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46
喬瞳衝了個三分鍾解決的戰鬥澡,沒洗頭，風風火火從浴室裏跑出來,見到商幼璿還坐在原地看電影才鬆了一口氣，把綁在腦袋上的頭發放了下來。
一甩，長發劃出來的弧度很好看。她五官眉眼分明,皮膚白皙,穿著睡袍揉著頭發,微微抬眸的樣子,像九十年代香港影片的女星。
商幼璿趁她不注意咽了一口口水。
三點十分。
商幼璿看了一眼手機，然後睨著她：“你這麽急幹嗎？我又不會跑了。”
喬瞳在她對麵盤腿坐下，道：“我就是怕你跑了。”
商幼璿道：“我跑了你怎麽辦？”
喬瞳答：“我去追你。”
商幼璿道：“追不到怎麽辦？”
喬瞳道：“追不到也要追。”
商幼璿就淺淺的笑了起來，蘇藍色的眼睛裏像是藏著一汪波光粼粼的湖。
喬瞳眼睛看著她發直。
“還有五十分鍾，你準備怎麽招待我？”商幼璿打斷了她的遐思，扶著膝蓋從榻榻米上站起來。
喬瞳道：“看電影？”
商幼璿道：“看過了,而且時間太短了,沒時間看新的,下周吧。”
喬瞳道：“我彈琴給你聽？”
“我聽不懂。”
喬瞳道：“我把手給你玩。”
“我怕你又要洗澡。”商幼璿邊淡定的說邊往外走。
喬瞳臉不爭氣地紅了,也隨著她站起來,腳踩進門邊的兔子拖鞋裏,商幼璿瞥見了，說：“挺別致的兔子。”
喬瞳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腳指頭：“我媽買的，她喜歡這些粉嫩嫩的東西，說是穿著像女孩兒家，年輕人穿得可愛一點好。”
商幼璿眉眼間笑意柔和，隨口道：“是很可愛啊，阿姨沒有說錯。你睡衣不會是y吧？”
喬瞳道：“我的睡衣你不是見過嗎？黑色的綢衣。”
商幼璿道：“就這一套？”
喬瞳微妙地看了她一眼：“還有其他的，你要看？”
商幼璿無理攪三分，居然首先莫名其妙道：“我看你睡衣幹嗎？你看這好好說話呢，說什麽睡衣嘛。”
喬瞳：“……”
明明是你先說的。
商幼璿又說：“你上次給我拍了一張自拍照，就是穿這個睡袍的嗎？”
喬瞳戰戰兢兢答：“嗯。”
生怕她下一句是讓自己再給她拍一張，這就很尷尬了。
商幼璿瞥見她臉色，問：“你很緊張？”
喬瞳抬手摸了摸脖子，說：“沒有。”
“你脖子癢？”
“沒有。”
“心理學上說，無意識的摸脖子是撒謊的經典行為。”
喬瞳：“……”
商幼璿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一會問問喬瞳這個，一會問問喬瞳那個，都是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喬瞳摸不透她存的是什麽心思。
商幼璿目光落到了喬瞳房裏的書桌上，電腦屏幕是黑的，不知道是待機還是關機狀態。商幼璿問：“你是幾號回的國？”
“聖誕節以後，幾號記不太清了，我查一下飛機票。”
“12月29。”
“嗯，是29。”
“我有個問題，那天在機場，你到底是不是在對我冷笑？”
喬瞳猶豫了一下，點頭承認：“是。”
商幼璿篤定道：“你對我第一印象不好。”
“當時是覺得你有一點乖張，似乎很喜歡博存在感。”喬瞳說完這句飛快地補上後一句，生怕她生氣，“後來我問過我爸爸，他說你這叫見義勇為，為民除害。”
商幼璿笑了笑，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喬瞳被她這麽一問，心裏起了個小勾子，也想知道她第一次見自己是什麽感覺。
三點多的太陽還是很足的，喬瞳臥室裏的飄窗大又寬敞，采光相當好，商幼璿坐在上麵，喬瞳給她拿了條毯子裹腳，商幼璿把毯子放在中間，讓她把腳也放裏邊，兩個人一人坐一邊，腳與腳之間隔著一點距離。
“感覺麽？一開始覺得你有病，後來看你長得挺好看，想想，美人多點脾氣也沒什麽。”商幼璿俯身下去，給喬瞳壓了壓毯子的邊緣。
喬瞳的思維很直接，不會像一些小說裏女主角那麽無聊的去想“你難道隻愛我的臉嗎？”“你愛的隻有我的身體嗎？”這種愚蠢的問題，臉、身體、性格全都是一個人的組成部分，假如她的長相能夠讓商幼璿很喜歡，或者她的身體能夠使對方著迷，這都是個人魅力的體現。
商幼璿這麽說，反正她挺自豪的。
喬瞳還沒接話，商幼璿就又自顧自地說開了：“後來我不又在宴會上見到你了麽？心想這世界怎麽這麽小，昨天剛遇到的人今天又遇到了。”
喬瞳眉尾輕輕一挑，喜悅壓抑不住地表現在臉上，因為她就是在那個晚上喜歡上她的。
假使秦暮在這裏的話，一定會指著商幼璿的鼻子大罵騙子，明明那天晚上一撞見就說人家是事兒逼，還說最好不要跟這種人接觸。
商幼璿滔滔不絕地往下說，說話時微顫的睫毛和不斷張合的嘴唇都很好看，還有她說到起勁時的肢體動作，特別可愛。
喬瞳止不住的笑。
商幼璿嘚嘚了一會兒，不滿道：“怎麽就我在說，你一直笑。”
喬瞳回過神來，直截了當說：“我喜歡你。”
商幼璿：“……”
是在下輸了。
喬瞳想了想，掀開毯子，抬腳落地，走到床頭櫃前半蹲下身，從裏麵抱出來一大摞的厚本子，一股腦地搬過來飄窗，她半跪在地上，推給商幼璿，像是把所有都托付似的：“我的過去，都在這裏了，給你看。”
“這是什麽？”商幼璿奇怪地從裏麵抽出個上了鎖的本子。
“哦，是日記，以前寫得多，後來就不怎麽寫了。”喬瞳把日記本收了回去，商幼璿也沒在意，注意力都落在相簿上。
這些相冊約莫是喬桁和木小青整理的，每一本的款式和裝飾點綴都不一樣，第一本是黑白的，很有上世紀末的風格，封麵是一張老洋房的照片，寫著0~3歲，相冊有點舊，商幼璿翻動的動作很輕，生怕碰壞了。
打開第一頁就是一張裸照。
雖然隻是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放在浴盆裏洗澡。
喬瞳：“……”
她紅著臉伸手捂住：“你翻下一頁吧。”
商幼璿睨著她：“你擋著我我怎麽翻？”
喬瞳：“……哦。”
她手一鬆，商幼璿就火速站了起來，把相冊抱在懷裏好好地看，仔細地看，看瘦巴巴的小肚皮，看沒睜開的眼睛，沒長毛的腦袋，下麵少兒不宜，不能看了。
喬瞳急了：“你說好的不看的！”
商幼璿欠欠地說：“我什麽時候說不看了，我就讓你別擋著，是你自己放手同意的。”
“我才沒同意！”商幼璿個子比她高，站得更比她高，喬瞳從地上站起來，跳上飄窗，要和她搶相冊。
商幼璿把相冊合上，伸長了胳膊不讓她夠，道：“我保證不看裸照了，你下去。”
喬瞳不信她。
然而不信也沒辦法，相冊在她手上，隻能聽話的下來，但是臉上依然保持著警惕神色。商幼璿笑她：“我又不是現在看你裸體，誰小時候沒被十幾二十個親戚光溜溜看過的，回頭我也給你發裸照，成了吧？”
喬瞳波瀾不驚的掀了她一眼：“以前的現在的？”
商幼璿拿眼瞪她：“來勁了嘿——當然是以前的，一歲到五歲的，你隨便挑。寶寶發育得早，後麵的就不能給你看了。”
喬瞳又笑，心想：她真可愛。
商幼璿重新坐下來，在喬瞳的催促下慢吞吞的嘖嘖有聲的翻過了第一頁，其實小孩子的照片都差不多，再好看也就那樣，商幼璿見多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私心裏覺得誰也不如自己好看。眼下再看喬瞳的，又想馬馬虎虎可以和自己一戰。
看完了0~3歲的，又看一本3~6歲的，喬瞳小時候有點圓，身體不圓，但是臉挺圓的，烏黑的眼珠子嵌在瓷白的小臉上，玻璃珠似的清透。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粉嫩嫩的一團。
商幼璿比對著照片，看看眼前不知何時又半蹲下的女人，說：“你和小時候長得不太像啊，除了眼睛。”
“那我是長殘了還是長好看了？”喬瞳仰著臉問她，淡白的陽光打在臉上，肌膚像是在發光。
商幼璿盯著她漂亮的臉看了一會兒，喉嚨有點渴，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上唇，一本正經道：“現在好看吧。哎——我說你怎麽老是打岔，本來早看完了的——一會兒你都該走了。”
她偏頭又去瞧相冊，頸邊一小片新漾起來的粉紅。
喬瞳舉起雙手投降道：“好好好，我不打岔，你慢慢看。”
喬瞳是從六歲以後開始變的，原本圓潤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瘦下去，人也開始抽條，時時掛在臉上的笑容像是被一隻大手粗暴的一並抹去，留下的隻有冰冷和漠然。六歲到十二歲，六年時間，照的照片數量卻遠不如先前三年的，笑容更是寥寥無幾。
“這就是你不記得的那件事造成的嗎？”商幼璿低頭又翻過一頁。
喬瞳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麽經過創傷的痕跡：“嗯。”
商幼璿目光微微一斂，她不記得，自己卻已知道了，但如果她已經走出來了，自己還是不要再重新提起來為好。
她若無其事地翻開喬瞳出國後的那本相簿，大多都是喬瞳的父母拍的，有一些是喬瞳的單人照，有一些是一家三口合照，環境麽？大約就是美國一些出名的景點，有自由女神，也有夏威夷海灘。
商幼璿翻相冊的手指倏地頓住，臉色似乎有點陰沉。
喬瞳本來是專心致誌地看著她臉的，一見她表情不對，立刻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隻見這本隻有三個主人公的相簿不知何時混進去了另一個人……
下午四點整，小楊準時把車開到了樓下等著，接過喬瞳手裏的小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奧利維亞坐在後座，好奇地張望著車窗外。
喬桁叮囑了她兩句生意上的事情，木小青讓她好好照顧身體，喬瞳一一應了，眼睛的餘光卻一直瞥向旁邊一言不發的商幼璿。
喬瞳走到她跟前，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說：“我走了。”
商幼璿淡淡道：“一路順風。”
喬瞳兩道好看的眉毛往中間擠了一點，有點委屈，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小楊：“喬總喬夫人再見。”
根據我閱文十年的經驗，我感覺即將發生點什麽事情，而那將深深地傷害我——一個單身二十五年的葬愛貴族。
小楊動作奇慢、堪比蝸牛地發動車子，平穩地朝屋前的那條林蔭路駛去。
“等一下。”
小楊生無可戀地踩下刹車，車子隻挪動了半米：“……”
你看看，我說對了吧。
喬瞳把頭探出窗外，睜大了眼睛，黑亮的瞳仁中映出商幼璿不斷放大的影子，是她忽然拔腿朝自己跑了過來。
商幼璿阻止喬瞳去開車門的動作：“不用下來，我就說一句話。”
小楊通過後視鏡看著兩人咬耳朵。
三秒鍾後，商幼璿道：“楊助理，開車吧。”
小楊繼續慢吞吞地啟動車子：“……”
還以為你們要就地來一發呢，褲子都脫了你連句話都沒讓我聽見！
車上了高速。
“汪嗚……”
奧利維亞可憐巴巴的嗚咽了一聲，伸舌頭舔著喬瞳的手心，以圖喚回主人的神智。
誰來救救它主人！
“撲哧。”
經典的詭異笑聲繼昨晚之後再次從後座傳來。
內心抓狂的小楊：“……”
第七次了！第七次了！我求求你們別整天撩來撩去在我麵前撒狗糧，答應我直接在一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