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宮羽很苦惱。一個宮九已經夠變態,再來一個木一半也很變態。
木一半不似宮九束手待打,抽出腰間的佩劍來。
南宮羽問:“你來找打還是打人?”
木一半說:“小老頭命我來挨打,我偏要打人。”
南宮羽道:“你不是說他算得很準不會錯麽?”
木一半答:“他一旦算不準,我便不要再聽他的。”
隻說著挽起把劍花朝南宮羽招呼過來。
比起宮九,木一半的劍法要慢上幾分。
南宮羽沒還擊,也沒完全躲開。他叫那柄劍撞上他的腹部。
真疼!被打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南宮羽不喜歡挨打的感覺。他之所以挨打,純粹為了證明小老頭是錯的。
木一半跟木頭一樣杵在原地。
南宮羽忍痛笑道:“你沒挨打,你自由了。”
木一半臉色十分難看:“不,小老頭算得對。他故意交待我說出剛才那番話。你要還手就好了。”
南宮羽快要給這人氣死。
宮九用掌將木一半的劍劈斷,替南宮羽按住傷口,難過地說:“你可別死了,死了便沒人打我。”
南宮羽才不會死,一奶滿血複活。
木一半長長歎口氣黯然離開:“看來我這輩子注定逃不掉。”
宮九對南宮羽說:“這就是小老頭的厲害。他能算準你的每一步想法。剛才這柄劍上要有毒你便死了。”
南宮羽說:“我也能算準他的想法,他不願讓我死。”
宮九奇道:“為什麽?”
“他要想讓我死,該叫你在我中劍的時候補一掌。”
宮九說:“他真叫我這麽做。”
南宮羽不信他的話。
宮九也不再辯解。他看得很開。不信就是不信,不必再解釋。
宮九領著南宮羽往小老頭的大宅子裏走去。
原先開設賭場的前院不過占宅子的一成用地,往後越走,宅子越深,七曲八折活像個大迷宮。宅子裏的賭場藏在裏屋的地下,需開動機關才能找到隱藏的樓梯。
賭場裏空空蕩蕩,一個達官貴人都沒見著。隻有十七八張賭桌和一個瘦瘦幹幹的小老頭。
南宮羽猜那便是宮九的義父。
從外表上小老頭沒宮九說得那麽傳神。他就像個衣著穿得好些的花匠,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侍奉那些快要枯萎的花兒。
每一株花都種在一個盆裏,每一個盆都有澡盆般大,光給一株花灑水都要折騰半天。
小老頭邊幹著花匠的活兒邊問宮九:“這便是你要的人?”
宮九開心地點頭:“不錯。”
小老頭也答:“的確不錯。”
南宮羽看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完全忽略他的存在,直奔主題:“前輩可是隱形人的首腦?”
小老頭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倘若是,我便要將你捉拿歸案。”
小老頭放下手中的花,朝南宮羽走過來,伸出雙手:“好。請。”
南宮羽以為他要打架。小老頭並沒有。雙手平放等著被抓。
“你好像不怕?”南宮羽問。
小老頭應道:“你沒證據。”
他說得不錯。空蕩蕩的賭場,沒有什麽謀反的跡象,也沒有什麽亂臣賊子光臨。就算抓了他,官府也不會辦他。
所以他才那麽有恃無恐地讓宮九把人帶來。
事情的確出乎南宮羽的意料。他本以為小老頭會派人圍攻自己,這樣他就能反殺一通順帶把人逮捕歸案。現在既沒有打起來也沒有幹壞事,反倒叫他不知該用什麽名義抓人。
小老頭說:“我一大把年紀,最關心年輕人的生活。這樣罷,你把宮九收了,我就燒掉這宅子,自此不沾染朝廷中事。”
宮九欣喜得不住點頭。
天底下還有白送橙品俠客卡還帶完成任務的好事?
南宮羽打死都不相信。
小老頭眯著眼:“我就知道你不信。那你走吧。”
南宮羽又有被擺一道的感覺。明明來了什麽也沒做就走了。
宮九哭喪著臉:“我有那麽令人討厭?”
不僅討厭,而且麻煩。南宮羽滿臉嫌棄。
小老頭遺憾地說:“感情之事不能強求。”
宮九說:“我偏要用強試試。”
他沒對南宮羽用強,對小老頭出了手。一掌打在小老頭的花盆上。
花盆碎裂開,裏頭的泥土裏翻騰出一具屍體。屍體穿的
南宮羽臉色大駭:“你殺人埋屍?”
小老頭麵不改色,也不搭理南宮羽,隻同宮九說話:“你果然學到我的精髓。”
宮九目光炯炯:“若非如此義父怎肯幫我留下他?”
小老頭邊笑邊搖頭:“確實,他既知道我的秘密,我就不會讓他走。”
不知他發動的什麽機關,賭場的地底裂開一道大縫,猝不及防就把南宮羽吞了進去。
宮九跟著跳進去,順勢把南宮羽抱住穩穩落地。
“滾!”南宮羽第一個念頭是打他。心想這人屬於越打越高興的,決不能打。
頂上的裂縫合上,地下便一點光都沒有。宮九嫻熟摸到牆邊的火折子,將地底的一盞牆燈點亮。緊接著揮出道掌風,通道裏所有的牆燈悉數點燃。
南宮羽一張氣鼓鼓的臉。
宮九把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拉:“生氣就打我兩下。”
南宮羽把他推開,理都不理他。
宮九說:“為了你我都把義父得罪了。”
南宮羽罵道:“還不是為了算計我!”
宮九厚著臉皮:“不管怎麽說你才知道真相。”
南宮羽任憑宮九嘰嘰喳喳地說,自個兒往前走。
下麵隻有一條路,也不像個地牢,倒像是逃生的密道。
宮九猜中他的心思:“不錯,這是小老頭修的避險通道。”
南宮羽一時想不到小老頭把他丟密道幹什麽。一路上沒有機關沒有障礙,順順當當就走到頭。
宮九忽然不說話。
南宮羽想讓他說話。
宮九便開口:“小老頭的計謀深著。你一出門他準賴上你。”
南宮羽真想打人。偏等他出了密道宮九才告訴他這些。
外頭神侯府的四大名捕已領著精兵嚴陣以待。看這架勢就是來捉拿犯人的。
向來淡定的無情不淡定:“是你?”
南宮羽暗叫聲不好。卻聽小老頭在旁煽風點火:“怎麽,神侯府自己人便不抓啦?”
無情麵露難色。四大名捕之一的鐵手辯解道:“此事是否有誤會?”
小老頭道:“幾位神捕親眼見著殺人者跳下地道,難不成還有不對?”
原來就趁南宮羽掉落地道的時候,神侯府的人也趕到島上。小老頭在他們麵前上演一通仇殺高官達貴的好戲,然後領著捕頭們到地道出口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南宮羽一出地道正好出來踩上這個雷。
宮九在旁道:“我就說不要惹小老頭,他算得總是很準。”
南宮羽又想打人:“還不是因為你!你跟他準一夥的。”
宮九像小老頭一樣把手伸出去待縛:“我自首,抓我吧。”
鐵手給宮九加上鐐銬。
宮九很滿意:“監獄的刑罰也不錯。”
南宮羽惱他惱得咬牙切齒。對於宮九來說,抓他進監獄裏打一頓正遂了他的意。
沒人上來抓南宮羽。
因為為首的無情沒下令。
小老頭自言自語:“此事神侯府辦不得,我該怎麽辦呢?該往相府走一趟吧。”
無情知道此人厲害。更知道相府一旦介入,隻怕南宮羽更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與其把案子交給相府去辦,不若神侯府先奪下辦案權。
無情對南宮羽道:“盼你信我。”
小老頭算得著實精準。他要叫來相府的人,南宮羽大可拘捕逃跑,世上沒人能留得住他。擱著神侯府,南宮羽定然不會對同僚出手。
南宮羽再一次掉進小老頭的圈套:“好,我跟你回去調查。”
鐵手照例用手銬去拿。
無情不忍,說:“南兄弟信我,我也信他。他要走,也攔不住。不必上銬。”
這回小老頭沒說話,笑嘻嘻目送南宮羽離開他的小島。
無情待南宮羽是真的好。不銬不鎖,回到府上還給他拾掇間屋子,名為軟禁,實則由他行動。
無情找南宮羽商量對策:“死的是造反的南王,聖上定奪為殺人滅口,非要尋出什麽幕後黑手來。你的麻煩很大。”
南宮羽不怕這個麻煩。他滿腦子怨的隻有宮九。
南宮羽對無情說:“你切莫對宮九用刑。”
嗅覺敏銳的無情早從宮九身上嗅到不對勁。
比如宮九跟南宮羽站得很近,近到超乎一般友誼的距離。
現在南宮羽自己尚且身陷囹圄,還要關心這個人會不會受刑,實在叫人不快。
無情不想南宮羽被騙:“此人同小老頭是一夥的。我們還查到,他其實是西北太平王的世子。太平王這些年厲兵秣馬,恐怕也有反意。”
南宮羽沒想到宮九還有如此顯赫的身份。
如果他是太平王世子,如果他有反意,那麽他和隱形人勾結要刺殺皇帝也就說得通了。
可是誰會那麽傻,明明知道說得通還把自己送到神侯府手裏。
無情正是覺得蹊蹺,又苦於沒有實質證據,才定不得宮九的罪。
而且他還有個顧慮。一旦定了宮九的罪,同宮九關係密切的南宮羽也不免入罪。
這個結局是無情萬萬不願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