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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或許是因為許惠橙自己就經曆過羞.恥而非議的生活,所以她看待喬延和陳舒芹之間的事,沒有鄙夷。


  她在最初的震驚過後,漸漸平複心情。


  斯人已逝,就算有什麽禁.忌的往事,過去也就過去了。


  留下的陳舒芹應該才是最痛苦的。聽她話裏的意思,分明是想守著喬延,所以連姓都不願意更改。


  許惠橙望著吃了一塊又一塊蛋糕的鍾定,輕聲問著,“如果你弟弟還在的話,他們能一起嗎?”


  “不能。”鍾定毫不猶豫回答。


  一來,喬延過不了自己那關;二來,鍾家絕不允許。陳舒芹現在以喬延女朋友自居,是因為如今沒人會去追究血緣關係了。喬延早死了。


  許惠橙以前總覺得她和鍾定雲泥之別,真的要在一起,艱辛險阻。可是那些困難終歸可以去克服。而命運的阻礙,卻再怎麽努力,也無法逾越。“鍾先生,我們算是很幸運了。”她和他現在相守相依,真的比喬延他們好太多了。


  “幸運不幸運,看自己而已。”鍾定低頭撥著蛋糕上的巧克力,“兄妹又如何?如果他想,我會排除萬難讓他實現。隻是他自己放棄了。”


  她聽得愣愣的。


  見她不接話,他轉過頭來,眉峰挑起,“小茶花嚇到了?”


  許惠橙還是愣著。她比較保守,理解不到他這麽罔顧世俗的想法。


  鍾定浮現出輕傲的表情,“要是我的話,不管她是誰,我喜歡就行了。”


  她聽懂了。其實轉念一想,鍾定自己確實是這麽做的。他選擇她,就是一個驚世駭俗的行為。


  關於喬延和陳舒芹的事,鍾定說的就這麽多。至於其中的細節,許惠橙後來是無意間發現的。


  說起來,她真的是無心之過。


  鍾定和陳舒芹約了星期六上午過去探望大姑。


  星期五的晚上,鍾定過去對麵的房子,打算翻翻有什麽喬延的遺物可以送給大姑的。


  鍾定一待就好久。


  許惠橙燉好宵夜的甜品,等了一會兒,她看看時鍾,然後跑到那房子的門口按了門鈴。


  他出來開門。


  她好奇地問,“鍾先生,東西找到了嗎?”


  “沒。”鍾定說完又往裏走,“進來吧。”


  她點點頭。


  牆壁上的掛畫依然那麽張牙舞爪。


  許惠橙看著禁不住要往鍾定那邊靠。


  他察覺到她的心思,朝壁畫瞥過去一眼,“阿延瞎畫的。”


  她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不往牆上看。“你要找什麽呀?”


  “一個版畫。木刻的。”他說著往書房走去。


  “畫了什麽的?”


  “忘了。”本來就是喬延的東西,所以鍾定也沒怎麽留意。“來這找找。”


  許惠橙跟著進去。


  她很納悶,以喬延那麽陽光的性格,怎麽房間的色調會這麽暗沉呢。看著還不如鍾定那邊舒服。


  “鍾先生。”她蹭過去鍾定身邊,“我要怎麽找?”


  “你到那邊看看,就一本書大小,是木刻板。”他指著左邊的書櫃,“別把書櫃裏的東西弄亂了。”


  許惠橙應了聲。


  過了一會兒,她看到有一本木封麵的書,於是驚喜地拿出來。


  她轉身往鍾定那邊走。邁步時,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噴泉擺件。


  噴泉一倒,水的弧度正好噴到了書的側麵。


  許惠橙趕緊把書放到一旁,然後扶起噴泉。她回頭翻了下書,內頁的邊緣濕了三四厘米左右。她用衣服包著擦了擦,然後心虛看向鍾定。“鍾先生,對不起……我把書弄濕了。”


  鍾定的視線集中在手裏的畫板上,“笨手笨腳。”


  “我一會兒用熱風機吹幹吧。”


  “嗯,你回去弄。”他把畫板放回原位,“我繼續找。”


  許惠橙點頭,把那本書拿回了家。


  在給內頁吹熱風的時候,她閑著也是閑著,便粗略過了過裏麵的內容。


  她覺得有點熟悉,便仔細再看。


  確實熟悉。


  那段內容描寫的是喬延在陳舒芹學校門口等候的心情。學校就是食街的那個。


  許惠橙的動作停住,心突然跳得厲害。她繼續向前翻。


  結果,又找到了類似經曆過的場景——喬延去了夜.總會借酒消愁,正要度過銷.魂之夜的時候,他卻臨陣退縮了。


  這天跟後麵等候的場景之間,還有些事,是喬延和陳舒芹電話聊天的部分內容。


  許惠橙明白了,這其實是一本日記。而且從筆跡來看,不是鍾定的。


  她開始往後看,慢慢尋找自己和“喬延”的碰麵。


  果然,又找到了。


  喬延後來再去了趟夜.總會。


  他和陳舒芹不得不分開後,決定開始一段新戀情。但是在和一個女孩親.吻過後,他徹底失敗了。


  這些都和許惠橙遇到的“喬延”的情景類似。


  許惠橙最後見到“喬延”,是在她和鍾定確定關係前幾天。更早以前的一次,則是她和“喬延”去市場買菜,他在躲雨的角落吻了她。


  這大概就是基於想借由新戀情忘卻陳舒芹的心理吧。


  許惠橙這麽翻著日記本,還看到了鍾定的出現。關於鍾定的那段,她閱讀得很認真。


  喬延描述鍾定的詞語很真摯。


  最後,她合上日記本,怔怔的望著地板。


  這個日記透出來的喬延,和鍾定口中的謙謙君子不太一樣。


  他沒有那麽陽光,甚至是壓抑的。他要維持在外美好的形象,所有的負麵情緒都隻在文字中暴露。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他的房間會有那樣膽顫的壁畫。


  添柴嗅著她的腳跟,在許惠橙的身邊繞著。


  她回過神來,“添柴,你以前的主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問完她自己先笑了,“我問這個幹嘛呢。死者為大。”


  她更關心的,是鍾定。


  不過,自從她和他戀愛以後,他就沒有再分裂過了。


  這情況是不是就像田醫生說的那樣,不治而愈?
——

  鍾定去大姑家的時候,把昨晚翻箱倒櫃找到的版畫帶上了。


  路上他叮囑許惠橙,“你別在大姑前說阿延的事。”


  她點頭。


  “她以為阿延出國了。”鍾定斂起表情。


  許惠橙詫異地轉頭,“她不知道他……”


  “嗯。”


  “他……走幾年了?”


  “四年多了。”


  她感到奇怪,難道這麽久喬延不回國,大姑不懷疑嗎。


  鍾定轉頭看了許惠橙一眼。


  她醉酒晚上嚷嚷著“喬先生的鍾先生”,他再問,她就笑著吼著,“隻喜歡鍾先生。”


  他記得去年她被他們一幫子灌酒到發燒,他抱她起來時,她喚了句“喬先生”。


  他還記得在Z市時,她暗戀“喬先生”。


  他更記得,她的初吻對象是“喬先生”。


  其中有些事他沒想通。不過,萬一她說的“喬先生”真的是他扮演的,那麽不就驗證了他曾經所說的,如果他和喬延同時存在,她肯定會喜歡喬延。


  雖然喜歡暖男是人之常情,可是鍾定就是不舒服。


  因此,他寧願當沒這回事。


  車子駛進大姑家後,是陳舒芹出來迎接的。


  她笑著說,“你們有口福了,大姑今天親自下廚。”


  許惠橙下了車,問道,“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


  陳舒芹搖頭,“廚房連我都不讓進呢。何況你還是客。”


  許惠橙笑笑。


  離午飯的時間還早。鍾定、許惠橙和陳舒芹坐在客廳聊天。


  其實聊的不多。鍾定對陳舒芹的態度不算熱絡,反而許惠橙和陳舒芹搭話比較多。


  陳舒芹很健談。所以氣氛也不冷場。


  大姑忙得差不多了才出來。她見到許惠橙後,稱讚道,“小定的女朋友真漂亮啊。”


  “當然。”鍾定攬過許惠橙,“我的眼光。”


  “大姑好。”許惠橙微微羞澀。這也算是見家長,她心裏還是有點緊張的。


  大姑親切地拉著許惠橙坐下,“小定這孩子比較野,如果有時候不太體貼,你可要多多提醒他。”


  許惠橙回得拘謹,“他對我很好。”


  聞言,大姑打量鍾定一番,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當鍾定把版畫送給大姑的時候,說道,“阿延寄來的,他在那邊忙,暫時抽不出時間。”


  大姑瞧著,特別高興,還戴上了老花眼鏡,“畫得真好,畫得太好了。阿延有心了。”她細細端詳那幅畫,“舒芹,你過來看。”


  陳舒芹配合地上前。


  大姑眉開眼笑,“是不是很棒?”


  “是啊,很棒。”


  許惠橙在旁看著陳舒芹的笑臉,泛起一陣的欽佩。明明喬延過世很久,陳舒芹卻還得陪長輩演這出戲,心裏該是怎麽樣的滋味。


  “阿延就知道學習、工作。”大姑倏地埋怨起來,“年都不在這裏過,就急急地出去。”大姑倏地埋怨起來。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陳舒芹安慰說,“他工作忙。”


  大姑把版畫貼著自己的胸口,“什麽工作有在家過年重要啊。”


  許惠橙聽著,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還答應陪我過生日呢。”大姑這時轉向了鍾定,“小定,阿延他下個月能回來吧?”


  “嗯。”鍾定這麽回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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