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信物
第167節、信物
我一怔,後日如何,我終究是知道的,何必如此迫他?反手掩住了他的口唇,輕笑道:“我逗你玩的,看你,說這些幹什麽!”
李世民側了頭,輕牽起我的手,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也不說話,隻是目光灼灼。
我下意識的回看他,迎著那樣的眼神,身上說不清是熱還是冷,心裏是醉還是醒,也想不明白,此時是該害羞還是欣喜,漸漸不知道該看哪裏好,隻覺得連這屋裏的空氣,都是甜甜的了。
他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急急問我道:“適才那把匕首呢?”
剛才太過慌張,手忙腳亂,哪裏記得隨手丟在何處,看他樣子著急,我趕忙把整個房間都翻檢了一番,才在那個壁櫥裏找到這把珍珠鑽石、翡翠瑪瑙裝飾的五彩輝煌的小刀,拿來對好遞給他。
他嚓一聲又抽出來,看了看明晃晃鋒刃上的血痕,居然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合上往我手心裏一遞道:“喜歡嗎?送你的,就作為我們今日的信物了!”
難道這就是那傳說中的銀妝刀嗎?我看著他獻寶一樣的表情,眼皮一跳,隻覺得頭皮微微發麻,都說寶劍送烈士,紅粉贈佳人。我算不算佳人兩說了,但他送這麽個玩意給我,心裏終歸是有點那啥。
他看出我的遲疑,嬉笑著摟住我道:“你既然決心跟了我,自然是要離了那勞什子地方。你那好父皇,我未來的泰山老大人……”“呸!誰是你泰山……”我啐了一口,扭了兩下,剛要掙紮出來,又被他撈回去道:“別鬧,好好,你父皇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既說了要你去和親,你豈是好脫身的?這條路自然難走,何況就是出來也不比宮裏,你又沒功夫在身上,雖說有我,也怕有護不到的地方,帶了它,總歸便宜些,拿來開開道,也是好的。我看你也在練劍,不也是這個道理,咱們這回可是想到一塊去了,哎吆……”
我在他臂上狠掐了一下,趁他分神,脫身出來道:“道理歸道理,意思可不同,你送這個給我,真沒旁的心思?”
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輕歎道:“這原是我舊年偶然得的一小塊玄鐵,你也知此物珍罕,差人搜尋許久,也未能再有所獲,寶劍自是打不成,才尋了高手匠人鑄了這把匕首,本是我的珍愛之物,這幾年時常帶在身邊的。因要送給你,既想著要你瞧得上,又怕你多了心,特特的加了料,改鑲好了,才拿來給你,你還不喜歡。你就是這麽難討好,我也不是那等諳熟風月之輩,懂得送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討你歡心……”
我斜了他一眼,搶過匕首來道:“誰說我不喜歡,誰說不會送華而不實的東西?我還記得有人送了好大一個物什給我呢!美是極美的,就是不知道有什麽用,難道拿來當鏡子照麽?”
他臉上一紅,伸手捏了捏我的臉:“看把你厲害的!以前也不知道是誰,見了我就嚇得點頭哈腰,這會子倒不怕我了,一頭編排我,一頭誇自己,哪有人說自己長得美的,看這臉皮,趕得上年糕了吧?”
我哼一聲,把頭昂到屋頂上去,雙手掐腰,洋洋得意、作威作福狀道:“腫麽地,你敢說不美?”他故作尷尬的咳嗽兩聲,裝模作樣的打躬作揖道:“小生豈敢,小生豈敢哪……”
我一撇嘴:“諒你也不敢。”他又攬住我,指著我手裏的匕首道:“不鬧了,說真的,你看,這是我貼身之物,今兒又拿我的血為它開了刃,足見我的誠意了吧?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我現在腦子裏一團漿糊,哪還知道什麽名字,隨口道:“魚腸?”
他不屑道:“拾人牙慧!”我抓抓頭:“秋水?”
他鄙夷道:“俗不可耐!”我捋捋下巴:“斷雲?”
他鼻子裏哼一聲:“莫名其妙!”
我翻了個白眼,怒道:“不過就是個名字,你左一個不好,右一個不行,你是李二,我叫楊三,我看幹脆就叫小五得了!”
誰知李世民居然點頭道:“也好,雖然粗了點,終歸是有個意思在裏頭。”
尼瑪,這是什麽口味?我正在這裏呲牙咧嘴的感歎,李世民忽然扶住我的雙肩,鄭重道:“天曦,我送你此物,不是無力護你,隻是策以周全。就好比今日,常人論之,此地防務不及宮中,自是帶你脫困的大好機會,隻是你和親事出突然,一則我來不及籌措人手,二則你父皇老辣,看來無備,實則外鬆內緊,守衛皆是難纏的硬手。何況此地方圓幾十裏皆少樹木房屋,無法隱蔽掩藏,莫說是我,就是再來些絕頂高手,亦萬難帶你全身而退。我雖知失去今日,想再尋良機,更是難上加難,可也不忍你隨我行險,天曦,你可明白?”
你終於能有話直說了,阿彌陀佛!然而終究是成事在天,你能帶我走,是上天垂憐,即使不能,有此時之舉,我若還有什麽不滿足,也許便是我貪得無厭了。我點點頭,不由得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今日你肯甘冒奇險而來,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反手握了我的手,深深的看著我,目光複雜,說不清是憐惜,是無奈,還是深情,良久,終於開口道:“天曦,你回宮之後,尋個機會,向你父皇請求,就說你難舍故土,希望能再遊曆一次長安街市……”
我一怔:“你想在鬧市中,渾水摸魚?”他微微點頭:“東西兩市何等繁華,隻要你到得那熙熙攘攘之處,是渾水摸魚還是偷龍轉鳳,抑或暗度陳倉,辦法多得是。”
我歎口氣:“要擱在平時,這都不是事兒,可現在,我的心事,父皇豈能不知?你我想到的,他又豈能想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會漏這大破綻給我們?”
李世民淡然道:“空城計你聽過麽?你父皇素性多疑,設計怎樣巧妙,隻怕他都會有所防備,倒不如幹脆來個最堂皇正大的借口,他反而不好推脫。否則,你千裏遠嫁,他連這也不肯答應,豈非太過不近人情?”
我搖搖頭:“你說的這點,我也曾經想到過。隻是,君王眼中,何曾有過人情,要行此計,除非父皇手中握有憑持,讓我投鼠忌器,不敢異動,他才會放心。可我親母早去,亦無一奶同胞,空身一身,毫無顧忌……”
他嗬嗬一笑:“誰說你無所顧忌,有些人雖非親生,豈非勝過一奶同胞?”
這下倒把我弄了個大紅臉,囁嚅道:“浩哥哥頗得父皇青目,我就是拉了他來圓謊,父皇也不能把他如何,這一點,我知道,父皇也知道。”
李世民冷哼一聲:“所以,你還需要自請一重掛礙,才好做一道你的護身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