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何事可離魂
第139節、何事可離魂
我到了甘露,果然見李世民正看個身穿褐色長衣、黃土布衫的老頭給李元吉診脈,估摸著就是那大國手了。老頭隻衝我一笑道:“老朽張寄嚴,見過三公主。”轉身就又去忙活了。
這老頭雖然衣著樸素,甚至可以說寒陋,沒辦法,俺在這裏見慣了錦衣華服,但鶴發童顏、仙風道骨,很有那麽幾分隱逸者也的味道,也不知道李世民這家夥從哪裏淘換來的?!
張寄嚴才診過脈,李世民居然就沉不住氣的問:“張先生,舍弟……”張寄嚴一擺手,從懷中掏出個小葫蘆,倒出一個龍眼大小的紅藥丸子,讓李世民扶起李元吉,和酒碾碎灌入他口中。接著掏出一個針線包,唰的鋪成一排寒光閃閃的銀練,然後示意李世民脫掉李元吉的外衣。我剛想把脖子伸成長頸鹿,張寄嚴已經擋在我身前道:“一會恐有血腥,請三公主回避。”
我訕訕的被讓到外堂,過了許久還沒動靜,正等得心焦,忽然一個高大的男人歪歪斜斜的直衝進來,抓住我的手喊道:“姐姐,我問你,他們為什麽都說我是……”
他這眼睛……我一怔道:“張良,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張良滿麵不解的說:“姐姐,我聽說你在這兒,是專門來找你的,我問你……”他還沒說完,裏屋的門一開,李世民走出來,剛要跟我說話,看到張良,一揖道:“王子也來了,世民還沒謝過王子救命之恩,多承王子救了世民兄弟,大恩不言,日後世民兄弟但憑王子差遣!”張良一咧嘴,眼瞪得老大,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李世民,結結巴巴的說:“李……李兄,你開玩笑的吧?我什麽時候……”
糟了!張良不知道阿甘做過的事!我一把將張良扯到身後,拽了他一個趔趄,滿臉堆笑得道:“表哥,元吉醒了嗎?”李世民神色黯然地搖搖頭,我脫口而出道:“還沒醒,不是說是神醫嗎……”“神醫不敢當,老朽不過是個山野村夫,就算是神醫,也不是神仙。深入肝脾,禍及肺葉,這樣的傷,即使治好,多半也會折壽,哪能在片刻間,即告痊愈?!”
張寄嚴不急不徐地走了出來,對我笑道:“剛才多有得罪,公主請進吧。”我扯著暈頭轉向的張良,一起走了進去。李元吉還是照樣躺著,隻是臉色略有好轉,能看見的肌膚上,多了幾個不明顯的血點。我隻覺得李世民似乎對張寄嚴使了個眼色,就見張寄嚴打量著張良道:“聽聞世子前些時墜樓受傷,氣色似乎不太好,老朽替你診診脈如何?”
見有人跟他說話,張良懵懂懂得從我身後邁出來,剛往前走了一步,張寄嚴已經把住了他的手腕。張寄嚴停了停,猛地一驚,臉上忽然現出一種狂喜難禁的神情,那眼神就像酒徒看見佳釀,色狼看見姑娘,癮君子抓到白粉一樣,興奮不已的看著張良。
這……連李世民都禮敬有加的神醫,我在京成裏卻沒聽過他的名頭,穿得又寒酸,可見名利他都不怎麽在乎。那個,張良身上有什麽,能讓一個大夫如此激動?!
我下意識的覺得不好,像那天被人拔蘿卜一樣,手上用力,硬把張良搶回我身邊,擋在身後道:“多謝先生,請問先生,世子的傷,可還有礙麽?”張寄嚴與李世民對視一眼道:“無妨,年輕人身子健壯,隻是還有些氣血虧損、行動不便,悉心調養也就是了。”“先生所言極是!”我轉頭對張良道:“聽見沒有,還不快回去歇著,亂跑什麽?!”硬把他推出門去。
張良急道:“姐姐,我還想問你……”“問什麽問?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那麽多話?走走走!不然不喜歡你了!”我不耐煩的推搡著張良,那天我嚇都嚇傻了,也不知道李世民看見阿甘了沒有,要是讓他覺出有什麽破綻,就不妙了!張良一咬嘴唇:“連你也覺得我是……”
他瞪我一眼,扭頭就跑。我看著他跌跌撞撞的背影,不由有點難受,我對他是不是太過分了啊?我悻悻的對李世民說:“我改天再來看元吉,你替我照顧他。”轉身回了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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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對著她漸漸去遠的背影沉默半晌,又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元吉,歎口氣,引著張寄嚴到後院的一間耳房,才問道:“如何?”張寄嚴搖搖頭:“這位世子在普通人裏,算得健壯,但並不像公子所說,他身上,沒有武功底子。”李世民一驚,脫口而出道:“這……不會武功,怎麽可能赤手空拳、毫發無損的連斃數十名悍勇殺手?!先生能肯定麽?”
張寄嚴一頓道:“習武之人,脈象遠比常人強盛,更不要說絕頂高手,老朽可以擔保,他根本沒有半點內力修為。”李世民猶豫道:“可是……”張寄嚴笑道:“不過……”
李世民抬頭看他:“還有什麽異狀?”張寄嚴喜不自勝道:“他身上,有兩幅心脈!”李世民一愣:“世民愚鈍,這是何意,還請先生明示。”張寄嚴思索著說:“此為離魂症,就是……一個人有兩種心神性情,仿佛將魂魄一分為二。行動舉止像是兩個人,而又互相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一人所做的事,另一人全不知情……”
李世民一怔道:“世民隻聽人當作奇談說起,世上真有這種病麽?”張寄嚴沉吟道:“說來慚愧,老朽行醫數十年,也隻是見一本古書上記載過此症,並未遇到過實例,所以,也不能肯定。但是,老朽確實感到,他身上有一強一弱兩幅心脈,別說他不是女子,即便是,也隻能有兩道脈象,而非心脈。”李世民雙目精光一閃道:“此症可有法可治?”
張寄嚴道:“那本古書上有藥方,老朽大略記得,但是……”李世民目光灼灼的看他道:“好!那就請先生開方,除掉那個強勁的心脈。”
“除掉?!”張寄嚴大驚道:“心神為先,身體為輔,既有心神,便當看作是一個人。書中所載開具此藥方的大夫,便是因為自覺毀去那道心脈,這個人從此再不存在,這一道藥方開下去,即是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心中愧悔,抑鬱而死。臨終前毀去所有記錄,現今留在世上的,還是他的弟子憑記憶存下來的。老朽祖上世代行醫,到老朽這裏,不說懸壺濟世,總也要治病救人,怎可作此傷天害理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