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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山微雨 第三十五節 通感

  第三十五節

  在天安市還處於一團亂麻的情況下,抽調小隊過來濱海市,當然不是為天瀾學院保駕護航。


  大華朝凡俗世界的治安環境於全世界來說也是首屈一指,一所高校兩萬多人的大規模行動固然屬於大型事件,但有掌管凡俗世界治安的警察以及地區教育局介入,安全方麵的考量完全沒有必要,這點人的遷徙和交流活動比之旅遊旺季裏各個大、中、小旅行團或個人遊客那雜亂無章的行動所帶來的市政及交通壓力來說,真是連點水花都不算。


  天瀾學院和與之交流的濱海海事大講堂的老師們固然為招待和安頓問題忙得昏了頭,卻也就是忙碌些。與修行界而言是根本不必上心的小事情。


  他們來此的真正目的還是保護辰星及夏星夜。


  辰星和夏星夜在天安市除魔一戰中,發揮的作用及其關鍵,對於這種高端戰力,屠文峰自然十分重視。可以說有這二人在手,已經是屠文峰在真人之下能夠調動的最大王牌所在。


  真人,畢竟是站在修行界頂端的存在,整個大華朝修行界的在冊真人合起來也不過二十幾人,大多還都是上了歲數的老頭子,不僅地位尊崇,根本請都請不動,就算請得動,那一個個動一動都怕摔倒碰傷的樣子,真上了與魔虐交鋒的戰場,屠文峰都懷疑他們能發揮出的作用抵不抵得上一台浮空炮艇的速射主炮。


  也就是屠文峰動作快提前把辰星忽悠進了自己麾下,像這種真人之下,煉氣期頂端的高級戰力都是各個實權機構爭奪的目標。所以他在遞交報告的時候,即使那時候辰星的身份仍是社會上的普通修行者,他仍冒著可能被揪住把柄的風險欺瞞上級,直接生米煮成熟飯說是自家部下。手續什麽的後麵再補就是,若要讓人知道辰星還沒有隸屬,那真就輪不上自己一個小小的天安分處處長了。


  先不說宗門管理局總部的直屬宗門聯合執法隊肯不肯放人給其他部門,僅僅是大華朝國各個戰區司令部就能為這個人搶破頭。


  哪個戰區司令不想自己手底下有這麽個能打可用的修行者?上了戰場這就是無雙猛將,破陣先鋒。遇到靈異事件他又是修行界的高端戰力,部隊遇上什麽解決不了的鬼怪事情,直接扔給他總比請軍部特批調動‘特別行動處’介入要省心省力很多。這個人搶到了手裏,簡直不要太舒服。


  辰星和夏星夜一路驅車趕往班導給出的碰麵地點,駕車的是嘲風濱海分局下屬的外事處員。


  小隊乘坐另一輛大型麵包車墜在後麵百多米。


  “這日子真愜意,吹吹海風曬曬太陽,簡直和度假一樣~”一名女隊員享受著敞開的車窗外吹進的海風,美滋滋的伸了個懶腰。


  “你說天安市那邊還有沒有那種怪物了?”另一名短發幹練女子問小隊裏唯一的男子,隊長林海說道。


  “怎麽,你覺得我們在這個關鍵時候出來執行這種輕鬆的任務是逃避責任麽?”林海單手支著下巴,正看車外風景看得出神,聽聞下屬隊員問及,便露出個陽光燦爛的笑容開玩笑說。


  “這怎麽可能嘛,要我麵對這種怪物我才不要呢,連艦載光束炮都能硬抗的怪物,我們上去不是送菜麽?人家可還想多活個幾十年好好享受生活來的。”旁邊另一個幫著馬尾、粗眉毛大眼睛厚嘴唇的女孩說道。


  “是啊,現在想起戰報我都還有些後怕呢,小隊死了四個兄弟,他們可是咱們天安這邊的王牌來著。”那名身材高壯的女隊員聲音低沉溫醇,卻是意外有些好聽。


  “高豐最後還是沒救回來麽?”


  眾人的情緒瞬間被話題帶的低落下去。


  沉默持續片刻,一名月牙發型,膚色相對其他隊員白皙許多的文靜女孩問道


  “你們說以咱們武宗修士的複原能力,什麽樣的重傷才能沒法救回一條命來,哪怕留下殘疾也可以安裝假肢或者移植器官啊。”


  “不是你們想象那樣的重傷。”林海又將視線頭像車窗外的風景,看著如織的人流,繁華熱鬧的街道,人們臉上洋溢的笑容,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為戰士流血犧牲已是天職,但有些時候,他們內心也會產生動搖。當親身麵對那怪物之後,一向自認為鋼鐵硬漢的臨海也不自覺產生了退卻的想法。


  “高豐受的傷隻是比較嚴重的劈砍撕裂傷,連髒器都沒傷到。這種外傷放在平時連手術縫合都不需要,用血氣滋養傷處,再配合靈藥外敷,最多七天也就痊愈了。至少咱們在嘲風任職,靈藥是不會缺的。不像宗門裏,就指望著自家藥田裏那點產出,負傷用藥需要盡量節省。


  可是高豐的傷口不同,血氣無法讓傷口自愈,靈藥外敷很快便會撒發出惡臭,藥材裏的靈氣散失,藥物被魔氣腐蝕成為了毒藥。不用靈藥還好,用了靈藥反而讓原本的撕裂傷又添加了腐蝕和汙染等症狀。


  到後來他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這種魔殤我們的醫療修士也是第一次遇到,查詢文獻資料裏倒是有些記載,但是記載中的幾種治療魔殤的丹藥藥方早已經失傳,如今隻能靠修為硬扛,用自身血氣磨滅傷口裏的魔氣,才能自愈。”


  “那魔物的修為明顯遠遠高於我等,即使是殘留在傷口內的魔氣,也不是我們憑借自身血氣可以應對的。”


  林海看著窗外,不帶一絲情感的悠悠說道。


  嘶~

  一眾女隊員聽得倒吸冷氣。臉上都露出懼怕的表情來。


  “這豈不是說遇到這種怪物,一旦受傷幾乎等於必死?”那粗眉毛大眼睛的女孩還是沒忍住,將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林海沒有說話,隻露出一個略顯沉重的笑容。


  “放心,我倒下之前沒人能傷得了你們。”


  “隊長~你真好。”眾女紛紛感動。


  “就是堅持的時間能再長點就好了。”月牙頭發的女孩子說道。


  林海憤怒的瞪了她一眼,剛剛醞釀出來的一點悲壯情緒頓時蕩然無存。


  其他女孩齊齊發笑。


  武宗的女孩性格不僅開朗活潑,還潑辣好勝,對於兩性之間的那點觀念,更貼近普通人,看得很開。不像仙門修士,雖然已經大舉入世,在和凡俗世界融合的過程中已經大刀闊斧的進行了現代化改革,但在某些觀念上仍舊固執保守。


  “我們這次執行的是保護任務,隻要不出意外,這個月就和度假一樣了。”似乎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林海趕忙轉移話題,也讓眾人的心情隨之往歡快的方向轉變。


  “啊~陽光,大海、金色沙灘。我想去試試衝浪呢。”


  “遊泳,沙灘排球還有摩托艇也很不錯,我們去參加摩托艇比賽怎麽樣?”


  “好呀好呀,一定很刺激好玩。”


  “話說你們都會遊泳麽?”


  “不會啊,遊泳現學不就行了。”


  “咱們好歹也是武宗修士哎,學遊泳還不是小菜一碟。”


  “說的也是。”


  “我曬曬太陽釣個魚就行,你們折騰吧。”一個不和諧的嗓音說道,發話的赫然是隊長林海。


  “嘁~~隊長,你什麽時候這麽老氣啦?”


  由於早上出門正好趕上了早高峰,讓眾人著實見識了一次濱海市的交通擁堵是個什麽場麵。


  這座城市不大,人均車輛擁有量卻是在全國位居第一序列。高峰時段遇上堵車的話一眼望去,各色塗裝的車流構成的鋼鐵長龍直排到視線盡頭。簡直令人絕望到懷疑人生。


  偶爾天空裏一架私家浮空飛行器經過,吸引無數豔羨的目光。


  但浮空飛行器開放民用也隻是最近十來年的事,高昂的價格和維護保養費用以及近乎嚴苛的管理製度令絕大部分普通民眾望而卻步。


  就算是私企大公司那些膽大包天的富二代也折騰不起這玩意兒,考駕照就和考民航飛行員資格證差不多,真學會並成功拿到駕照之後,反倒沒有心思再開著飛行器嘚瑟璿曜了。


  心態已經完全不一樣。


  拿到資格證之後的這些精英們已經有了更高的追求,對於開著豪車出門璿曜這種事,反而看不上了。


  所以大華朝的空難事故率一直是全世界最低。就連號稱浮空飛行技術世界第一,安全保障措施近乎完美的艾米瑞肯聯邦也無法望其項背。


  原本約好九點見麵,十幾分鍾車程的路途,生生堵了辰星一個多小時,九點十幾分時趕到集合地點的辰星隻能連連鞠躬賠罪,讓正在氣頭上的班導好生訓斥了一通才算過關。


  上午集合之後,辰星從班導處領取了海濱學校期間天瀾學院的課程安排和一些具體交流活動時間表,再帶著他大概認識了一下海濱學校的校區環境,便被放行。


  所有繁雜的事務都被校組織部和學生會的幹事們包辦,真正落在普通學生頭上的任務,其實就是享受這段難得的海濱學校生活。畢竟這樣的活動可不是每年都有,上一次天瀾學院組織海濱學校活動,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一屆的規模也僅止於大二年級幾個係的學生參與,無論人員數量還是持續時間和這次全校動員為期整整一個月的活動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用班導的話說,今年的在校生是有福的,特別是從小到大生活在內陸地區的家境普通的同學,能跟著學校集體到海邊體驗海濱城市生活,可能這輩子也就這麽一次了。


  天瀾學院到濱海市的頭兩日,學校給全校師生放了兩天假。可以自由活動,但禁止離開濱海市轄區範圍,且夜間要和直屬班導報備,確認人身安全。原則上禁止夜間十點以後出門遊玩,但海濱學校期間的臨時宿舍不設門禁時間,十點以後許進不許出。這就讓眾多興致盎然的學生仔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間。


  隻要十點以前出去玩,回來得再晚也有地方回來睡覺。至於夜不歸宿的學生,老師們會記錄在案,海濱學校結束之後,考評學分的時候就要自己掂量一下了。


  平白得了機會來海邊城市享受度假一般的學習生活,還能拿到幾乎相當於一門選修課的學分獎勵,如果再不好好守規矩瞎胡鬧,到時候學校有的是辦法整治這些刺兒頭。


  最關鍵的是,今年的期末考試是在海濱學校期間進行。期末考試,無論什麽年級,都是在校學生頭頂一把懸著的審判之劍,如果在海濱學校期間玩瘋了而導致期末考試成績不佳,掛科事小,學分不夠被勸退的話,對於天瀾學院的學子來說就等於是滅頂之災了。


  天瀾學院再怎麽說也是大華朝頂級學府之一,能考進這所名校在很多小地方便是一件相當值得榮耀的事情了。若是因為個人原因被學校勸退,丟人不說,對未來的影響也相當巨大。從大學勸退回去,想要繼續學業隻能再考進另一所大學,需要複讀一年。


  這是時間上的損失。


  等同屆學生畢業的時候,複讀再考的人也許還在上學呢。


  而個人檔案上的勸退履曆也將成為這些學生畢業之後尋求就業時的另一道難關,不論哪家用人單位,都不希望自己招聘來的員工在檔案上存有汙點,更何況這汙點還是被天瀾學院這種頂級名校勸退。


  從班導處放得自由,辰星手裏拎著班導給的資料,帶著夏星夜徜徉在海濱學校的校園裏。這處由‘濱海海事大講堂’提供的分校區位於臨海的一處高地上,占地麵積相當廣闊,校區建築雖然有些上了年頭,但內部設施整潔齊備,裝修得也頗為時尚新潮,一點沒有外觀上那種老舊感。校區內綠樹掩映,小型廣場頗多,廣場中心擺放的雕塑不以時代名人為主,而是各類型號的艦船模型。在校區中央大道側麵的大型廣場上,更是擺放著一具舊時代戰列艦上安裝的三聯裝主炮和炮塔。


  校區朝向東方的一麵視野極其開闊,一眼就能望到那片廣闊無垠的蔚藍。從東門出去的話,走個百來米便到了一處臨海山崖。山崖到海麵落差約有十幾米,崖岸邊修著一座全岩石結構的涼亭,涼亭再往東幾米則立著塊‘前方危險,止步!’的牌子。一條比人手臂還粗的鐵鏈攔在牌子後方,將這個崖區包裹在內。平時這裏有專職的安保人員常駐,防止學生太過靠近山崖外側出現墜崖事故。


  南側正門向下出校區幾公裏,往東一拐再走個幾百米便是海邊那一直延伸向地平線盡頭的金燦燦沙灘。


  辰星帶著夏星夜趕到沙灘這邊的時候已經是十點鍾,陽光正好,海風輕拂,浪頭舒緩平和,禦風飛行的海鷗在天際間翱翔,偶爾有幾隻一頭紮進海麵之下,再飛出來的時候,嘴上總能銜著條甩著尾巴的新鮮海魚。


  天瀾學院的學生們有不少精力充沛的,穿著短衣短褲,光著腳丫在沙灘上奔跑嬉戲,也有情侶手牽著手徜徉漫步,伴著海浪聲細說情話。


  但卻沒人下海遊泳,此時剛六月之初,北方的海水溫度遠沒到可以下水遊玩的程度,腳丫踩在潛水裏雖不說冰冷刺骨,卻也能感覺到絲絲冷意。


  這個時候下海遊泳,甚至比冬泳還要危險。冬泳時水溫過低,人類的警惕心理會提醒自己不要遊太久,但此時的海水溫度尚可,這種警惕心理便會無形中放鬆,時間稍久,體溫在低溫海水裏迅速流失,肌肉在失去溫度之後極易出現抽筋痙攣等現象。


  溺水就成了幾乎不可避免的事情。


  看著同學們在海邊潛水裏玩耍,夏星夜玩心興起,脫掉鞋子光著小腳丫,衝進了平緩拍打海岸的浪花裏,又被冰冷的海水一激,尖叫著跳回了被太陽曬得滾熱的沙灘上。


  “冷冷冷~!啊~!燙燙燙~!”她叫著跳著笑著,兩腳在海水和沙灘之間來回切換。等適應之後,站在方末至腳麵的淺灘區域,踢著浪花,快樂的如同一個孩子。


  “我也來~!”辰星鬼叫一聲,將鞋子脫掉,衝進了淺灘區。當腳掌踩在積蓄了海水的鬆軟沙地上微微下陷時,那種全新的腳感讓辰星險些陶醉,和鞋子的舒適不同,這種腳踩大地的實在感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


  當新一波湧來的浪花將冰涼的海水帶到,淹沒了他的腳麵,那冰冰的微涼刺激著腳麵皮膚,腳下是被曬得微熱的濕潤沙粒。


  被溫熱和微涼夾在中間,神經中樞裏冷熱信號翻滾交替,竟產生出一種說不出的舒爽和快樂。


  這是來自大自然的恩賜。


  辰星似有所覺,瞬間展開自身神念,進入虛幻與現實重疊的靈視狀態,遙遙的便看見一道由無數微小靈氣顆粒組成的海浪從大海方向潮湧而至,這道靈氣海浪漫漫而恢弘,廣博得看不到盡頭。


  辰星覺得自己站在這道海浪之下,絲毫不比組成它的其中一顆靈氣顆粒強上多少。


  這是這個大自然的力量,是來自天地的偉力。


  一種無法抵抗,將要被碾碎的畏怯想法從他心底生出。但他又不甘心就此喪失意誌成為其中一粒毫無特異之處的微光。


  既然無法抵抗,又不想自己被拍碎吞噬,那我與他同化共鳴又會如何呢?

  他身上銀藍色的靈氣開始模仿靈氣潮汐釋放出來的玄奧頻率波動,隱隱之間他似乎正在逐漸融入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在他麵前變得越來越清晰。仿佛糊在視頻畫麵前的馬賽克被一點點清楚,原本的畫麵逐漸顯現出本原的形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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