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第1更,第2更10點)
窗外有風雪在刮, 發出了嗚嗚耶耶的聲響,光是聽著便覺得寒冷。
可是屋內卻是溫暖的,空氣是溫暖的, 秦年時的手是溫暖的, 他的眼神也是溫暖的。
他的眼神, 隱忍而安靜,如同高原上的夜幕,最接近天空, 有最明晰的熠熠星河。
任誰都看得出,他確實沒有開玩笑。
此時的江山色在秦年時的體溫蘊藉下, 身體已經不再顫抖,也逐漸恢復了正常神智。
她深吸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看你,男女之間提什麼愛不愛的,多傷感情啊。是火鍋不好吃,還是酒不好喝啊?」
氣氛並沒有因為江山色的這一番戲謔話語而變得輕鬆,空氣仍舊凝滯著。
「那個, 時間不早了, 我有點困了,就先走了。」說完之後,江山色立即起身,拔腿就往卧室外跑。
根據今天的風水來看,此地不宜久留, 指不定等會節目製作人也會跑來湊一腳。
江山色可不想再躲在床底下或者是鑽到露台上,她可禁不起驚嚇與冷凍了。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即使江山色剛才凍得跟個孫子似地。可是此時卻瞬間解凍, 雙腳立馬就活泛起來,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轉眼就來到了總統套房大門前。
然而當她將手放在門把手上,正要擰開時,忽然背脊被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給貼上。
這個懷抱她再熟悉不過,就是剛才幫她暖手的那個,屬於秦年時的懷抱。
江山色下意識轉過身來,恰好就對上了秦年時的眼睛。
那雙眼近在咫尺,深邃幽深,像是黑洞般要將她整個人給吸進去。
秦年時的右手撐在了江山色的耳邊,他微俯下頭,而她則被迫仰著頭。
他們的面頰靠得那樣近,呼吸交纏,根本分不清彼此。
兩人的五官都立體,鼻樑高挺,此時靠得近了,鼻尖竟貼著鼻尖。
這樣近的距離,江山色很清晰地感受到了秦年時身上的熱意,那熱意竟熏得她喉嚨微啞而乾涸:「秦年時,你……」
江山色的話只說了一半,立即被秦年時給打斷:「你為什麼要逃避?」
他反問。
「沒有,不是,我剛凍了那麼久,怕感冒了影響接下來的節目錄製,所以想趕緊回去房間吃點感冒藥。畢竟我也得了人家這麼多的錄製費,總不能夠只拿錢,不干事對吧。明天我還要早起,扛不住……」江山色一緊張起來,話就特別多。
而秦年時只是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也沒有戳破她的狡辯。
他的眼眸里只有令人心悸的靜謐。
她的局促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江山色不敢再看秦年時的眼睛,她目光下移,落在了他的唇上。秦年時有一張非常適合接吻的唇,唇形明晰,唇色紅潤。
此時,那張唇翕動著:「你不用緊張,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真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就是秦年時的真實想法。
就在今晚之前,他從沒想過,會對江山色說出這三個字。
毫無疑問,江山色在他的心裡佔有最重要的位置,和她在一起他會感覺到快樂,她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但他仍舊沒有向她說過「愛」字。
也許逃避與害怕的人,並不是江山色,而是他自己。
「愛」這個詞,在秦年時的生命里,是奢侈而遙不可及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去擁有。
秦年時向來不想分析自己的情感,因為那會讓他體內的那個沉默少年再度顯現。
他不想讓自己在別人眼中變得可憐。
所以他建立起了一個硬殼,將自己困在裡面,不再去想那些東西。
假裝自己並不需要,假裝自己不想擁有。
然而就在剛才,江山色在露台上,穿著單薄的睡衣,忍受冰寒。而那些人卻像是約好了似地,不斷地進入他的房間,在屋子裡喧囂吵鬧。
秦年時心內的焦急與煩躁全化為烈火,那火在他體內轟然燒了起來,燒光了所有情緒的雜草,剩下的就是純粹的三個字。
「我愛她。」
他愛江山色。
這中感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在停車場內,他向江山色表露自己貧瘠童年的那一刻。
也許是在遊艇上,江山色說出要釋放自己光芒的那一刻。
也許是更早時,早到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刻。
何時愛上她的?秦年時不清楚,就像是亂成一團的毛線,找不到線頭。
但關於他自己之前的所有舉動,似乎都能從中得到答案。
為什麼他每一周都會去北城遠遠地看著江山色。
為什麼在解除婚約后,他卻始終不肯對江山色放手。
為什麼在最開始,他會選擇與江山色定下婚約。
因為,他愛她。
秦年時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誠實面對,並真實地說了出來。
但江山色卻退後了。
「我不緊張。」江山色雖然是這麼說著,可是一顆心臟卻跳得快要蹦出胸腔來:「我只是累了,想先回房間了,你能讓開嗎?」
可是秦年時沒有讓開,他站在原地,他們的距離仍舊那麼近。
鼻尖貼著鼻尖,唇並沒有接觸,可那中若有似無的觸感,卻比深吻更讓人臉紅心熱。
「我會學習著,給你想要的。」秦年時的聲音,清冽慵懶,如風吹過竹林。
當秦年時說完這句話之後,江山色眨巴著眼愣了半天,隨後落荒而逃。
看著她的背影,秦年時嘴角忍不住升起一抹極淺的笑。
但不管怎麼樣,能意識到自己的心意,這也算是他們之間正確開始的第一步。
他打開了一瓶威士忌,倒入杯中,那褐色的液體發出了濃烈的香氣。
秦年時正準備將杯子放在唇邊,喝上一口。此時,手機卻接到了謝新夢的來電。
秦年時接起了電話,正打算把剛才的事告訴謝新夢,讓他幫忙分析一下江山色的心理情況。但此時,他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了謝新夢異常低沉的聲音。
「哥,媽今天陷入了昏迷狀態。醫生說……可能就是這幾天了,你能回來嗎?」
秦年時將酒杯舉在半空,整個人看似異常平靜。可看仔細了會發現,他酒杯里的褐色酒液,有輕微的晃動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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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在遭遇重大的精神刺激之後,會處於一中恍惚的狀態,江山色幾乎不太記得清自己是怎麼回到的房間。
打開門時,李青梅已經睡下。被開門聲驚醒后,李青梅揉著惺忪的眼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江山色搖頭:「什麼事也沒出。」
這一次,江山色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李青梅自己與秦年時之間的事。
幾個月不見,江山色總覺得秦年時身上有了什麼變化。
之前的秦年時,身上裹著一層硬殼,那硬殼,冰冷堅硬,拒人千里。
而現在,那硬殼上有了縫隙,從那縫隙中透出了柔光。
那柔光,讓人好奇,讓人心生嚮往,可同時也讓人覺得危險。
因為不知道,打開了硬殼之後會出現什麼。
所以,江山色選擇了不去碰觸。
不過說實話,這秦年時的撩人功夫還真是高超。這幾天,她都被撩得紅了臉幾次,真是太沒出息了。
不行不行,一定得冷靜下來。
江山色打定主意,要保持冷靜,她暗暗下定決心,隔天再見到秦年時時,一定不能與他進行互動,最好連眼神的交流都不要有。
一定要高冷,一定要有距離感。
然而世事難料,隔天,秦年時並沒有出現。
節目製作人告訴大家,說秦年時因為有急事,提前離開了滑雪場。
江山色聽見后,不由得大鬆口氣。
沒有了秦年時在身邊盯著后,江山色放鬆了許多,接下來幾天的錄製都異常輕鬆,進展順利。
很快真人秀節目錄製便結束了,但江山色還不能休息,立即馬不停蹄返回北城錄製《山色show》。
李青梅反正沒事,便也跟著她去北城,打算玩兩天。
而洪宇宙自然也是與她們同行,三人都坐在同一架飛機的頭等艙里。
一路上洪宇宙異常紳士,對江山色是體貼入微,格外照顧,可江山色卻感覺內心壓力很大。
趁著洪宇宙去洗手間時,李青梅趕緊湊到了江山色身邊。
在八卦方面,李青梅是拿捏得死死的,立即把剛打聽到的新鮮熱乎的秦年時的情況告訴給了江山色:「聽說林蘭情情況很不好,已經陷入昏迷狀態,醫生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所以秦年時才會那麼著急返回南城,可能就是想在最後的關頭陪陪她。按我說,秦年時對林蘭情其實已經算仁至義盡了,還能原諒她。如果是我的話,估計最後關頭我沒辦法去看她。」
聞言,江山色心裡不知為何,總有些惘惘的。
可能世界上,除了秦年時之外,最能了解這中心情的人就是她了。
倒不是原諒,只是渴望吧。
李青梅是正經不過三秒,立即把話題轉移:「如果你和秦年時之間,真的沒有複合的打算,要不就給洪宇宙一個機會吧,我看他這段時間表現得還挺不錯的呀。」
江山色低頭看著手裡的書,淡聲道:「他耳朵馬上就要好了,纏著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唉,也別這樣妄自菲薄嘛,也許他口味重呢。」李青梅安慰。
江山色正要表示謝謝她的安慰,此時,卻見洪宇宙驚喜地從飛機上的洗手間里走出來,對著江山色道:「江小姐,我耳朵好像能夠聽見了!」
確實像是能聽見的樣子,聲音也小了不少。
好的,該來的總會來。
江山色放下了書,找空姐要了一大杯清水。隨後,在幾小時的行程當中,喋喋不休地對洪宇宙展現了真實的自我。
李青梅親眼看見,洪宇宙的臉從最開始的驚喜,逐漸過度到絕望。
他的臉上只有兩個疑問。
一,江山色為什麼要有嘴?
二,他為什麼要有耳朵?
在飛機落地之後,洪宇宙虛弱地道:「不好意思,江小姐,我家裡和公司都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洪宇宙明白,真正的紳士應該要送江山色回去。
但如果真的要再在車上跟江山色呆一小時,別說耳朵,他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在生命與禮節之間,洪宇宙選擇了前者。
說完之後,洪宇宙提起了行李,快速奔逃,彷彿身後有猛獸在追趕。
江山色兵不血刃,又擊敗了一個追求者。
李青梅不禁感嘆,她的閨蜜,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