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難訴衷腸
天亮的很早,安洛暘醒來後發現桑諾曦還睡的正香。
這女人睡著的樣子倒真是可人,臉色粉嘟嘟,呼吸均勻,比平日裏那目中無人的樣子看起來順眼多了。
如果桑諾曦知道她家洛暘喜歡她睡著的模樣,估計就會天天趴她麵前睡覺了吧。一邊睡還有一邊竊喜,我是不是很可愛是不是很萌,瞧把你迷得,眼睛都快移不開了,哈哈。
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發現了她放在枕旁的書,想著這女人昨天看的那麽入迷,倒有些好奇是什麽書了。
一打開,那書中內容讓安洛暘氣的直想將這書砸在睡覺那人的臉上。
真是沒廉恥的女人!居然看春宮圖。
怪不得這人昨天還讓她幫忙擦後背,那時安洛暘還心想著天也不熱怎麽她臉卻那麽紅,原來是看這個!
“醒這麽早啊?”桑諾曦揚起燦爛的笑容,一大早也要這麽耀眼,不過看見安洛暘黑著臉放下書中的書後頓時石化“你……看這本書了?”她紅著臉,幾乎是試探性的問。
“沒想到你對床笫之事這麽上心。”安洛暘的語氣鄙夷極了,桑諾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本來就不高大,現在更是猥瑣到了極點。
“才沒有!我也是第一次看。”桑諾曦竭力辯解,臉蛋紅彤彤像熟透的櫻桃“我很純潔很純潔的好嘛。”
安洛暘不動聲色用食指推開她湊過來的腦袋“既然醒了就起來吧,吃早飯。”
早就知道她不是什麽忠貞的女子,不足為奇,對於她很純潔很純潔這件事也沒多大興趣去探索。
桑諾曦搖搖頭“不想吃,頭暈暈的,洛暘你去吃吧。”她沒說謊,內力用光光,沒有力氣也是正常的。
安洛暘吃過早飯,想起桑諾曦蒼白的臉色,還是去廚房給她取了些飯菜,這一路上都聽到大家在竊竊私語桑諾曦屠了明教的事。
看來這事已經傳的滿城風雨了。
“吃些飯吧,可能過一陣我父親就會來找你。”
安洛暘將碗筷擺好,憂心忡忡。
“你父親已經找我了。”桑諾曦穿戴整齊,站在她身後,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心裏暖洋洋。
“洛暘這麽關心我,我吃完再去。”
“桑諾曦,到時我父親問你什麽,你便如實回答就是了。”
“我知道,你擔心我麽?”桑諾曦咬了口饅頭,挑起眉頭壞笑。
“我去書房了。”
哼,洛暘真是的,才調戲一句就跑了,桑諾曦捏著手裏的饅頭,白白的軟軟的,恨不得將她當成安洛暘,剝了皮直接吞下去。
屋內飄散著香火的味道,桑諾曦恭了恭身子“師父您找我?”
正在打坐的安北平緩緩睜開眼睛,凝視著她“明教的事,是你做的?”
“是。”
“為何要這麽做?”嗓音裏滿是威嚴。
“因為明教侵犯了崆峒,做為崆峒的弟子,我不能冷眼旁觀,雖說可能我用錯了方法。”
安北平擺擺手“桑諾曦,我有一事問你,你必須要如實回答。”
“師父請講。”
“明教的秘籍,是不是在你這裏?”
“是。”桑諾曦笑。
“既然你已入崆峒,秘籍在你那也會惹來更多麻煩,所以為師需要你將秘籍交給我保管。”
“好。”桑諾曦答應的痛快,那本秘籍本來放在她這也沒什麽用,隻是心中升起疑慮“不過..師父是怎麽知道我這裏有明教秘籍的?”
這件事,除了歐陽村和紀血仇沒人知道,歐陽村已死,紀血仇下落不明,那安北平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安北平眉心一皺,提高聲音“這個你就不用問了,我這個長派也不是擺設。”
“是。”桑諾曦笑“那我等下就拿來秘籍交給師父保管。”這安北平目的不明,她一定要暗中多多觀察。
“好。”安北平撫著胡須“退下吧。”
明教敗落的消息在江南傳的神乎其神,一人一個說法。
此後,崆峒整日緊鎖大門,擺明了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子,求得清靜。
安北平更是閉關修煉,除了每日正常送飯,其餘誰都不見。
為了讓自己快些恢複體力,桑諾曦每晚三更都會跑去懸崖邊采摘白露。
那花隻有在夜晚才會開放,散發著冰藍色的光,濕漉漉,沾滿了天地間的靈氣,是恢複精氣的補藥。
這花朵通常開在懸崖縫裏,有些絕處逢生的意味,少了內力護體,桑諾曦通常會被四周的草木劃傷,還有一次險些跌落穀底。
這樣來之不易的東西,她卻每每都記得幫安洛暘采摘一份。
安洛暘知道這白露難得,最近每天醒來都會看見桌前有一碗,一開始她以為是柳少涼幫她采的,父親閉關,桑諾曦也是整日悶在房間裏療傷,除了柳少涼她也想不到別人,後來越發蹊蹺,有日無意一提,才發現那白露根本不是柳少涼送的。
今日她為了搞清真相,一夜未眠。
三更,她聽到了桑諾曦那屋的響動,聲音很輕,如若不是特意感受,根本察覺不到。
她一路悄悄尾著,桑諾曦近日行事謹慎,有人跟蹤自己,她當然早就發現,可探出來氣息是安洛暘時,便安心萬分。
對現在內力很弱的她來說,去懸崖采摘白露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且每到夜晚她身體又會異常虛弱。
她本以為安洛暘跟著自己出來就會幫自己,可那人根本就是一點行動都沒有,擺明了是來看她好戲的。
夜色皎潔,山穀裏冷冷清清,她將彎刀□□懸崖縫裏,一點點下去,身旁簌簌滾落著掉下來的石子,這幾日內力恢複了不少,相對於前幾天,今日算是輕鬆。
黑暗裏,借著月光那一絲微弱的亮度,她看著懸崖中桑諾曦那單薄的身影。
每一步都艱難萬分,她卻眼神明亮倔強,腳下一空,石頭嘩嘩滾下懸崖,深不見底,毫無回響。
額頭布滿細汗,弄濕了一綹頭發,明明很危險,她卻攀爬的那麽用力,每摘到一朵白露就滿是歡喜。
其實她也隻是個女人而已,受了重傷,還要自己出來找藥,背負著一身罵名罪孽,她想起桑諾曦被噩夢驚醒的樣子,一個人的夜又流過多少眼淚呢。
她為什麽卻還可以笑著,將所有負擔抗在肩上。
那日發現她背後的血蠍後,安洛暘翻找了許久關於烙印的古籍,無奈中原內關於西域武功的記載寥寥無幾,零零散散拚湊在一起,才得知中了蠱噬後,會留下紅色血印。
在西域隻要巫術家才會種蠱,蠱術裏蠱毒霸占著很重要的位置,而蠱毒分為三個階級。
蠱癲,蠱饕,蠱噬。
隻要是用蠱人,基本都可以使用出蠱癲與蠱饕,而蠱噬就沒有那麽簡單,隻有一個時代的巫術長老在臨終前才會種下蠱噬,它是類似於宿命之類的東西,下蠱人會在幾百年前留下蠱噬的咒語或傳媒物,選定的人一旦觸碰媒介,就會種下蠱噬,從而成為巫家的仆人,發作後身體內如千萬隻毒蟲啃咬,讓人痛不欲生。
而巫家本來的族人,更是可以隨意催動她體內蠱噬的發作,用來控製她聽命於巫家。
忽然想到那晚桑諾曦說,如果她不殺人別人就會殺她,命裏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吧。
她看著懸崖裏那越來越渺小的身影,胸腔裏忽然酸脹。
桑諾曦就像一朵曇花,看似柔軟溫潤的身體裏卻隱藏著狂野的力量,她用盡一生去拚命向外綻放,就算孤芳自賞,她也要盡全力留下精彩。
而相對於而言,安洛暘是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義無反顧的激情的,生活裏枷鎖束縛以及責任,這些都是她不能甩開的一部分,放不下,或是不想放下。
想起那日與桑諾曦飲酒,聽她說話時隱隱撲捉到了頭緒,可是又忽然斷開,從前的種種斷斷續續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線索,這樣瘋狂的答案,讓她指尖發涼。
那人百般討好的笑容,那人破碎的眼神,那人每一次的靠近,似乎都開始有了一個合理甚至啟齒的理由。
安洛暘渾身都在顫抖,心裏蕩開無邊無際的恐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再怕些什麽,怕桑諾曦那樣的愛,或者是更怕自己罷了。
怎麽可以呢,那人不管多荒唐,都不該擁有這樣不倫的想法。
所以當清晨桑諾曦像往常一樣將白露送進安洛暘房間時,兩人正好打了個照麵,同樣都是一夜未眠。
安洛暘打量著她,蒙著麵紗,衣衫也有劃破的道子,略有幾分狼狽。
“跟了我那麽久,怎麽沒一起回來。”桑諾曦身子虛弱,語氣也是軟綿綿。
“這麽難得的東西,為何偏偏要分我一半?”安洛暘語氣冷淡,不答反問。
“因為我喜歡你。”真是的,安洛暘總是問這些弱智的問題,為何為何你說為何。
安洛暘收緊瞳孔,指尖冰冷“你拿回去,以後不要再送了。”
不要再送?桑諾曦心裏頓時疼的發緊,她明明看到自己摘這白露有多困難,她不求安洛暘對自己說什麽謝謝,也不求她會感激自己,可這一片真心,卻要被她如此糟蹋嗎?!
“安洛暘。”桑諾曦走過來,眼圈裏紅紅的,她那麽累,連領一次情都不肯麽?
安洛暘坐的筆直,麵無表情“你走吧。”
“你難道沒有讀過《衛風傳》麽?那裏關於女女之情,可是有著很詳細的描寫。”她將安洛暘圈進雙臂中,聲音啞的讓人心疼,非要這麽戳破她才會明白嗎?
“也是,你怎麽會看那種不入流的書呢,你……”
“不要再說了!”安洛暘抬頭,緊緊盯著她,她不想再聽那些叛逆的言語“桑諾曦,我是不會喜歡女人的。”
桑諾曦笑了,笑的有些淒豔,眼淚不斷落下來,她怎麽這麽愛哭呢,真是讓人看不起。
看著她眼淚一滴滴留下來,安洛暘皺眉,心裏忽然有些酸疼。
桑諾曦覺得她現在笑的一定難看極了。
“我不求你愛上我,至少到現在,我對你別無所求。”
我隻想對你好罷了,我的愛就是這樣,你不要也沒關係,你嫌惡心摔在地上也無所謂,我撿起來,還是我自己。
就是這樣而已。
“桑諾曦,這樣是不對的。”
“在我眼裏,我喜歡的就是對的。”
安洛暘根本說不過她,她這些歪道理怕沒有幾個人能跟她說清楚。“
“安洛暘,你惹哭了我,還知道了我的小秘密。”桑諾曦卷著拳頭擦了擦眼淚,幽怨的看著她,長睫毛上還掛著亮晶晶的淚珠,跟安洛暘硬的不行,那隻好來軟的。
“我知道你什麽秘密了?”安洛暘有些被弄得哭笑不得,上一刻剛哭成淚人,現在就有心情開始抱怨別人了。
“你知道我喜歡你。”女孩子的心思,被這麽□□裸挖出來,很羞人的。
“明明是你主動跟我說的?”這人還真能倒打一耙,並且她覺得桑諾曦身上不存在什麽小秘密,有也都是大秘密。
“才不是呢。”桑諾曦嘟著嘴耍賴“安洛暘大混蛋,我再也不想喜歡你了。”
“不喜歡也好。”安洛暘完全不吃這套。
氣的桑諾曦直接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哼,占完你便宜我才不要對你負責呢。
一溜煙跑出門外,連影都抓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