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許我今生
第157節、許我今生
他渾身一震,眸光大盛,忽又眉頭緊皺,靜靜的直視著我道:“你這可是三生之約嗎?”
我一愣,笑道:“一句話便要我搭上三世,你未免也太貪心了點。”
李世民點點頭:“恩,那就是許我今生了。”他頓了頓,眼睛微眯,黑長濃密的睫毛向下翻轉,如一道陰影,慢慢滑過我的眼底,輕笑道:“條件呢?”
條件?我隻覺得心猛得往下一沉,我雖然是無可奈何,但何曾想過,與你交換什麽,當我是什麽人了?!我幾乎要拔腿就走,但一轉念間,想到他是日後新朝之主,也好,既然是不得不為,已經是到拿自己做籌碼的份上了,還在乎那麽多幹什麽呢?就當做是多爭取一些自己的剩餘價值罷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咬著牙關說:“一,帶我走,越快越好;二,有朝一日,請你竭盡全力,護我大隋王室眾人,性命周全。”
“你說什麽,你……”我直覺一道厲芒閃過,他微微側頭,帶了幾分探究幾分警惕的看著我,眼神銳利而危險,如果不是我們正在談論我的歸屬問題,我簡直要以為他對我動了殺機。他可能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複又淡然道:“你怎麽知道,我會有這個能力?”
這個人……我看著他那張美輪美奐的臉,心下苦笑,不論他看起來多麽瀟灑倜儻,多麽才華橫溢,多麽善良無害,他終究不適合,小女孩的綺思漪念。跟他談條件,不異與虎謀皮。對他而言,什麽東西,都隻是通向王座的鋪路石,而我剛才還覺得他……嗬嗬,自取其辱,我是有多麽傻。不過,既然開了這如此不堪的頭,便隻好一路滑下去了。
我平複了下心情,微笑道:“我隻是說,假如嘛。假如有一天,你有這個能力,畢竟現在父皇的天下危機四伏,難說得緊不是嗎?父皇丟了那頭鹿,誰知道有一天你會不會得了……”
我一個“去”字在口裏還沒吐出來,他突然猛撲過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脖頸上一陣鑽心的痛。他已經退回去,伸出舌頭在齒尖嘴角上劃了一圈,得意洋洋的看著我。
我看著他還微帶了紅痕的唇齒,下意識的一抹頸窩,果不其然的見了血,而他還看著我笑得像個神經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想抓起桌上的藥碗扣到他臉上去。
我強忍了好久才怒道:“你瘋了嗎?你這是幹什麽?!”
他誌得意滿的輕笑:“這般重大的約定,自然是要三擊掌為盟的。可你也知道我傷了手,若不如此吧,你又太狡猾,我怕你輕易反悔,所以給你留個記號。你要是不滿意,也可以咬回來嘛。以後萬一我們失散了,還可以憑此為證,嗬嗬……”
嗬嗬,嗬嗬你個頭啊!我隻覺得渾身的血往頭上衝,簡直原地滿狀態複活,直想一個必殺劈死他了事。但是,我忍,他好像就是以刺激我為人生樂趣的,這都受不了,以後怎麽能同在一個屋簷下呢?
我翻了半天白眼,才說:“難道狗咬了我,我還要咬回去不成?”
他不以為忤的笑道:“你高興的話,為什麽不行?”我笑道:“哦,想不到我們李公子,原是這麽灑脫的人。”他好像渾然不覺我話裏的譏諷之意,麵上居然帶了幾分溫柔:“讓張先生替你裹下傷口,再回去吧。”
“多謝您的好意,就不勞動張神醫了。你好好養病吧,我先回去了。”
我也不等他答應,捂著脖子逃也似得飛奔出來。笑話,別說一個牙印算不了什麽,就算我真傷得很重血流不止,我也不敢讓那張老頭來給看啊!我說什麽,難道告訴人家,這是你家主子咬得,你快給我檢查檢查,可別再有狂犬病毒哪,要免費哦親,得賠償啊親,不包郵的哦親!
我帶著雲兒回宮,一路上心事重重。也不知今日之舉,究竟是對是錯。去了鐵木爾不提,眼前這些人裏,如果我選了張良,那就是太後老佛爺,說啥是啥,在家屬大閘蟹的,橫著走!挑了虞世南呢,不論喜不喜歡,大概也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吧。這是從他們本人角度來說比較好的選擇。但是這倆人一個書生意氣,一個弱智兒童,所謂絲蘿托喬木,在這亂世裏,他們自顧不暇,這也托不住我啊。
還有更慘的呢,要是倒黴跟了菩薩,語言不通加上我這眼裏不揉沙子的脾氣,估計用不多久我就也變成一顆珠子了!那個咄苾裝得再好,也是一股子陰險狠毒的勁,統葉護跟他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要是大隋朝在呢,說不定還能娶回去給我當個畫供著,等大隋朝一倒,我……說不定還不如變成顆珠子呢!宇文成都這家夥不用說了,暴虐好色,十足人渣一個。
所以看來看去,其實我真沒有什麽選擇。李二是最終BOSS,跟了他,就算我失去公主身份,以後跟他也不睦,哪怕困守深廊,老病宮牆呢,好歹也能混個幾年。至不濟,觸怒了他,給我條白淩子,也就是個結果了。尼瑪,不論誰造反,都是要穢亂宮闈的啊!一旦落於亂軍之手……我簡直都不敢想下去了。所以,既然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刺激了我,也不知道哪陣腦子抽風,說了瘋話,就隻好厚著臉皮貼上去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宮中連日大節,忙亂了十數天。除了李世民經常差人送信來說他的傷勢漸好,宮中的戒備日嚴之外,我這個閑散公主,似乎也就沒什麽旁的事了。
前兩日,李世民又差人送了信來,說好得差不多了,在宮中悶得久了,想出去走走。正巧昨夜一場大雪,下得通透,宮牆院落,花草樹木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今晨天光放晴,空氣中都透著一股子清新,也不算太冷。我覺得這日子出門,正好出去踩踩,就叫人去約了地方,備了車。雲兒似乎欲言又止,究竟沒有說什麽。
約得是城東一家私宅。琪秋下去扣了門,出來兩三個書童摸樣的孩子把我們引了進去。外麵看著不起眼,裏麵倒是好幾重院落。滿庭的老樹,假山,頗為清幽。
終於,遠遠的看見一棵巨大的槐樹下,負手站著一個長衫玉立的青年,身上披著紅色大氅,在這滿天滿地的白裏,紅得耀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