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第1更，第2更晚上11點）

  江山色繼續看著手錶,  表情寡淡地提醒道：「還有一分三十秒。」

  舒靜安心內慌亂如麻，忙道：「山色，你原諒媽媽好不好？救救我好不好？媽媽真的是沒有辦法,  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我這樣回去一定會被菲律賓那群人給打死的！難道你是想看著媽媽死掉嗎？」

  舒靜安在菲律賓華人賭丶場那欠了許多債，是趙邦彥與賀盛泰還了一半,  將她贖了過來，約定好事成之後幫她還剩下的。

  而如今舒靜安審時度勢,  知道趙邦彥和賀盛泰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她只能求助於江山色了。

  舒靜安之前也想過，是否應該依靠江山色。

  可住在江山色家的那幾天里，她仔細調查過江山色的財務狀況,  發現並不足以支撐她的賭癮，於是她毅然決然地繼續投靠了趙邦彥和賀盛泰。

  只是沒想到，江山色之後居然又與秦氏集團的秦年時在一起了。如果早知道她有這個本事，舒靜安說什麼也不會捨得放手。

  舒靜安苦苦哀求,  泣不成聲，看著格外可憐。

  然而江山色卻絲毫不為所動,  繼續看了眼手錶,  垂著眼，斂盡所有情緒，淡聲提醒道：「還有一分鐘。」

  舒靜安見江山色似乎並不再吃心軟這套，當即抹去眼淚，柔軟的五官瞬間也變得冷硬些許：「山色？難道你就這麼狠心？一點都不顧及母女之情嗎？當初為了生下你，我放棄了自己的演藝事業，我在產房整整疼了一天一.夜！你現在就這麼對我？你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媽，你以後怎麼面對你的子女？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江山色始終低頭看著手錶，深黑的雙目,  安靜無波，繼續提醒著：「最後二十秒。」

  舒靜安是徹底地心慌絕望了，她看得出，江山色這次是來真的。

  舒靜安表情凝固，整個人感覺有些搖搖欲墜：「山色啊，難道你就不能再給媽媽一個機會嗎？」

  江山色始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錶。

  時針與分針重疊的那一刻，彷彿一把剪刀，徹底剪斷了兩人之間的母女情誼。

  「兩分鐘到了。」江山色抬起明艷的面龐，看向舒靜安，眼神波瀾不驚：「你的話，應該已經說完了。我只想告訴你，今天，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從今往後，無論你發生了什麼，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在江山色的目光示意下，幾名工作人員上台，把不肯離去的舒靜安強行拉下了舞台。

  「山色！山色！江山色！……」

  江山色站在舞台上，等待著黑色帷幕的拉開，她的身後，是舒靜安逐漸遠去的叫聲。

  但江山色，再也沒有回過頭。

  秦年時讓黃助理調查清楚了舒靜安近年來的情況——之前江私和舒靜安分手時，給了她很大一筆錢，基本可以供她一輩子衣食無憂。而舒靜安卻因為精神空虛而開始迷上了賭丶博，將那錢全部花完。之後，舒靜安又認識了一位富商，富商為其還清了賭債，她也跟著富商一同去了菲律賓。可是舒靜安卻仍舊沒有戒掉賭癮，那富商也承受不起她的揮霍無度，最終與其分手。在那之後，舒靜安便呆在了菲律賓，在賭場內廝混。

  所以根本沒有江私與蘇潔故意把她趕去菲律賓這件事，而舒靜安也從來沒有爭取過江山色的撫養權。

  從頭到尾，她都是滿口謊言。

  舒靜安讓江山色給她機會，江山色不是沒有給過，她給過了好多次。

  可舒靜安卻一次一次地欺騙了她，一次次地揮霍掉了機會。

  江山色並不害怕會有什麼報應，自己欠舒靜安的，都已經還給她了。

  她不會再跟舒靜安聯繫，她不會再讓自己的生活受她的影響。

  江山色需要做的，是向前走，她不能對不起那些真正愛自己的人。

  黑色的帷幕逐漸拉開，江山色的眼前，重新出現了觀眾，以及刺目的閃光燈。

  是的，向前看。

  「五，四，三，二，一。」  隨著導演倒計時的結束，直播再次開始。

  江山色面對著鏡頭，拿起了話筒，展開了笑容，開啟了今天的脫口秀。

  【大家應該也看到了，剛才我和舒靜安女士的相處模式。】

  【非常母女情深是吧？】

  江山色微笑著自嘲，讓場面鬆懈下來。

  【沒辦法，生活就是一地雞毛外加一腔狗血。】

  【所以今天，我的脫口秀就想講一講關於「母親」的話題。】

  【我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生小孩，因為我認為「母親」是世界上最難，最辛苦的職業。】

  【我唯一能想到的，生孩子的好處，就是下雨天沒事可以打打他，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那些長輩為了哄騙年輕人生小孩，編造了很多的謊言。】

  【什麼「女人生了孩子才完整」。】

  【意思是，我不生孩子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我是缺了胳膊還是少了腿？我連人都不配做了？】

  【一般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我也只能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人不多死幾次也不完整。】

  【還有人說什麼「只要生個孩子就好了」。】

  【痛經？生個孩子就好了。長痘痘？生個孩子就好了。老公出.軌了？生個孩子就好了。】

  【感覺你生的就不是一個孩子，而是生的奧特曼。維護世界和平，毆打小怪獸全靠他。】

  在場觀眾紛紛笑了起來，屏幕上也出現了深有同感的彈幕。

  「哈哈哈，和我媽說的一樣，生孩子包治百病！」

  「『人不多死幾次也不完整』，學會了，下次就這麼懟！」

  「為什麼生的是奧特曼，鹹蛋超人感覺有被冒犯到。」

  舞檯燈照耀下，江山色的眼眸波光瀲灧，清澈澄明。

  【真正輕鬆的事，大家都是悶聲發大財，自己就爭先恐後偷偷去做了。只有當媽媽，這種世界上最辛苦的事，那些長輩才會製造無數的謊言，騙你去做。】

  【首先第一關，你們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嗎？】

  【如果是自然產，你可能要疼上一天一.夜，然後把一隻火雞大小的生物給擠出來。】

  【如果是剖腹產，醫生會把你的肚子，當一顆包菜一樣，一片片撕開。】

  【那種痛，足以讓一位優雅的貴婦，罵盡天下髒話。】

  【痛倒不要緊，更慘的是，千辛萬苦拉出來的孩子，有可能長得還很醜。】

  【就是那種，親戚朋友來了，都找不到地方誇，只能誇這孩子腳趾頭長得挺完整那種丑。】

  【所以我們看到很多新生兒媽媽每天不間斷地把孩子照片發朋友圈，你們以為她們是在炫耀自己的孩子嗎？不，她們只是在報復社會。】

  【意思就是，哪個龜孫子騙老娘生孩子的？好啊，來啊，今天大家一起死，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我的朋友圈！】

  現場觀眾轟然大笑起來，而屏幕上的彈幕也迅速滾動著。

  「生撕包菜！這個形容太絕了！」

  「哈哈哈，神tm報復社會！我們社會又做錯了什麼？」

  「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屏蔽朋友圈發照片的新手媽媽了，她們太不容易了！」

  江山色站在台上，拿著麥克風，緩步走著，眼裡被舞台光映著，有細碎的星河。

  【你們以為生孩子就是最痛苦的嗎？不，哺丶乳才是最痛苦的。】

  【在哺丶乳的那一刻，你已經喪失了一個人的尊嚴，你就是一個行動的奶瓶。】

  【你要忍受被啃咬，你會疼到痛不欲生，你再也不能擁有可以睡一個整覺的夜晚，因為每兩小時你就要行使一次行動奶瓶的職責。】

  【你以為只要忍受這些生理上的痛苦就完了嗎？不，你耳邊還會有很多聲音在時刻警告著你。】

  【你要為孩子放棄休息，你要為孩子放棄玩樂，你要為孩子放棄尊嚴，你要為孩子放棄作為一個人配擁有的所有權利，你要為孩子而生，你要為孩子而死，因為你是個母親。】

  【但同時你還是個女人，是個現代女性。所以，你還要儘快恢復身材，否則老公會厭倦。你還要儘快去上班，否則公司會開除你。你還不能得產後抑鬱，得了就是矯情，因為他們說了——「千百年來女人都是這樣的，為什麼別人可以，你不可以？」】

  台下觀眾的表情，從歡笑變為了沉思。而彈幕上，也開始有了同情之色。

  「天啊，現代媽媽們都太難了！」

  「是的，如果運氣不好，沒有好丈夫好家人的支持，很容易得產後抑鬱的。」

  「每個字都說到我心坎里了，就是這個道理！媽媽們太不容易了！」

  江山色的臉上綻放出沉著平和的光，她拿著話筒，回到了舞台中央。

  【「母親」應該是一個很溫暖的存在，是溫馨的稱呼。】

  【但是現代社會，強加在母親身上的東西太多了，讓「母親」這個詞變成了犧牲，奉獻以及血腥。】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孩子的父親，孩子的家人都應該來幫助來分擔，讓母親的職責不要這麼沉重。】

  【今天這場脫口秀，是為了獻給我生命里，真正的那個母親。】

  【因為在前幾天，她告訴我，她想在做一個母親的同時，也做自己。】

  【我很高興，她做出了這樣正確的選擇。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人生。】

  【你如果喜歡小孩，可以選擇做母親。你如果不喜歡小孩，也可以不必被社會道德所綁架，去強迫自己繁衍。】

  【我希望每一位女性，都記得一個前提。那就是，你擁有母親身份的同時，也是一個女人，你可以享受作為女人的快樂。】

  江山色深吸口氣，將話筒重新擺回了話筒架上，結束了這一次的脫口秀。

  【我是「希望大家記住自己是母親也是女人」的江山色，我們下期節目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