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捉燕行動7
“沒事,張院長考慮太多了,到醫院看病哪能象是外出遊玩,想怎麽舒服就怎麽做。這事就這樣說了,我等會就給我老婆打個電話。”
張院長謝天謝地的掛了電話,從他的語氣聽得出來他對此事非常擔心,這時候是敏感時期,誰也不想多事。
上次那個徐秀芬的事情結束,常雨澤以為徐虹對精神病院已經淡忘了,這會怎麽又冒出來一個精神病人林東風?她怎麽會認識他?如果是在精神病院認識的,按照她的脾氣,她在辦理徐秀芬的事情時就會同時解決林東風的問題,可是當時並沒有聽她說起這個人的名字,為什麽現在突然又冒出來呢?常雨澤正想找人進一步了解情況,又一個電話打過來,市信訪局副局長胡節濟的,這個是老朋友了,常雨澤立即接通。
“老弟,又跑去北京享福了,可惜我過不去。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啊,沒事了跟你在一起喝個小酒,逛逛長安街,不象這天天領導跟在屁股後頭催這要那。”
“嗬嗬,我也是暫時過來客串客串,慶典結束我就不出來了。歸德雖然小,好賴是個家。”
兩人寒暄幾句,步入正題,胡節濟說:“老弟,我這有點麻煩,關於弟妹的事情。”
“該不是她替一個精神病人打官司的事吧?”常雨澤立即聯想到。
“老弟都知道了?就是這個事。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這件事還得從我以前當鄉長時說起,當時我在劉寨鄉現在的劉寨鎮任鄉長,鄉裏有個叫林東風的村民,是個精神病,上訪成癮了,地也不種,家裏事也不管,天天吵著往北京跑,村裏誰也勸不住,看不住。後來沒辦法,村裏讓鄉政府出麵帶他到醫院檢查檢查,看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結果找了兩家精神病院都診斷他是偏執狂患者,典型的精神病人。這個林東風在家不好好混,他家裏的人也不管他,沒辦法,鄉政府就出麵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出錢替他看病。
後來我就調到信訪局了,這個人的事情轉給下任鄉政府接管。可能他的病一直沒有看好,所以一直住院治療,到這會都有好幾年了,我都記不起有這個人了。今天精神病院的張院長給我打電話,說弟妹準備替這個林東風打官司,告精神病院非法收治病人,聽說還捎帶著要告劉寨鄉政府,說鄉政府領導濫用職權,非法送病人入院治療。”
胡節濟進信訪局前曾任一個鄉鎮的鄉領導,主抓鄉裏的信訪工作,由於信訪工作業績突出,得到市領導的肯定,就把他調入市信訪局,短短幾年由科室主任再到副局長,升遷不算慢。他對信訪工作有豐富的管理經驗,擅長處理解決村民的各種信訪矛盾,這幾年歸德市搞大開發,城區越擴越大,城郊農民的信訪矛盾也越來越突出,他在信訪局的業績也越來越得到肯定。北京奧運會舉辦之時,市領導派他長駐北京,全麵處理歸德市在京的信訪工作,他在北京這幾年的工作成績也是有目共睹,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下任信訪局長非他莫屬。
不過,他進信訪局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如果林東風之事是他當鄉長時辦理的,那麽林東風住在精神病院也差不多六七年了,這確實是很長的治療時間,有病的話早應該治好了,除非是病得特別嚴重。
常雨澤回電說:“節濟哥,我剛才也是接到張院長的電話,才知道這個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徐虹具體是怎麽會事。我猜肯定是林東風家裏的人托徐虹辦的事,你也知道徐虹當過律師,有律師資格證,人家維托她打官司也有可能。
這個林東風該不是沒有精神病吧。前些天精神病院也有一個女病人的家屬托徐虹打官司,說鄉政府非法送她到精神病院治療,她根本就沒有病。這個女人也是一個上訪釘子戶,她就是今年初來北京上訪後給送到精神病院的,當時就是我在北京截留的她。這個女人出院時我剛好也在現場,從這個女人的表現來看,真沒有精神病,我當時弄得很難看。”
“老弟,人有沒有病得專業人士來診斷,我們都不是學醫的,沒法說誰有病或沒有病,隻有精神病院的專家醫生才說了算。這個林東風經過兩家市級精神病院的診斷,都確診他是精神病,需要長期住院治療,所以他一直在精神病院治療到現在。我敢肯定他的精神病沒有治好,否則這幾年早就出院了。
老弟,我給你打電話不是想說弟妹啥,她是律師,可以幫任何人打官司。我隻是希望讓弟妹緩一緩,過了這段時間再說這事。你也知道,現在市裏搞慶典,哪個單位都怕出事,關鍵時刻掉鏈子,那可是要摘帽子的。我想老弟最好能回來一趟,我和你一起當麵給弟妹說說,效果可能會更好。”
周小燕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常雨澤現在肯定不能回去,他笑著說:“節濟哥你放心,我一會就給徐虹打電話,我的麵子她不給就算了,節濟哥的麵子她一定是要給的。”由於常和胡兩人長期在北京出差共事,徐虹對胡節濟也很熟悉,對這個老大哥也很客氣。
“老弟,你一定要考慮好說話的方式,我了解弟妹的性格,她跟你老丈人是一模一樣的脾氣,上起勁來誰的麵子也不給。我聽說前段時間弟妹曾經到精神病院呆了幾天,可能她在裏麵受到一些刺激,所以心裏有氣,要整精神病院出出氣。”
“你怎麽知道她進過精神病院?”常雨澤感到心口一揪,他不想這個醜事也傳遍開來。
“歸德市就恁大點,誰家有點事還能瞞得住。咱市許多人都知道弟妹的這個事,隻是沒人跟你提起吧了。老弟,你也別往心裏擱,說實話,根據我的觀察,弟妹絕對是一個好女人,頭腦清醒著呢,就是她性格有點偏激,所以才會吃虧,讓姓鄭的給騙了。
你老丈人那麽強勢也管不了弟妹,你強行管她隻會跟她再鬧矛盾。這次弟妹想替林東風打官司,我覺得你不要強扭她的勁,最好順著她的話往下捋,弟妹不是對精神病院有氣嗎,那就讓她把氣撒到精神病院,別擴大目標。
鄉政府送病人治療是好心好意,但是精神病院診斷有誤或者說醫術有限治療不當,導致病人遲遲不能出院,那就是醫院的事情了。並且你盡可能勸弟妹先緩一緩,等慶典結束了再打這個官司,林東風在醫院已經住六七年了,也不再乎多呆一二十天。我想你這樣勸說弟妹可能會好一些。”
不能說胡節濟考慮的不周到,他讓徐虹把氣都出在精神病院頭上,讓精神病院抗下所有的責任,這樣他就能撇清關係了,嫁禍於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常雨澤也覺得這樣做更合適,他心理上自然傾向於胡節濟,畢竟兩人有多年共事的交情了。
“好吧,就聽節濟哥的安排,我好好勸勸她。”
常雨澤沒有急於給徐虹打電話,還想多了解有關林東風的情況,他撥通張鋒的電話,覺得徐虹去精神病院可能還會帶上他。
果然,常雨澤一說起林東風的名字,張鋒立即滔滔不絕的給他匯報起來:“大哥,嫂子真是沒事找事啊,她又想幫林東風這個精神病打官司。我在精神病院那幾天沒有聽說這個人,裏麵住的都是老病號了,誰也不管誰的生死。我猜肯定是徐秀芬那個娘們到處顯擺,說她跟法院的領導有親戚,鄉政府把她關進精神病院,最後還是乖乖把她放出來,給她道謙又賠錢。
林東風的大哥聽說了,就過來找嫂子,求嫂子把林東風也給弄出來,最好再讓政府給賠點錢。嫂子心腸好,經不往林東風大哥的求情,就答應幫林東風打官司。
精神病院的人真他媽孬種,他們都知道嫂子是誰了,後台有多硬,看見嫂子過去了還照樣不辦實事,盡搞踢皮球。就跟上次徐秀芬那個娘們的事情一樣,病人的親爹親娘來接都不行,要出院非得找鎮政府的領導。大哥,‘老子來死’真他媽是好車,我往精神病院一開,精神病看見‘老子來死’眼都看直了。
嫂子又跑到劉寨鎮政府,找鎮長放人。這會好,鎮長挺客氣,就是他媽也不辦實事,又把皮球踢出去了,他說林東風是上上任領導送進去的,要是放人也得找原先的領導。這不是他媽踢皮球是啥!
我看嫂子都氣壞了,這事都過去七八年了,原先的鄉長書記早都調走當大官了,找誰去?再說找到人家也不知道認不認帳。我開車跟嫂子跑了兩趟,一事都沒有辦成,我見嫂子很生氣,準備寫狀紙起訴精神病院還有劉寨鎮政府。這下精神病院跟劉寨鎮政府肯定會吃官司,嫂子跟法院那是啥關係,打官司準贏……”
常雨澤大致了解情況後,就掛斷張鋒的電話,他說起話來太囉嗦了。通過這三個人的電話,常雨澤大致把握事情的經過,也大致了解徐虹的心理,她並非是因為心中有氣才跟精神病院過不去,她執意起訴精神病院,是她骨子裏的那種性格被釋放出來,那種打抱不平的俠義心腸。對於妻子這種性格常雨澤早就了解,從中學開始就了解,他不象某些人那樣認為這是性格缺陷,這恰恰是一種美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正是中華民族的一種傳統美德。
他愛徐虹,愛她身上所具有的鮮明特質,她既有現代女性的獨立精神又有傳統女性的善良和孝道。他喜歡和讚美妻子的這種美德,偶爾為之他也會全力支持,但是他並希望她不斷去布施這種美德,那種人隻能是慈善家或者宗教人士,而徐虹無非是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家庭主婦就要集中精力把家庭事務操扯好。掙錢養家的事情他不讓她操心,他一個人打拚就行,他更希望徐虹能守好他們的小家庭,她已經犯過錯,跟老東西的肮髒事情已經把她臭到極點,現在事情在慢慢平息,這段時間她更要低調做人,而她不斷挑戰精神病院很可能會給她引來更多新的非議。
常雨澤此時更加理解老丈人的高見,即便徐虹考了律師資格,通過僅有幾次出庭辯護也證明她是一個能力很強的律師,徐鐸仍然斷絕女兒的律師生涯。第一,他不希望女兒借助他的關係成為大肆撈錢的“壞”律師。律師能撈錢這點常雨澤深信不疑,曾經有熟人托他聯係徐虹,希望能委托她代理一宗經濟糾紛,案子的標的價值一千多萬,熟人放出話,可以拿出百分之三十的代理費給徐虹,如果案子成功,徐虹唾手可得三百萬。憑借法院院長女兒的身份,徐虹代理的案子肯定會受到法官們的偏袒。第二,他不希望女兒成為一位“美名遠揚”的公益律師,他清楚女兒的性格,熟悉當今的法治環境,如果徐虹當律師,很可能會代理許多出力不討好的公益性的案子。不能說徐鐸不愛女兒,他很愛女兒,就因為他愛女兒,才不想讓女兒活得張揚,他希望女兒過一個衣食無憂平淡而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