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人大夏天的披一身月白的狐裘,腳上是雙高筒純白的鹿皮長靴。渾身上下就宛如裹在雪地裏,隻露出雙手和臉來。
他的眼睛裏滿是困惑。
南宮羽的眼裏也滿是困惑:漂流到這個地方,該怎麽回去呢?
兩雙迷茫的眼睛相遇。
南宮羽注意到那人身上的衣服是幹的,質料華貴而熨燙平整,完全不像被海水浸泡過的模樣,可見他是島上土著。
於是南宮羽問:“這是哪裏?”
白衣男子反問:“你為什麽不問我是誰?”
南宮羽不必問也知道他叫宮九,稱號“九公子”的宮九。
南宮羽隻好念一遍他的名字:“宮九公子,這是哪裏?”
宮九還是不答,接著再問:“你認識我?”
“就當認識吧。”南宮羽一麵敷衍一麵翻名俠錄,這個宮九竟然也是個橙品俠客。但是他的好感星星上卻有把鎖,解鎖之前刷是刷不動的。
宮九高興地說:“太好了,你快告訴我這是哪裏,我迷路了。”
南宮羽:“……”
看他單純呆萌的模樣不像撒謊,也不像壞人。
南宮羽放心走到他身邊坐下歇息。
宮九的問號總有許多小朋友:“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
南宮羽真心想不到跟他說什麽話。
宮九提示:“比如你可以問我為什麽叫宮九?”
南宮羽猜測:“你在家排行第九,前麵有八個兄弟姐妹。”
宮九掰著手指:“一,二,三,八,九,我好像沒有五個兄弟。”
南宮羽汗顏,這家夥連數數都不會,怕不是個傻子?
對了,沒準把傻子送回家是上島的第一個任務。
南宮羽起身:“你跟我走,我帶你回家。”
宮九不肯走:“你不是不知道我家在哪裏嗎?”
說他傻又不傻,輕易拐不走。
南宮羽隻好說:“我們一起找找。”
“不用找,我記得。”
“你記得你說啊。”
宮九從腰間掏出根馬鞭塞到南宮羽手上:“求打。”
南宮羽莫名其妙。
“打我我就能記起來,就跟擠牛奶一樣。”
南宮羽不可思議地看著手裏的鞭子,有那麽神情。
宮九開始脫去上衣。他的皮膚白皙細嫩,叫人不忍下手。
“快打,求你了。”他可憐巴巴地說。
南宮羽不敢用力,輕輕甩他一鞭子。
宮九發出滿足的聲音:“再來,重一點。”
南宮羽就重一點。
宮九兩眼發亮:“再重一點,別怕。”
南宮羽感到荒謬極了,被人打還那麽開心。
宮九見他遲遲不動手,激他:“給你三鞭,能從我身上打出道血痕算你厲害。”
說起來前兩鞭打在他身上還真沒血痕。
想來這人是在練什麽金剛不破之類的功夫,攔路考較人來著。
既然江湖朋友相邀,南宮羽得露一小手。
勉強先用個三成功力吧,省得給人打死了。
“啪”一聲鞭響。
宮九倒在地上翻滾,這回是嗚啊呃唔的難受呻/吟。
他的身體從脖頸到胸口到小腹長長一條鞭痕,皮開肉綻模樣極其可怕。
南宮羽沒想到他那麽不禁打,趕緊彈琴奶他。
宮九身上的傷頓時就好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一遍遍撫摸著剛才撕裂的皮膚,又開始欣喜地笑。
南宮羽出於禮貌安慰幾句:“你的功夫能練到這個程度已經難得。”
宮九把衣服穿上,重新把自個兒裹回雪裏:“你是個妙人,跟我走吧。”
宮九吹響口哨。像是某種暗信的口哨。
遠方的山林裏便出來一行數十人。兩兩扛著一方竹擔子。他們走到木頭佛像旁邊,就把佛像往擔子上麵扛。
宮九指揮他們:“把這位兄弟也捎上。”
南宮羽就坐上簡陋的轎輦,給他們扛著往島內走。
挨打之後的宮九像變個人,目光清澈,且時不時帶些狡黠。他跳上竹擔子,蹲在南宮羽旁邊道:“你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
南宮羽自報家門,表示從海上漂流而來。
挑夫們穿過山林,遠方山腳下是一座大大的宅子。
南宮羽指著宅子:“你住那裏?”
宮九這會兒記得清楚,回頭指過小山腰上的竹樓別院:“我住那兒。”
“宅子裏住著誰?”
“我義父。”宮九話鋒一轉:“還有陸小鳳。”
“原來你認識陸小鳳。”南宮羽脫口而出。
宮九問:“你想不想見他?”
看這架勢,要見陸小鳳,還得答應宮九的要求。
宮九的要求依舊很奇怪:“我帶你去見他,你欠我一頓打。”
這個條件交易實在莫名其妙,南宮羽好像什麽都沒損失。
“你怎麽那麽喜歡挨打?”南宮羽忍不住問。老實說,他並不喜歡打人,尤其是無緣無故地打人。
“喜歡,就是喜歡。”宮九抑製不住激動之情:“特別是你。你那麽好看,打人又那麽疼,世界上再找不到比你更好的。”
南宮羽心裏發毛。他倒寧願宮九問他要金磚。
宮九說:“你進去不要跟我義父爭執,不然我怕再見不到你。”
這聽起來像忠告,又聽起來像威脅。
他的義父許是什麽了不得的世外高人。
竹擔子把佛像把人一起扛進宅子去。
前院人聲鼎沸,數十人圍在幾張桌前賭錢。
南宮羽認出某人的四條眉毛:“陸小鳳!”
陸小鳳跟見到救星一樣:“好兄弟多虧你來。”
南宮羽從竹擔子上跳下:“你要我做什麽?”
“錢,我需要錢。越多越好。”
錢上賭桌,有去無回。南宮羽問:“你欠別人多少?”
莊家伸出一個巴掌。
南宮羽大方取出五金。這年頭身上沒散錢,五兩銀子拿不出手。
陸小鳳攤手:“是五千磚。”
“五千磚!你把我賣了也沒那麽多錢。打擾了,告辭。”
這座島是個鬼島,一個玩家都沒有,忽悠不到土豪出這筆錢。還是想辦法先回中原,攢夠錢再來給陸小鳳贖身。
身後傳來宮九的笑聲:“不要緊。這筆錢我出。”
他隨手就往賭桌上丟張銀票,不多不少一萬磚。
南宮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好想把這筆錢據為己有。
見慣大手筆的莊家雲淡風輕:“陸小風下注一萬。”
宮九糾正:“慢,這筆錢是給南少俠的。”
南宮羽一聽迅速把賭桌上的銀票抽回來:“五千替陸小鳳還債,五千我自個兒收著。”
莊家不同意:“買定離手,哪有上桌的錢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桌旁的賭友紛紛應和,連陸小鳳也說:“你把錢借我,贏錢立馬還你。”
南宮羽嗬了個嗬。陸小鳳怎麽變得那麽笨,他要能贏錢剛剛怎麽輸的五千。捂緊腰包不給錢。
宮九笑著說:“不要緊,隨便他賭,你要喜歡我改天再送你些。”
南宮羽頓時覺得宮九特別好,願意給錢的大佬都是好人。
陸小鳳很快又輸掉一萬,這會兒他欠別人一萬五千磚。
陸小鳳轉身看著南宮羽,南宮羽轉身看著宮九。
誰料宮九說:“我說的是改天。今天沒有錢。”
南宮羽再轉身已不見了陸小鳳。
在場的人一致指著宅子東邊的牆:“他剛翻牆離開。”
南宮羽壓根不想再管那個爛賭鬼,悶哼兩句:“你們倒大方,不怕他不還錢。”
莊家說:“當然不怕,南少俠還在?”
“什麽意思?”
“你是他的朋友,他走了當然錢由你還。”
南宮羽也想跟陸小鳳那樣飛走。
宮九卻按住他的肩,顯然不給他走。
南宮羽算明白過來:“原來你們合夥坑我。”
宮九笑而不語,按住南宮羽肩膀的手上力氣不減半分。
那做莊的也笑:“神侯府的南捕頭也不過如此,跟陸小鳳一樣蠢。”
做莊的把臉上的□□撕掉。南宮羽才想起來在出海的船上見過他。正是大胡茬兒的船主“老狐狸”。
剛剛監控麵板裏顯示的名字也是老狐狸,隻不過對於路人NPC的名字,南宮羽是不會刻意去記的。
早在踏入這座宅子之前,南宮羽已猜到幾分。
佛像既是用大船運給“隱形人”組織的貨物,最後用竹擔子挑走這些佛像的,定是組織裏的人。
當然包括那個神經質的宮九也是。
南宮羽不慌不忙:“你們不是想收買我行刺陛下來著,這就是待客之道?”
宮九繼續不說話,他的手再南宮羽的肩膀上輕輕地捏,十分享受這種感覺。
老狐狸沒那麽好臉色:“一次收買不得的人,我們不會收買第二次。”
“所以?”
“你要替陸小鳳留下兩隻手。”
老狐狸手中的螺旋四刃刀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旋轉起來就是絞肉機,衝著南宮羽的兩隻手就絞過來。
“唉,可惜。”南宮羽突然歎口氣。
宮九這時候說話:“可惜什麽?”
“可惜你的手。”
南宮羽要消失,隻會消失得比陸小鳳還快。
半空中隻剩下宮九原本按住他肩頭的手,這會捏的全是空氣。
老狐狸的絞肉機不受控製地朝這隻手絞過來。
宮九也搖頭:“可惜這雙手。”
沒人看到他怎麽出的手,絞肉機翻個方向,將老狐狸的十根手指齊生生攪碎。
大白天的南宮羽沒上老狐狸的身,隻是施展音域誘惑著老狐狸收不住勢,否則宮九不會如此輕易取勝。
宮九望著躍到房梁之上的南宮羽:“咱倆再過幾招?”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彼岸”小天使的地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