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節
他做那些事,豈止是對不起人民呢,他的家屬更是被拖累啊。”
邢琛:“你見過他的家屬?”
“我家老太太以前和喬夫人關係還不錯。喬夫人身體不太好,喬毅然判決結果下來沒幾天,她就吃安眠藥自殺了。”王局惋惜地搖頭,“我跟劉主任住一個小區,那時候我幾次見到喬毅然的兒子去小區找劉主任,每次都被門衛攔在外麵。一個體麵英俊的小夥子,要不是因為他爸,哪裏會受那種難堪?”
邢琛垂眸看著碗裏的米飯,問道:“喬毅然兒子是判決之前去找的劉主任?”
王局:“對呀,他兒子在外地工作,喬毅然被雙規後要不是紀委的人調查他,他還不知道自己父親出事呢。不過他回來也沒有什麽用,判決下來之後,他就再也沒來找劉主任了。緊接著他母親自殺,他人就不見了。我家屬有時候還念叨他,也不知道這小夥子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邢琛腦海裏浮出喬千岩清雋的臉,此時此刻,他也很想打電話問問喬千岩,這兩天他過得怎麽樣,病好了嗎?
喬千岩的那些變故曾經在邢琛看來是一段往事已矣的故事,他不去深挖,也不曾了解過現在的喬千岩對那些故事的看法。他從王局的口中聽到過往,他似乎能看到站在小區門外被門衛嗬斥的喬千岩、在醫院看著母親遺體的喬千岩、四麵求助走投無路的喬千岩,還有和奶奶踏上離開安城的火車的喬千岩。
邢琛胸腔內充斥的心疼讓他一口飯都吞不下去,幾個月前他還感謝上天讓他能再次遇到喬千岩,可現在,他心裏生出明顯的怨念,為什麽不能再早一點?他不奢求遇見呼風喚雨順順利利的喬千岩,可他想陪著兩年前的喬千岩。
邢琛回到辦公室還未到上班時間,他想了想在手機裏輸入喬千岩曾經就職過的公司名稱,很快刷出大量的新聞。邢琛一目十行的瀏覽,喬千岩的名字屢見不鮮,新聞稿件說得比較含糊,邢琛隻能大致看出喬千岩與公司破產有直接關係,但具體情況,新聞裏沒有詳細記錄。
邢琛給母親發微信,問她了不了解這個公司破產的詳情。過了一會兒,邢母給他發來一個鏈接,是事務所內部的案例記錄。
邢琛仔細地看那個案例,上麵寫著公司申請破產的時間,正是喬毅然判決的當天。那個他十分熟悉的喬千岩就活生生地從文字裏走出來,站到他麵前。
他印象裏的喬千岩,遇順境自信張揚,遇逆境淩厲狠絕,隻要他認定的事,他就一定堅持下去,哪怕困難重重,他也能借任何微小的機會翻盤取勝。
邢琛承認,那樣的喬千岩非常迷人,哪怕他正經曆痛苦,那也具有讓人沉淪的誘惑力。可邢琛不想再見那樣的喬千岩,他期望喬千岩永遠不必再顯露那樣的能力,永遠像現在這樣,溫和平穩地待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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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千岩一早起床收拾行李趕火車。他這次回洛江需要待上一段時間,他將看房時間集中在兩三天,讓有意向的買家過去。等確定賣了,緊接著就得辦理相應的手續。
喬千岩出門前再次去廚房查看燃氣開關,瞅見廚房碗櫃上放的打火機和煙,想起去年邢琛天天鄉下市區的來回跑,每天早晨起床都要抽根煙醒神,有一次邢琛剛抽兩口見到喬千岩起床去衛生間,逮住他一通吻,那兩天喬千岩本就有點感冒,被邢琛這麽一嗆,嗓子都咳出血了。邢琛懊悔不已,從那天起就沒在喬千岩麵前抽過煙。
喬千岩把那半包煙放在手裏顛顛,心道再給邢琛半個月的思考時間,要是還想不清楚,等他從洛江回來,要好好給邢琛上上課,他這輩子就愛上這麽一個人,怎麽著都不可能讓邢琛揣著七十分的真心換他百分百的心意。如果邢琛能夠認清內心便罷,如果邢琛仍舊拿他當過去的影子……喬千岩摸著那個打火機,心裏默念:時日還長,他一定想辦法把邢琛拽出來。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邢琛與喬千岩同居這麽久,這是第一個一早醒來隻有他一個人的周末,整個人都覺得難受。邢琛睜著眼睛看旁邊的枕頭愣神,他這幾天想了很多,但往往還沒深入,腦子裏就浮現出各種各樣的喬千岩,穿著圍裙的、坐在書桌旁的、還有……抱著他求饒的,想到此,邢琛被子下的性器立馬立了起來。他掀開被子,去浴室用涼水衝澡。
剛出浴室,邢琛接到母親電話。
“阿琛,今年我的同學聚會,你能陪我去了吧?”
邢母每年都會參加同學聚會,以往都是父親陪她去,但是前年開始,她的那些老同學們都開始帶孩子去參加了。邢母說活到她這個年紀,該拿出去顯擺的不是老公,而是孩子。邢琛每次都以工作忙拒絕母親,但今天他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陪一次。
邢琛:“行,等會兒我去接你。”
邢母上車後想起上周末的事,看著邢琛道:“兒子,我記得過年的時候你說等時機成熟就把對象帶回來給我們看看,這眼看著幾個月過去了,什麽時候時機才成熟哪?”
邢琛:“再等等。”
邢母瞥他一眼:“我等等倒沒關係,但你不能胡來啊。”
邢琛:“我哪裏胡來了?”
邢母心道讓人姑娘沒名沒分跟你同居還不叫胡來麽,嘴上說道:“什麽事要想長久啊,那就得正正當當的。”
邢琛好笑地看著母親:“媽你要說什麽就直說。”
邢母清清嗓子:“咳,這是你讓我說的啊。上周日我們去你那,你臥室有人吧?”
邢琛麵色如常:“對。”
邢母:“……所以都到這個份上了,你怎麽就不能帶回家跟我們說一聲?”
邢琛心道小家夥都氣走了,還怎麽帶回家。他往酒店車庫拐彎:“再過段時間,又跑不了,你急什麽。”
邢琛和母親到的最晚,推門進包廂時,圓桌已經坐滿了人。母子倆入座,邢母笑道:“這是我兒子邢琛,今天工作不忙,就陪我過來玩一會兒。”
邢琛起身向大家問好。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誇他。然後在座的幾個家屬也都自我介紹。
“各位叔叔阿姨好,我叫韓哲,現在在產業園上班。”
邢琛那日雖沒與韓哲說過話,但他清楚地記得喬千岩見到韓哲後的表情,自從洛江重逢,邢琛還沒有見過喬千岩顯露出那樣激烈的情緒。
韓哲見到邢琛有點麵熟,但他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直到邢琛端著酒杯坐到他旁邊,韓哲才想起來:“噢,你是喬千岩的朋友?”
邢琛點頭:“對,去年奶奶的葬禮,咱們打過照麵。”
韓哲的笑容透著艱澀:“他願意讓你參加奶奶的葬禮,你們關係很不錯。”
邢琛看著吵鬧的包廂道:“下午有安排嗎?想請你喝一杯。”
韓哲對他突然的邀約有些奇怪,兩人不過點頭之交,更何況以自己與喬千岩的過節,眼前這位喬千岩的朋友該對自己橫眉冷對才是。
韓哲:“喝酒自然沒問題,隻是我擔心喬千岩知道後要與你絕交。”
邢琛:“他前幾天與我鬧脾氣,我本就打算找到你問一些事情,可還沒開始找,今天就湊巧遇見了。”
韓哲:“你想問的事情裏,很多都有我的存在。你看我現在,有妻有子,過著自在日子。舊事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提的必要了。總而言之,是我對不起他。”
邢琛眼神平靜地看著韓哲,體內慢慢聚起一團怒火,他想起前天看過的資料裏,韓哲的名字隻出現了一次,便是中間“作證喬千岩竊取商業機密”。
喬千岩性情大變,背井離鄉,受困於錢財與病體,驚懼於奶奶隨時可能離去和常常來訪的夢靨,夜難安寢。可眼前的韓哲,如他自己所說,有妻有子,自在逍遙。
邢琛知道韓哲未必夠格承擔所有責任,但“兄弟”與“陌生人”之間,是韓哲給予喬千岩的所有痛楚。
邢琛從前無意於去探究喬千岩的往事,甚至可以對喬毅然的入獄冷靜評價一句“有因就有果”。可此時此刻,他突然對那些讓喬千岩經曆巨大痛苦的人或事產生憤恨,比如監獄裏那個虛偽的父親,以及當初對喬家落井下石的所有人,他甚至想讓眼前的韓哲為曾經的背叛付出代價。
邢琛從小就習慣從容不迫的處事風格,他不喜歡暴力與莽撞。可此時,他腦子裏全是各種暴戾念頭與難以自控的燥怒。
邢琛附在母親耳邊說了句話,然後大邁步出了酒店。
邢琛開車在道路上疾馳,他沒有回家,而是上了高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