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及笄(一)
第169節、及笄(一)
我一聽大驚,怕這話被人聽到,趕忙拉著楊浩躲進了紫泉。一邊跑一邊想,我是該一裝到底、虛與委蛇,還是……我心裏糾結半晌,也拿不定主意,剛站定了腳,見楊浩又要開口,隻得搶先道:“浩哥哥,本來父皇還不會太看重我,可眼下,父皇對你寄予厚望,也盼我能為國忘身,我們便是走了,又能去向哪裏……”
楊浩皺眉道:“曦兒,我不過想聽你一句真話,你又何苦繞來繞去,這都不像你了。你就清清爽爽的說一句,願不願意跟我走!”
不像你,我聽了這三個字,不由得心裏一動,這裏麵卻有幾層意思,隻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呢?我抬起頭,仔細得看了看楊浩,風流少年,情深一往,真真的叫人難以拒絕,不忍辜負。然而,我既已心許了李世民,其他人,還是說明白了的好吧。藕斷絲連、拖泥帶水還真是不像我。他確然很好,也許在旁人看來,比那個傲嬌的小子還好,但是,誰叫我已經選了呢!我要是對楊浩狠不下心來,豈不是對那個小子不公平了?
我打定了主意,定定的看著他道:“楊浩,你聽著,這一刻,我不再是你妹妹,而是一個清楚了解自己心意的女子,你在我心裏很好很好,可我隻能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不願意,跟你一起走。”
楊浩愣在那裏,半晌才道:“那你剛才在父皇麵前所說,又是為何?”
我猶豫了一下,到底不想再騙他,深深的一福道:“父皇麵前,迫不得以,確然是我相負於君,但求兄長成全。”
“哈哈哈!”楊浩劈裏啪啦一陣拍掌,慘笑著指著我道:“好,楊天曦,你好!你可知道,我從小到大的心願,又是什麽?我隻求有一天,我跟你能脫去兄妹之累,隻以男女之姿相對,不想今日如願,竟是此等景況!不過你放心,送佛到西,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反悔!”
我看著他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不等我開腔,他已經轉身,決然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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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市郊一個僻靜去處,外觀毫不起眼,進得裏麵,竟是一處好大的牢獄,專門關押些不慎方便的罪人。
兩個獄卒分頭送飯,送到最裏間,一人單拿出個托盤進去,裏麵的陳設明顯比別處好些。獄卒慣是凶神惡煞的麵上,倒擠出三分笑,對端坐在榻上看書的一個青年恭敬道:“虞公子,飯來了,今兒的菜色可是著實不錯,您快用吧。”
虞世南點了下頭:“有勞,放下吧。”抬眼看見托盤裏有雞有魚有肉,怔了一下,倒笑了,放下書本,拈起一個酒杯,倒滿酒,對獄卒道:“確實不錯,這可是壯行酒嗎?”
獄卒一愣,擺手道:“公子想哪裏去了,今兒是公主的好日子,上麵特別交代下來了,萬民同慶,誰也不落下,公子的這份確實更好些,但大家夥也都有酒有肉的,就為了給公主討個喜氣。”
虞世南端著酒杯的手一顫:“哪位公主,什麽喜事?”
獄卒笑了:“看您說得,還能有哪位公主,三公主啊,當今聖上欽定了封號,賜婚給突厥的王爺了,很快就動身,今個兒是公主行及笄禮的好日子。您家大人沒有傳遞消息進來嗎?不應該啊……”
獄卒還在絮絮的說著,虞世南隻聽到“賜婚”這兩個字,頭上一麻,手裏的酒杯刷的落了地,摔得粉碎,再沒聽清後麵都說了些什麽。
待到獄卒放下東西出去了,虞世南伸手沾了沾壺中的酒,在小桌麵上一筆一劃寫了個“曦”字,也不吃飯,單看著那個字發呆。酒水發得最快,眼見著那個字一點點陰幹了,再看不出痕跡,不由得苦笑,自言自語道:“都是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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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天,便是二月初八的吉日,即行我的及笄大禮。原本三月三才是正時候,現在卻提前了快一個月,我這個公主,好不值錢哪!我心裏七上八下,一大清早就被雲兒她們擺弄著沐浴更衣,換上了黑色的短褂褲,錦邊的紅鞋,梳好雙鬟髻,推到宮中的佛堂裏。
我到時,佛堂裏已經有坐有站的擠滿了觀禮的賓客。在京的內外命婦大都在列,幾個皇子,朝中的貴官與楊大大的親信齊聚一堂,還有所謂的各國使節。
張良穿了一身素麻灰的長衣,如喪考妣,眼淚汪汪的看著我。我瞧瞧他的著裝,再低頭看看自己,好家夥,一隻小灰兔、一隻小黑兔,這是要幹毛?!我頭上頓時冒出三條黑線,傻笑著點了個頭,就趕忙轉向了。
咄苾看得出來通身換了更鄭重其事的黑紫色禮服,誌得意滿的看著我,我實在忍不了他那個看戰利品的眼神,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心裏暗罵了句,小人得誌!
楊浩也換了淺金禮服,淡淡的掃了我一眼,便又恢複眼觀鼻、鼻觀心的標準神情,看不出喜悲,任我再無奈的看著他,也不再理會我。
想不到連李四都來了,還是穿著慣常的大紅衣裳,滿是憐惜的看看我,又憤憤不平的看了看李二,幹脆衝我握了握拳頭。
我順著李四的眼神看過去,隻遙遙的見著李世民一片白色的衣角,心頭已止不住一陣狂跳。四目相對,他衝我微微點頭,口角含笑,直教人覺得春風拂麵;一雙黑眸,隱隱含著期許與鼓勵,又似有千般遺憾萬言不舍。我覺得心裏彷佛緩緩劃過一陣暖流,漸漸安定了下來,又藏著些冰涼,這樣複雜矛盾,酸澀的甜蜜。前路艱險,但隻要有你我,便好。
佛堂裏忽然想起悠揚的絲竹聲,我一時也聽不出來是什麽曲子。隻見楊廣擺了儀仗進來,立於東邊台階,有司托盤站在西側台階下,接著便有禮官開禮。
兩個宮女扶了位四十上下的夫人從佛堂外麵進來,想來便是負責給我行禮(也奏是插簪子)的正賓了。那人與楊廣見禮,楊廣略點個頭,就算是回了禮。
我認得這位夫人是內史侍郎蕭瑀的正妻,我名義上的嫡舅媽。怎麽是她來呢?咳咳,我心裏排了一遍,貌似,那啥,也許我也沒有啥更親的長輩女親了。
楊廣致了幾句虛辭,禮官便朗聲道:“良辰吉時,西城公主行成人笄禮,誠感各位嘉賓光臨,請西城公主。”
雲兒推了我一把,我才想起來,顫顫巍巍的讓雲兒跟琪秋把我扶到佛堂正中,麵向南,向觀禮的一眾人等,略行了個揖禮。我看到咄苾,心裏突然又感到一陣緊張,眼前情景,我以為不過是一場儀式,然而,它如果不僅僅是個儀式,該怎麽辦呢?
又一位宮女扶了讚者(協助正賓行禮的)出來,浴了手,於西階就位。
我看了一眼讚者,倒吃了一驚,怎麽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