屋頂上傳來出劍出鞘之聲。


  緊接著是那柄劍斷作兩截的聲音。


  公主朗聲道:“屋頂的朋友下來坐坐?”


  公主屋裏的男人由三個變成六個。


  新來的三個長相一般,屬於宮女看了也提不起興致那種。


  劍被震斷的龍遊劍自我介紹道:“小姓吳,口天吳,特為公主護駕而來。”


  殺手無情嘲諷他:“你連公主一枚果核都接不住還護什麽駕?”


  龍遊劍惱怒:“我是沒注意,也沒用出我最好的劍。”


  至於獨行大盜,斷不會稱自己是個大盜,他謊稱也是來保護公主的。


  公主一人賞一顆荔枝:“你們倒說說本公主為何要被保護?”


  龍遊劍驚訝地說:“石觀音放話要擄走公主,公主還不知道?”


  南宮羽初來乍到,的確不知道。


  殺手無情說:“陛下也放出話來,誰能護得住公主,便許他當駙馬。”


  龍遊劍搖頭:“我是真心護公主而來,並非為著什麽駙馬。”


  殺手無情又譏諷他:“你敢不敢立下字據,即便護住公主也不要當這個駙馬?”


  兩個人拌嘴不停,獨行大盜一言不發。


  他的眼睛時不時瞟向楚留香。


  他的舉動一點紅全看得清楚,很快一柄劍就橫在大盜頸上:“你想做什麽?”


  殺手無情和龍遊劍忙起來勸架:“陛下可說了,若殘害同來保護公主的夥伴,非但不給駙馬,還要治他殺人的罪。”


  一點紅冷冷地應:“我不是來保護公主的。”


  臥在塌上的楚留香早已醒來,虛弱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我,我是。”


  楚留香也要爭當駙馬?

  一點紅給他氣得說不出話。稍不控製手中的劍準要了獨行大盜的命。


  獨行大盜不是普通角色。


  為盜者最善於察言觀色,最善於用最小的努力獲取最大的回報。


  同樣為盜的楚留香也懂得這個道理。所以當他看到獨行大盜的目光瞥向南宮羽的時候就隱約猜到對方的心思,大叫一聲:“南宮羽小心。”


  獨行大盜的武功在眾人之下,他要幹些什麽,必然想著挾持人質。屋中就楚留香和南宮羽兩個散功療傷的,他不是對香帥出手,就是對南宮羽出手了。


  楚留香畢竟重傷在身,反應慢半拍。這就半拍的功夫,獨行大盜已鉗製住南宮羽的咽喉。


  屋裏幾人俱驚訝起身。一點紅一天之內兩次朋友受製,心裏無比焦急,大喝一聲:“你敢動他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像獨行大盜這等人是不怕威脅的,坦白說出他的目的:“我不想傷人,我隻想取回香帥身上一件物事。”


  楚留香淡然一笑,手中多出枚檀木製的佛珠子。這枚佛珠是他從攔路的霍山老人身上順下的。盜帥的手極快,連霍山都沒注意。如今有人上門要珠子,想必他背後的組織已經發現被點穴丟在沙漠裏的霍山。


  楚留香不會無緣無故要這顆佛珠,隻因他從無花的念珠串上看到過同樣的珠子。


  如今朋友有難,這枚到手的珠子他不得不給出去。


  傷勢尚重的楚留香用盡全力把珠子丟向獨行大盜。


  半路給龜茲公主伸手截住。


  公主道:“香帥把珠子給他,豈不是與虎謀皮?萬一他拿了珠子還不放人怎麽辦?”


  楚留香邊搖頭邊笑道:“除卻此法,公主還能如何救人?”


  公主說:“我救你朋友,你怎麽報答我?”


  楚留香笑意更濃:“我的命都是公主救的,怎麽報答都成。”


  “以身相許都成?”


  一點紅急忙道:“不成。”


  楚留香斂起笑容:“楚某不過是個偷兒,配不上公主。”


  另一旁的獨行大盜被他們冷落許久,心裏著急,用力往南宮羽脖子上一捏:“我數到三,再不把珠子丟過來我掐斷他的脖子。”


  自己的身體給人掐斷脖子可不是好玩的。南宮羽也有些著急,不再逗楚留香玩,留下一句話:“我要的報答就是你不許保護我。”


  楚留香沒想到她會提出這麽個要求。再一看,公主往地上昏睡過去,而鉗住南宮羽的獨行大盜開始哇哇大叫起來。


  南宮羽的身體化作三道影子,兩手擒住獨行大盜的手,兩手抓住獨行大盜的腳,把他整個人高高舉離地麵。還剩兩隻手往死裏掐他脖子,好叫他常常被鉗製住的滋味。


  獨行大盜跟隻被倒置的王八手足無措,臉漲得通紅,氣都喘不得動。


  南宮羽邊揉著自己的脖子邊抱怨:“真痛。”


  一點紅又驚又喜:“南兄提前出關無礙罷?”


  南宮羽還以為一點紅在關心他,應道:“無礙。”


  一點紅想的卻是楚留香:“還請南兄替楚留香療傷。我自幫你料理那賊人。”


  再怎麽快楚留香的傷得明天才能好!


  南宮羽不想砸掉龜茲公主誇他妙手回春的招牌,推脫道:“我功力尚未完全恢複。明日一早,定能醫好香帥。”


  一點紅要的其實就是個承諾。現在他也要履行自己的承諾,把挾持南宮羽的獨行大盜料理掉。


  獨行大盜用盡全力嚷道:“別殺我,我有辦法讓你們見無花。”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一點紅的劍更快,直接刺穿他的咽喉。


  楚留香喃喃:“唉,總該讓他說出無花的下落。”


  一點紅裝作不知道:“抱歉,我的劍快了些。”


  昏在地上的公主手裏握著珠子,楚留香不好意思從昏倒的女子手裏把珠子要回來。


  一切都要等到第二天再作打算。


  這位龜茲公主是個懵懂的姑娘。她明明不記得有楚留香這些個朋友,隻聽得宮人們說那些是她請回來的朋友,她便信以為真。仍叫幾人住在宮裏,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南宮羽依約治好楚留香的內傷,他的眼前又是一個活蹦亂跳能躥上屋頂的香帥。


  香帥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公主要回他的珠子。


  楚留香一走南宮羽就把珠子從懷裏取出來擺弄。


  一點紅驚訝地說:“原來你早就取回來,怎地不還給他?”


  南宮羽把珠子丟到半空又接住:“有人想要這顆珠子,我當然不能把危險丟給楚留香。”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不須歸”的營養液*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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