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徐虹的親戚3
“這是個別工作人員的過失,回去我們就會開會,檢討我們工作中的過失,向徐姐表示歉意。”麵對徐虹的怒目,劉鄉長很尷尬。
常雨澤不想徐虹情緒失控,說出更加過激的話,就快步走上去,準備勸他們離開。可是,他剛一走近,本來情緒已經穩定的徐秀芬看見他,頓時驚惶失措,撒手放下兒子,轉身向外跑開,同時驚恐大叫:“別抓俺,別抓俺,俺不去上訪了,俺不去上訪了!”
常雨澤也尷尬萬分的站住腳步,不敢靠太近,怕更加刺激徐秀芬,因為他穿著一身警服。
徐虹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向他掃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情緒,平平靜靜的目光。
這平靜如水的目光卻讓常雨澤羞愧得無地自容,良心深受自責,他是警察,他的天職就是保護老百姓的安全,而此時他的出現不僅沒有讓這個飽受磨難的女人感到安全,反而是驚恐萬狀的逃離,仿佛他就是披著羊皮的“大灰狼”。
徐虹沒有再說什麽,吩咐張鋒開車,她親自送徐秀芬一家人回家。本來常雨澤想親自陪著徐虹送這一家人,可是現在,他身份“特殊”,竟然無法勝任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
他心情沮喪,與劉鄉長簡單寒暄幾句,確定下一步對徐秀芬的安撫和補償事情,就開車離開精神病院。在路邊的一堵牆麵上,他終於留意到了一行刺眼的大字“非法上訪,一次警告!二次拘留!三次判刑!”
常雨澤心情鬱悶,沒有回單位,而是來到市政府大院,走進林副市長的辦公室。還好,林副市長沒有其他工務,正在辦公室閑坐,見常雨澤進來,熱情的讓他坐下喝茶,關心問:“小常,今天恁閑,來我這裏看看。”
“林市長,我是來給您匯報工作的,今天我碰到一件窩囊事,別提多窩囊了。”
“噢,什麽窩囊事?”
“我老丈人家的一個遠門親戚,前段時間去北京上訪,讓我給截回來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有這層關係。這個人一回來就讓鄉政府的給送進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關了三四個月,說沒有病,又給放出來了。唉,我覺得這活幹得太窩囊了,我這個當女婿的還怎麽見徐虹她娘家的人。”
“嗬嗬,就是,這事你幹的真不咋地,你這女婿當的,得罪了小孩姥爺家的人,肯定會挨不少罵。不過,你老丈人知道你那是工作,肯定不會怪你。你老丈人可不是一般人,他不單是火藥筒子,細活做起來也很有功夫,能簽定古玩的人哪一個也不是粗線條。對了,你老丈人什麽時候回來?他這一請假,歸德市就有些人睡不安穩了。”
“他沒有說。他在廣州軍醫療養。前些天我說去看看他,他也不讓我過去。”
凡是常雨澤接觸到的歸德市的領導,談及徐鐸沒有不讚成的,說他粗中有細,有勇有謀。可是,常雨澤對老丈人的形像隻是威嚴硬朗脾氣火暴而已,並沒有看到他做細活的特長,當然,簽定古玩又是另一方麵,屬於他的個人愛好。也可能是他與老丈人溝通交流的時間有限,他並沒有學習到老丈人的這些特長。
徐鐸離開的時候,一再交待常雨澤,讓他在歸德安心工作,不要有任何莽撞行為,一切等他回來,他會處理這一切。他讓他照顧好家裏的老人孩子,對於徐虹,他希望他能包容和諒解,盡可能維持他們的家庭,希望他以後不要再出差,多一點時間陪陪徐虹和露露,慢慢化解他們小兩口之間的矛盾,增進他們小兩口之間的感情。
這種想法不止徐鐸有,常雨澤的父母也是這樣想,殷蔓蔓也是如此,當然,殷蔓蔓說話更直接,要求他天天在家陪著徐虹。常雨澤也認識到他以前經常出差的弊端,如果他以前沒有長期出差,沒有給徐虹留下大把空閑時間,她可能就不會與姓鄭的交往過密,更不會產生後麵一係列的風波。
常雨澤來見林副市長,也是想順便說說他工作上的事情。他退掉廳裏的調令,回到市局,仍然當他的控申科科長,由於近期市裏將舉辦重大活動,北京的截訪工作變得異常重要起來,林副市長還希望由他來參與北京的截訪工作,他想推辭掉。局長那頭好說,就是林副市長這裏需要當麵解釋一下,畢竟這幾年他待他不薄。
常雨澤就順著他的話說:“我老丈人對林市長也佩服的很,一再交待我要跟著林市長您好好幹。這幾年我在林市長您手下做事,真學到不少東西,長了不少知識,我覺得在北京截訪這幾年是我成長最快的幾年。
不過,今天的這件事讓我真的很窩心,我們維穩小組在北京辛辛苦苦的把上訪的給勸回來,他們鄉政府倒好,不給上訪的做思想工作,也不給上訪的解決困難,而是直接把人關進精神病院,弄得人家妻離子散的,看了很不舒服。”
“這都是極端案例。我主管全市的信訪工作,對信訪工作還是很熟悉的,我們各級政府都是嚴格按信訪條例辦事的,沒有誰敢亂用這個權力。”
“我天天跟在林市長您身邊跑,對領導您的管理風格自然是熟悉不過,您做事既隨和又嚴格,我們跟著您辦事都是心悅誠服。
就是下麵的人員素質太差了,我是說下麵鄉政府的人員,做事不講究,喜歡用野路子,本來我們在北京的截訪工作做得很好,可是到了下麵一陣亂搞,把上訪人員送精神病院也好,私自關押起來也好,都把整個信訪工作給搞臭了。”
“小常,啥時候都不能懷疑自已的工作,更不能否定自己的成績,隻有不斷肯定自已的成績,你的工作才能不斷進步。你說的下麵個別人員不恰當的做法,我也有耳聞,我在會上也曾經批評過要求過,但是,我們都要明白這個道理,社會發展過程中肯定會有一些人要做出某些讓步,任何社會任何政府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公平。
我們要修馬路,要建工業園,要搞城市化建設,肯定得征用一些群眾的房子和田地,在拆遷和賠償過程中,肯定會有個別群眾認為利益受損過多,補償不夠,心理不平衡,想方設法多爭取些錢財,上訪隻是這些人爭取利益最大化的一個手段。你看到沒有,那些上訪反應的問題最終都能用錢來解決。
信訪工作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你得上升到一個政治高度來看待。我們政府的施政目標是什麽,經濟發展,社會穩定,人民安居樂業。我們的施政目標也就是上級領導考核我們的標準。今年咱省的GDP增幅估計在12個百分點以上,咱市的增幅不能低於這個數吧,低了就說明咱歸德市的經濟工作做的不好,拖了全省的後腿。
經濟指標是明麵上的東西,蓋的高樓修的大馬路也是明麵上的東西,上級領導一看就明白,而信訪工作卻是軟性的無法具體衡量的隱性工作,但又是非常關鍵的工作,是考核一個政府一個領導工作好壞的基本指標之一。
不管我們的城市建設多好,經濟發展多快,如果有群眾整天往省裏京裏上訪,那就說明我們的群眾工作沒有做好,沒有讓老百姓滿意,上級領導就會對我們歸德市委市政府有看法,組織上就會對歸德市的領導有個評價。
所以要明白,我們所做的工作是為整個歸德市的經濟發展社會發展服務的,即便下麵有個別不恰當的處理方式,也是有必要的。我們不能讓極個別群眾不理性的上訪活動破壞我們歸德市的整體形像,否定我們歸德市的整體工作成績。”
林市長興致很高,呡了一口小茶,好整以暇的問,“小常,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你不能工作生活混為一談。你是歸德市的幹部,所以對於市委市政府的指示你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我問你一個小問題,你的工作是給誰幹的?”
“給領導幹的。”常雨澤不假思索的回答,回答完就笑了,林市長這人比較隨和,所以他說話也放得開。
“很好,往大的說是給國家幹的,往小的說是給領導幹的,實質上是給自已幹的。工作的好壞是誰說了算?是領導說了算。我的工作做不好,上麵有書記,有市長,有組織,有人大。要是我幹不好副市長這一角,今天就沒法坐在這裏跟你喝茶聊天了,現在可能在政協或者其他部門養老呢。所以我們人人都要把工作幹好,否則就沒有坐在辦公室喝茶的機會。
小常,你工作幹得不錯,有能力有熱情有成績,又年輕,我相信今後劉局長會給你安排更好的職務。聽說前些天廳裏下調令了你都沒有去,好樣的,年輕人就該有想法,在基層多打兩年基礎,或者上去更有利。這段時間市裏要搞慶典活動,北京的截訪工作很吃緊,我跟劉局長已經要人了,他要是沒有給你安排其他活,我還想讓你過去幫我幹些天。”
“跟著林市長做事是我巴不得的事,就是我老丈人走之前有交待,他出去養病,家裏沒人看家,他就交待我盡量在家照看好。我回頭給我老丈人再打個電話,請示請示。”常雨澤找了個借口,離開林副市長辦公室,他已經打定注意,不再擔任北京截訪的工作,把這份肥差讓給局裏的其他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