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與虎謀皮

  日月神叫來了，快跑啊！打雷下雨、收衣服了！我不屑道：“切！連土地公都不如的，我們這兒隻有灶王爺跟茅神，你一看廁所的水平還想上天來！怎麽跟人家鬥啊？！”“你！”他一把鉗住我的手腕，獰笑道：“我能不能恢複靈力，也要看你的了！”


  “啊！”我疼得大叫道：“你又想幹什麽，你也是卑鄙小人……”他甩了我的手腕，輕蔑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你以為我想幹什麽？我還真是運氣，此地為你們的龍脈所在，得天地正氣，果然鍾靈毓秀，齊聚好些鳳子龍孫。尤其是剛才那個小子，純陽之氣甚強。常在這些人身側，我很快就可以恢複靈力，重返天界……”


  “公主，粥來了，奴婢還叫琦秋跟您拿來了衣服，嗯，王子怎麽又睡了？”雲兒邊說邊走了進來。我回頭看時，迦薩甘，不對，是張良，又躺了回去，仿佛根本沒醒過的樣子，好像也根本沒有人跟我說過話。我渾身打冷顫，剛才是不是我發癔症夢遊哪？！

  “他說乏了，想歇歇，咱們先走吧！”我拉著雲兒連滾帶爬地就跑了出來。雲兒一時摸不著頭腦，但我整天不知所謂，她也習慣了，隻是督促著我換了衣服，也就罷了。


  我驚魂未定地剛走出東跨院，就聽到一陣淡泊、縹緲的琴聲，隻覺得心裏忽然安靜許多，鎮定下來，不知不覺地就走了過去。但見蒼鬆、翠柏間，端坐了一位白衣的男子，輕撩慢撥著石桌上的古琴。初時似鴻雁來賓，雲霄高遠，回環盤旋，漸漸息聲斜掠，彼此呼應。


  但是，再淡泊無爭的琴聲，也掩不住他胸中的顧盼中原，淩厲生輝，那又何必呢？

  啪啪啪。我輕輕拍掌道：“好一曲《平沙落雁》！隻可惜燕雀安知鴻鵠之誌，李卿此曲，我們實不懂得欣賞。”李世民頭也不抬地說：“無須能賞，肯聽便好了。隻是，這也不行，是麽？”


  我回頭衝雲兒擺擺手，走過去一摸他桌上的茶壺，還算燙手，隨手潑了他杯中的殘茶，另倒上一杯。他麵無表情的看我一眼：“公主是來道歉的麽？不必了，微臣受不起。”


  我歎口氣道：“不是，我知道你來這裏住下，也未必出自本意，也許隻是不得不耳；那你也該明白，我做的事，也是迫不得已。既然都不是本心，那麽，虛情假意，不算有過，裝裝幌子的興師問罪，也不該算是錯，對麽？既然不錯，我又何必道歉呢？！”


  李世民冷笑道：“你果然不是來道歉的，沒有致歉的人，會這樣說話！你要唱周瑜，我就得心甘情願的演黃蓋麽？那若是天下人作無心之事，都不算錯，錯手殺人也可以無過了？！”


  點點風起，我隻覺得寒風殘雪中，他的白衣去盡夏日初見時的飄逸，襯著他冰涼的笑容，隻餘一股淒涼之意，更顯清冷。我不由苦笑道：“一句話而已，有那麽重要嗎？”


  李世民不屑道：“在公主心裏，微臣有何重要之處呢，又豈止一句話而已！”


  我突然想到迦薩甘的話，訕笑道：“怎麽會呢！天曦一向覺得表哥很重要的，有件事能不能請表哥幫忙？”他微怔道：“什麽事？”我討好的笑道：“那個，我不方便常來這裏，張良他受了傷，你可不可以替我多照看他一下？”他一皺眉：“你說什麽？替你看著張良？”


  我點頭哈腰的說：“是啊是啊，你也知道，他沒什麽心計，南詔的隨從也不像有精明強幹的。現在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怕有人趁機加害他，所以能不能……”


  他忽然雙手用力一按琴弦，鐺的一聲大響，抬頭看著我，厲聲道：“你讓我看著他？！別忘了他是來幹什麽的，我又是來幹什麽的，你不怕我監守自盜嗎？！”


  呃，來幹什麽的……我好像真的忘了，嘿嘿。這可是阿甘說的哦，這種神叨叨的人，雖然有意思，不過我一想起來，後脊梁就冒涼氣。再說了，一個幾萬歲的老老頭，幹嗎趴我們家可愛的張良身上？想到就瘮人！我隻想要張良，不要阿甘！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麻煩他趕快回老家吧！

  我眯縫著眼睛笑道：“表哥，我相信你不會的啦……”李世民哼一聲道：“即使我不會，現在我可是眾矢之的，你讓他跟我在一起，不怕會殃及池魚嗎？！”


  切！不就比人家會彈個曲、射個箭、多掰兩句詩，楊大大看中了嗎，拽什麽拽？！不過算了，有求於人。我傻笑道：“我十分相信表哥的自保能力，護他應該也綽綽有餘……”


  李世民撥了撥琴弦，若無其事的對我道：“你怎麽知道，有人要加害他？”


  “這個……”我下意識的咬著手指說：“嗯，我，我猜的……”他一挑眉，似有深意的看著我，忽然笑了：“你一緊張的時候，就會咬手指，好，我答應你……”“耶！”我剛跳起來，他衝我一伸手：“拿來。”我一愣道：“什麽？”李世民嗤笑道：“我的報酬。”


  “啊？！”我瞪大眼睛說：“又不用你花錢，這點小事也要報酬？！”他一本正經的說：“當然，你以為這是小事麽？不錯，南詔連彈丸之地都算不上。但是，張良是薩滿、巫鬼兩教共同信奉的神嗣，殺了他，就是跟整個邊塞為敵。難保沒有居心叵測之徒，借機生事、栽贓嫁禍，以便造成西域各國，圍攻我朝之勢。若是換我被他無故牽連，豈不冤枉？微臣冒著生命危險幫公主做事，難道連點報酬也不能收？！”


  我往後一仰，做了個深呼吸，才說出話來：“那你更應該幫了，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這可是為國為民的大事啊……”他嗤笑道：“別忘了在公主心中，微臣是什麽人！連遵守信用都要沽名釣譽的偽君子，還會豁出性命做費力不討好的事？！”


  我跺腳吼道：“李世民，你這個小人！”他冷笑一聲：“在別人那裏，臣還是偽君子，可公主早都知道臣的真麵目，那我何須再裝？！公主既然沒有誠心做買賣，若無別事，就請便吧。”


  “你……”他是不是也會讀心術？怎麽知道剛才我在想什麽？奶奶的，死龍王，別讓我找到哪吒，抽你的筋、扒你的皮！但是現在……我想想張良，咬牙道：“好，你想怎樣？隻要我能做得到，決不食言！”


  他的手一動，琴弦散出一陣歡快的音符。他突然昂頭直視著我道：“跟我回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