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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節、歲月忽已晚

  第195節、歲月忽已晚

  李世民道:“文靜,欲效曹公故事者多矣,又有幾人能夠成功?便是同時,董卓、李傕、郭汜曾先後挾持獻帝,皆未成霸業,這千古罵名,卻落實了。”


  劉文靜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又何必在乎這一點虛名?何況,公子爺又豈是這般婆婆媽媽的人,說到底,還是在意某人,不忍傷了她的心吧?”


  李世民揉了揉太陽穴,坦然道:“我要非說沒有,倒顯得矯情了。不過,主要還是因為,身後名可以不惜,這眼前事,卻不易了。我若坐視這千年雄關,毀於一旦,便是叫我三晉健兒,直麵突厥鐵騎,難道用父親大人幾十年積累,與大隋江山陪葬?還是甘願改旗易幟,仰人鼻息?便是父親大人肯時,我還不肯!若趁勢將皇上迎接到晉陽,好自是甚好,隻怕天下有心人振臂一呼,就要都來清君側了。我何必要給人製造這個口實的機會?不若趁機消弱雙方,為我多爭取些時間籌備。”


  劉文靜踟躕片刻道:“公子所言極是,這梟雄之名,能不背還是不背。想來,能替我們背這千古罵名的人選,公子爺也選定了吧。”


  李世民淡笑道:“靜觀其變。”


  劉文靜歎氣道:“公子爺唱的好一出華容道,隻是,能保得多久卻不好說,那人一動手,中原必然大亂,可又不能,叫他不亂,說來說去,都是老百姓遭殃。哎……”


  李世民笑道:“文靜,你這呆氣又犯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還要我效堯舜禹,兵不血刃便叫天下束手?其實,這原也是其一,他突厥不比我朝,曆界可汗之位,皆要有力者居之。這處羅可汗一死,突厥必然大亂,各部諸王紛起相爭,便無暇他顧。我料咄苾此去,事還是能成的。那位義成可賀敦,最懂相機行事,處羅幼子,如何是他對手?!隻是卻未必這麽簡單,待他們亂個一年半載,我中原局勢,隻怕已然大定,到時,便不怕他們趁亂來分一杯羹了。隻可恨,我單隻顧著處羅,那一箭,不曾將他也除了。此人有勇有謀,狼子野心,一直有用他處是無法,待他有一日羽翼漸豐,必是我等心腹之患。”


  劉文靜笑道:“公子爺也不必太謙,反正龍馬、神龜什麽的,文靜是做定了!”


  兩人相視大笑,一起策馬疾奔,黑發飄揚、披風招展,笑聲在空曠的山穀間回響,說不盡的慷慨激越,一時多少書生意氣、男兒情懷。


  李世民、劉文靜帶玄甲軍回歸晉陽,他叫劉文靜統軍各歸各位,自去見過李淵。


  李淵正與一眾屬官在後堂議事,許久方才散了出來,官員們見了李世民,自是紛紛圍上來,這個講年少有為、智勇過人,那個說將門虎子、國之棟梁,又講自是老大人教導有方,再來歸根結底是前途不可限量……


  李淵麵有得色的客氣半天,才遣散了眾官,帶李世民至內室敘話,亦不免老懷安慰道:“我兒果進益了,為國為家,立下如此大功。”


  李世民上前道:“父親大人謬讚,原是誤打誤撞,還請父親大人恕過世民妄動、折損玄甲軍之罪。”


  李淵笑道:“養兵千日,原便是為著用兵一時,何罪之有?這次聖上自有封賞,為父也該表示一二才是。世民我兒,你可有什麽想要的?”


  李世民遲疑片刻道:“父親大人,世民正、正想求您去向皇上提親……”


  李淵一怔,看著李世民道:“三公主?她可是被人退了親的。”


  “父親!”李世民一急,複又沉下心來道:“突厥借和親之機圖謀不軌,聖上自不可能再許這門親事,怎麽能說是她被退婚呢?!”


  李淵沉吟片刻道:“世民我兒,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對那位三公主動了真情,幾次三番甘願冒險去見她,損兵折將不說,還差點陷身虎穴,甚至帶了元霸跟你一起犯險!為父本來以為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並不曾去管束你。隻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這個一觸即發的時候,你還要娶她,你要為父去向聖上提親,真的合適麽?”


  李世民咬咬牙,忽得跪在李淵麵前道:“不合適,隻怕還會有所妨礙,兒子心知肚明。但是,事已至此,兒子不能負她,更不能沒有她!兒子向父親大人保證,我會竭盡所能,使此事不至影響我李家大計,求父親大人成全!”


  不能負她,更不能沒有她,曾幾何時,我是不是也這樣想過……李淵不由想起一人,想起那個自己親手害死的人,心下惻然,原來,我李家,也出情種嗎?他歎口氣道:“那你,又欲置長孫家的姑娘於何地呢?你莫要忘了,你原是有婚約的。”


  李世民膝行兩步,挺直身子道:“對不起父親大人,我知道這會有辱我李家聲名,但是,我心裏現在隻能顧著她、為著她一個,再顧不得別人,隻好對長孫姑娘說一聲抱歉了,我去洛陽回來,便尋托合適的親長去退婚。兒子一生循規蹈矩,為李家多年,求父親大人容我任性一回,隻這一回!我跟天曦,求父親大人成全!”


  李淵苦笑一下,伸手摻起李世民道:“冤孽啊,也罷了,就依你說的吧。你也該準備準備,往東都一行。”


  ——————————我是行行重行行的分割線——————————


  李世民走後,我便也隨著楊廣的禦駕往南回返,隻覺得度日如年。此時已是三月春時,越往南走,天氣越是響晴,一路上春光明媚,春暖花開,但對我之心情不見和緩,隻是徒增傷感。楊柳依依,絲絲縷縷,牽的卻似乎全是離人淚。


  馬車之上原本也做不了什麽,我窮極無聊,隨手翻出一本漢樂府來看著,所謂女《詩經》男《樂府》,便是說的《樂府》要硬朗些,此時,我又如何敢看《詩經》?!


  誰知竟翻到那篇《行行重行行》,“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麵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眼前漸漸一片模糊,再看不下去任何東西。我無緣無故來了這裏,年輕了幾歲,最近這些時日,卻放佛老了十年,滿眼滄桑。自他走後,音信全無,心裏的荒涼日甚一日,我不知道是在等待,還是在坐以待斃。


  我忽的掀開簾子道:“雲兒,與我更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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