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片刻溫柔
雲兒掩口而笑道：“怎麽公主還不知道，那歌是誰唱得麽？雲兒知道是哪裏，不用去看了，看了您也不想見。”我不解道：“是哪裏啊？我怎麽會不想見呢，我找了很久了啊！”
雲兒一吐舌頭：“您剛才還見過來著，您聽不出來嗎？那是從昭泉宮傳過來的，皇上正在秦王爺那裏，看新王妃的歌舞呢！”我一愣：“那歌是郭……秦王妃唱得？！”
雲兒撇撇嘴：“就是啊！這您也能忘了？！三年前，皇上就是聽了她這首歌，才著魔一樣的緊趕著為秦王爺議婚。也不知道皇上看中這郭小姐哪點？您聽她唱得這歌，什麽豔質、妖姬的，一聽就不是好人！我看她就是一妖姬，整天穿得妖妖調調的，說話酸酸唧唧，哄得皇上立她做王妃，哼！聽說她爹也不是什麽好官，除了溜須拍馬，什麽本事都沒有，就會搜刮百姓，就教出這種女兒，一家子沒好人！我真替秦王爺不值，她怎麽配得上王爺！”
“雲兒！”我略提高聲音道：“也別說得這麽刻薄，郭夫人去世好多年了。”雲兒哼一聲，把頭轉向一邊：“我還不是為你抱屈……”她一愣住了口：“公主，我不是……奴婢失言！”我點點頭：“我知道，不用說了，你去把討厭放出來吧。”
雲兒答應著去了，一會就帶著討厭出來，往我身邊一領，就站的遠遠的。可能野生動物靈性都好些，知道我才是老大，討厭對雲兒、小尋子他們都擺了個豹王子的架勢，除了吃東西的時候，都不怎麽聽話。我一天沒見它了，摸摸吃飽喝足，因為夜□□臨而倍兒精神的討厭的頭，望著月色中的紫泉宮。
“紫泉宮殿鎖煙霞”，我入宮之時，還曾無意中念過這詩，想不到，我就是住在這紫泉宮裏。一轉眼來了三個月，快過年了。六國議婚，明年的月色，還不知道，會在哪裏看。大漠西風還是小橋流水，蝴蝶泉邊抑或天池之巔？若是還能在這中原一地，隻怕便要偷笑了！ 可是，“欲取蕪城作帝家”，如果真要流落到江都，卻又難說是福是禍、是幸是悲了。
歌聲仍然絲絲縷縷的傳過來，這詩，是詠麗華的。隻憑其詞，便可想見，當年一代麗人的絕世芳華，無邊風月，引人遐想。聽聞煬帝曾因求麗華而不可得，與李淵互生嫌隙。也許，他也隻是在郭華顏這歌聲裏，回憶片刻，麗人逝去的嬌姿倩影罷了。
我正在這裏胡思亂想，討厭忽然一驚，發出示警的嗚嚕聲。我下意識的回頭一看，楊浩依然金冠華服，卻是滿麵陰沉的站在我身後。我一怔道：“浩哥哥，你怎麽……在這裏？”我轉頭又問跟進來的幾個小宮女說：“王爺來了怎麽也不通報一聲？”
看著略大兩歲，模樣齊整地琦秋搶著答道：“是王爺不讓我們通報……”楊浩冷然道：“怎嗎，你這裏我不能來嗎？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裏？！”雲兒見這架勢不好，趕忙揮手讓宮女都退了下去，還想帶走討厭，見討厭一臉不情願，不敢生拉硬拽，隻得隨它去。
討厭湊到他身邊，搖頭擺尾的蹭來蹭去，比跟我還親昵。靠，你是個黑豹，不是小狗好吧，真是的！還指望她們擋一陣，一眨眼跑得幹幹淨淨，真沒義氣！想不到，連你也這樣！
既然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我隻好上前道：“紫泉宮什麽時候都歡迎王爺大家光臨，隻是，今天，王爺不是應該在……”楊浩哼一聲道：“今天隻是冊妃，又不是大婚，郭華顏已經回家了。就算是大婚又怎麽樣？在這皇宮裏，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雖然他說的，也基本可以算是事實，但是，還是怎麽聽怎麽像賭氣。今天他不開心，難道我就很高興嗎？！我真的沒精神跟他吵，歎口氣道：“王爺，夜深了，沒什麽事，您就回去歇著吧，小妹告退了。”我剛想走，他一把拉住我衣袖道：“楊天曦，後日皇上宴請各國使節，名義上是賀我冊妃，實際上……是給你個機會，相看各國王孫，親自挑選良人。你不想看見我，這下佳客盈門，你該高興了吧？！”
他怎麽這麽……我忍不住嗤笑一聲道：“王爺，你覺得我會高興嗎？如果你真的這麽想，現下皓月當空、良辰美景，你還是回去陪你的新娘子吧，不用把大好春宵浪費在我這無情無義的人身上了！招引年輕男子留宿後宮的罪名，我可擔不起，更不想再擔一次！”
楊浩一怔：“曦兒，你別這樣說，我隻是……”我揮手打斷了他：“我不這樣說，還能說什麽呢？！王爺，別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要再讓皇上……不要再給我難堪了！”
他激怒道：“所以呢？你就釜底抽薪！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我最後不是辦法的辦法嗎……”他掏出根七彩絲絛，就往我麵前一甩。我無奈道：“我真的沒有把玉佩給他……”他急叫道：“我知道這不是我的翔龍，但是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你就那麽想要看著我娶別人嗎？！”
我苦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有讓杲兒做塊玉佩給你。至於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我不清楚，你還是去問他好了。”“好，很好。”他一臉憤然地看著我：“你煩我了是不是？連一句話也不想跟我說！好，你要嫁人了，我不阻你的前程！”
他冷笑一聲，轉身就走。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從來沒有過的寂寞、孤單，冷得徹骨。他不痛快，就把這一切怪到我頭上，我的感受，又有誰想過？！我已經徹底失去了李靖，還不知道要被賣到哪裏，連他也對我這樣，我不要！我失控的撲了過去，抱住他的腰。
他的身子一震，想要轉過身來，顫聲道：“曦兒，你……”我是第一次主動抱他麽？會讓他誤會麽？會再給他根本沒有的希望麽？我不管了，我不能心裏一個人也沒有的在這裏活下去。我什麽都不管了，我也要自私一回！
我更加用力的摟緊了他，像溺水的人抓著救命的木板，而不管它是不是已經朽壞。我把臉埋進他的後背，輕聲說著不知所雲的話：“別動，不要轉過來，我怕你轉過來，我就會……讓我抱一會好嗎？就一會！”
楊浩好像呆住了，許久才聽到他似有若無的聲音：“曦兒，你剛才……口口聲聲說著什麽新娘子，是……在嫉妒嗎？我娶郭華顏，在你心裏，也有一點點嫉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