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宮羽操縱著孟五的身體,將方天豪和其餘六名劍客全給捆上。
剩下個韓峻左右手俱傷,不捆也罷。往他屁股一踹,爬都爬不起來。
韓峻趴在地上大罵孟五反骨。
方天豪哭喪著臉:“你殺了我一分錢也拿不到。”
“說得有理。”南宮羽打個響指,指著韓峻道:“你回去拿錢贖他。”
原來對方隻要錢。方天豪偷偷衝韓峻使個眼色。
韓峻忙爬起來,換上副客客氣氣的麵孔:“錢好說,我這便回去拿來。”
“三天之內錢不到位,本大爺立馬撕票。”孟五把劍往肩上一扛,活脫脫綁匪模樣。再往韓峻屁股上踹一腳,幫他咕嚕滾得更快些。
孟五把財主和劍客們綁住,跟晾衣服一樣全掛到樹上。
等晾完最後一個,孟五隨手解開李壞的穴道,然後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洞察一切的李壞把孟五也捆了,與其他人一樣拉到樹上吊起來。
方天豪衝吊在隔壁的孟五啐幾口:“叫你當叛徒。”
魂魄早就回到茶館裏的南宮羽身上,靜靜看他們狗咬狗。
李壞難得看到個跟他一樣壞到整蠱別人的朋友,歡喜得很。
他很擔心新朋友的安危:“你把韓峻放回去是拿不到錢的。”
南宮羽沏壺新茶:“我知道。”
李壞接著道:“他是朝廷中人,定要領六扇門的高手前來。”
南宮羽仍舊答:“我知道。”
李壞眼裏有光:“難不成你故意要把朝廷的人引來?”
南宮羽斟滿他的茶杯:“等到朝廷大官前來,你的嫌疑才能洗清。”
李壞他雖偶爾使點小壞,沒做過的事他斷不願背鍋。嘴上不聲不響,心底裏著實感動,好感度再添一星。
他提醒南宮羽:“六扇門中臥虎藏龍,四大神捕任一前來,都不好對付。此刻身在東北的,應是冷血冷淩棄。”
李壞猜得不錯。冷血捕頭日前就下榻龍泉府衙。
韓峻一瘸一拐奔進府衙,可憐兮兮地大叫:“冷捕頭救我!”
非但冷血在,與諸葛神侯齊名的“捕王”李玄衣也在。
大內失竊案震動朝野,被偷走些金磚算不得什麽,天子威嚴被冒犯最為要命。李玄衣和冷血二人正是奉詔前來追查此事。
韓峻從頭到尾都咬準李壞是竊賊,在兩位神捕麵前添油加醋,連帶著茶館裏的南宮羽、小童還有王五一並說成李壞的同夥。
冷血不為所動。
李老爺子開口道:“你且下去養著。明日我等隨你捉賊。”
韓峻前腳剛走,冷血就問李玄衣:“前輩是何用意?竊案係方天豪和韓峻合謀所為。”
李老爺子拈拈胡須:“查清案情是一回事,把人抓住是另一回事。”
冷血不解:“前輩是說,茶館中人膽敢私扣朝廷欽犯?”
李玄衣道:“究竟是綁架勒索,還是故意想要引起朝廷注意,待明日去了自然分曉。”
晨風吹過茶館的招幌,新的一天到了。
神侯府的人喜歡趁夜部署,等南宮羽從夢中醒來,四麵八方七個山頭已安插好神侯府的密哨,茶館裏連隻蒼蠅飛出去都能盯得一清二楚。
南宮羽撥動他的琴弦。
一聲宮音,鎮山撼野。
這是告訴外邊的捕快朋友,不用躲著,本座一清二楚。
冷血和李玄衣騎馬而至。
他們的身後跟著一杆擔架,擔架上臥著韓峻。
他們的頭頂都頂著名字和稱謂,南宮羽抱個拳:“原來是冷神捕和李捕王,有失遠迎。”
冷血眼神冰冷地望向掛在樹上的七個人。
那七人早被李壞封住嘴,這會兒隻能“唔唔唔”發出些聲音,確實像給人綁架的模樣。
冷血問:“這些人是你綁的?”
南宮羽有一說一:“隻有孟五是我綁的。”
韓峻從擔架上跳下來破口大罵:“你分明與他是一夥的!”
南宮羽反問:“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們合夥?”
韓峻不假思索:“你,館裏的小童,還有他都要我們給錢,要的數額都一樣。”
被吊在樹上的方天豪絕望地暗罵豬隊友。
南宮羽笑道:“你們為何要給我錢?神侯府的捕快辦案也會給別人錢麽?”
韓峻暗叫不好,改口道:“是他們搶的錢。”
南宮羽麵不改色:“韓捕快說的哪裏話。若是搶錢,我們還要分三次搶?”
韓峻給他繞到死胡同裏,急得滿臉通紅。
方天豪死命晃動肥胖的身子,他要說話。
茶館裏一柄飛刀向方天豪掠去。
三寸七分,精鋼所鑄。
冷血要攔已攔不住!
李玄衣按住年輕人的肩頭。
飛刀恰到好處地掠過方天豪嘴邊,隻將封住他嘴巴的布條穿得粉碎,連他臉上一寸皮膚都未傷著。
冷血暗為飛刀叫聲好。
李玄衣悠悠報上來曆:“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原來是李探花的孫兒。”
剛剛還打算大說特說的方天豪屁字不敢說半個。
他本以為李壞隻是個沒有來曆的江湖浪子,所以才同韓峻合謀把罪責往他身上推。
要是早點知道李壞是李府後人,就是借給他十個膽兒也不敢做這麽愚蠢的事啊。
財主換上副笑臉想挽救一下:“誤會,實在誤會。韓兄也是破案心切。”
南宮羽在旁插一嘴:“韓兄破案心切不假,你怎地也搶著破案?”
方天豪一時語塞。
韓峻索性豁出去,管他什麽探花後人李府子弟,一口咬死:“大內黃金確係此人所盜。十五天前他尚且窮得與流民爭食,一夜之間腰纏萬貫出入名流富商之家。這錢若非偷盜能從哪來?”
李壞避而不答:“我的錢如何得來與你無關。”
方天豪見勢立馬改口:“那小子承認是偷來的。”
南宮羽搖頭:“不說便是承認?方財主可願交待交待,你送我的錢都是從何而來?”
方天豪跟韓峻辯不贏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兩位神捕,但願他們主持公道。
李玄衣聽他們幾番交鋒,已將各方心思摸透。
韓峻和方天豪自不必多說,他們兩個死命往別人身上潑髒水,殊不知自己說得越多破綻越多。
李壞對他的家世不甚喜歡,想來一夜暴富並非認祖歸宗,應該是有別的際遇。
至於那位抱著琴的青年,心思縝密,伏筆千裏,麵對指責又能處變不驚,應對沉著,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近些年來江湖愈發風雲變動,神侯府也該添些新力量了。
李玄衣吩咐冷血:“你去將他拿下。”
要入神侯府,光耍嘴皮子還不夠,非看看手上功夫如何。
李壞護友心切,手裏再捏了把飛刀:“原來神侯府也顛倒黑白。”
南宮羽低頭淺笑。
他開著玩家上帝視角,李玄衣心底裏想的那些事,都變成聊天氣泡從頭上冒出來啦。
冷血提劍下馬。
後邊的韓峻還道他嫌疑洗脫,使勁兒博取上級好感:“冷捕頭當心,那賊子會移形換影的功夫。”
冷血出劍。
他的劍同李壞的飛刀一樣快。
他從十三歲起便每日起早摸黑練劍,到十九歲那年已能劍刺蠅翼而不傷其分毫。
這一劍將韓峻當成了蒼蠅。
劍起劍落,韓峻兩眼上的眉毛已被剔得一根不剩。
韓峻一點痛感都沒有。他甚至不知道神捕們已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一個勁兒吹彩虹屁:“好劍!”
冷血亮罷這手,問:“你用什麽武器?”
南宮羽拍拍他的琴:“我也用劍。”
沒有人看到南宮羽如何出的劍。
三丈之外的韓峻頭發掉了一地,登時變成個沒有眉毛也沒有頭發的怪人。
他猶渾然不知,等發現眾人俱望著他時,才伸手去摸自己的頭,頓時發出一聲尖叫。
冷血歎口氣,把劍往馬上一丟。
他的劍與南宮羽的劍壓根不是一個境界。便是再苦練三十年,也到不得這個境界。
南宮羽安慰他:“冷捕頭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劍意其實在我之上。”
冷血不答。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垂憐。
南宮羽緩緩道:“冷捕頭之劍,以攻為守,敢於拚命。可見乃是願意將性命托付給手中長劍之人。我的劍快雖快,終是當成身外之物來用,與冷捕頭不可同日而語。”
南宮羽從不平白無故誇人。
隻有逢著名俠錄上的橙品俠客才會刷刷好感。
冷血的好感比李壞的難刷,都這麽變著花樣誇他,才小小地漲出半顆星。
李玄衣在旁觀看良久,愈發看好這名年輕人。
此子非但心思細膩武功了得,還能處處為人著想,實在智勇雙全、仁義兼顧。這樣的好苗子不招進神侯府,實在愧對陛下。
老爺子不再演戲,吩咐左右:“將賊人拿了,交刑部發落。”
被拿的是方天豪韓峻等人,死到臨頭還惺惺作態大叫冤枉。
李玄衣下馬向南宮羽深深作揖:“閣下可願為神侯府效力?”
李壞發自真心地替朋友高興,順帶著替南宮羽說些不好意思說的話:“神侯府能給多少俸祿?”
對待非常之人,得用非常手段。李玄衣洞察人心十分了得,當即開口允諾:“若是竊案,一成兩成不在話下。若是旁的案子,朝廷另有賞賜。”
南宮羽感覺劃得來。況且進了神侯府,估計冷血的好感會好刷些。
可他舍不得好感刷到三顆星的李壞。
“若是閣下願意入府,眼下就有一件好差事。”李玄衣看了眼李壞:“李曼青李莊主,正盼著李二少爺回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