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白日放歌須縱酒
小尋子一怔道:“公主吩咐,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是嗎?好!我果然沒看錯人!”我笑咪咪的道:“來人哪,拿小尋子去喂我的黑豹!”還真從一旁過來四五個小太監,扯住小尋子。眾人都是一怔,小尋子也石化了一樣愣在那裏,任由他們拖著。
楊侗皺眉道:“姑母,他罪不及死,再說野物沾了人血,就不能養了……”我隻看著小尋子道:“你願不願意去?”小尋子涕淚交流,篩糠一樣顫抖道:“奴,奴,奴才願意去,隻求公主不要難為奴才的家人……”“好!”我拍掌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吧,負責喂養我的黑豹討厭。”小尋子呆了半天,才大哭道:“謝……謝公主。”
楊杲抿著嘴衝楊侗直笑:“侗哥哥你真笨,曦姐姐的話你也信,嘿嘿……”
切!這小子放跑得那可是李世民送的風箏,鬧著玩的嗎?!等隋朝亡了,萬一我被送他們家去了,還指望拿風箏給他看,讓他念點舊情,放我一條生路呢!讓他給放沒了!我不嚇嚇他,我不是賠大了!5555555555,他賠我的風箏,他賠我的烤肉!
“等會。”我叫住要跟那幾個太監一起下去的小尋子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先把火給我生著了再走。”小尋子趕忙答應一聲,趴過去點火。雖然看得出來,他比雲兒她們熟練,但是木炭都濕了,怎麽也點不著,急得他一頭汗。我皺眉道:“算了,你還是去禦膳房,把小成子叫來吧。”楊浩過來道:“不用了,你隻要再去拿些幹的木炭就好,我來吧。”
楊浩拿出自己的火石,三、兩下就生著了火。我眼裏閃星星,崇拜得望著他。他有些不自然的瞥我一眼:“又看什麽?”“沒什麽,浩哥哥你好棒!”我歡呼一聲,叫雲兒下去洗個臉,把我們準備的東西拿過來。雲兒答應一聲,去不多時就帶了七、八個宮女回來了。
因為東西實在太多,除了六畜、六禽、海鮮等幾十樣生食,還有幾壇葡萄酒。外加我用糖、醋、鹽、醬油、甜醬、麻汁、辣椒醬、五香粉、古代味精(海腸粉)密製的調料。眾人望著架子上堆得山一樣的食物,都有些茫然地看著我。
我拿起根釺子,穿上幾個大蝦(因為真的很大),刷上層調料就放到火上,邊示範邊講解道:“熟的快的拿著就行了,像牛羊肉什麽的,可以放在架子上,過一會翻一下。”
楊侑道:“有她們烤就行了,姑母何須自己動手?”我又穿上一串魷魚道:“你不懂,這些東西要自己烤著吃才香甜!”“有趣、有趣!”還是楊侗最容易接受新生事物,歡叫一聲,馬上就跑過來跟著我一起破壞環境,抓起一串丸子烤著。楊浩邊烤雞翅邊問道:“那酒可是西突厥進貢來的?”我啃著大蝦說:“是啊,浩哥哥好眼力,這酒配上海鮮吃最有味道!”
我轉頭叫雲兒拿大杯滿上,楊杲夠不大著燒烤架,一蹦一跳得叫著也要喝酒。楊侑像繡花一樣規矩的穿著一串羊肉片,趕忙說:“小王叔喝酒不好吧!”楊浩點頭道:“說的是,杲兒才多大,喝什麽酒?回頭父皇就得說你領著頭鬧,還帶壞杲兒。”
“我不小,我還比他們大一輩來!曦姐姐,他們欺負我,我不幹,我也要喝!”楊杲扯著我的裙子告狀道。我嘴裏塞滿大蝦、魷魚和葡萄酒,支吾道:“那個,反正這酒也沒什麽勁力,喝……喝了也不打緊,就讓杲兒也喝吧。醉了大不了睡在我這裏,怕什麽!雲兒,換個小杯給王爺,再去拿個凳子來,省得杲兒夠不著。”楊杲歡呼道:“還是曦姐姐最好!”
楊浩無奈的笑道:“就你最會慣著他,小心倒出個酒鬼來!”我喝口酒,接過一串雲兒烤得牛柳大嚼道:“在這宮城裏,難得有一日暢意而行。都說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杲兒年歲尚幼,就沒過過幾天自在日子。我能護他多久?即是在我麵前,我又何必拘束了他?!”楊浩微怔,神色一黯道:“怎麽好好的,想起說這個?”我搖頭道:“皇兄提起來,一時感慨。”
楊浩將手裏的雞翅遞給我道:“是為兄的不是了,這般高興時,引你說這些頹喪之言,為兄自罰三杯!”我與他一碰杯,一飲而盡道:“皇兄說哪裏話來?!白日放歌須縱酒,我陪王兄一起喝,先幹為敬!”楊浩揚聲道:“好,好個白日放歌須縱酒!別說三杯,十杯也值!”
果然好詩,隻是,青春作伴好還鄉,不說眼下已然秋暮,還鄉,我的鄉在哪裏,家又在哪裏?!無春相伴何妨,可我何時可還鄉?!他真的連幹三杯,我也豁出去陪他喝。
眾人見我們突然喝的快了,不知出了何事,也紛紛痛飲起來。我衝楊侗一舉杯道:“侗兒,我贈你首詩,祝你一路返回,順風順水!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楊侗隨手拋了酒杯道:“謝姑母贈詩,姑母這詩,何止十杯,少說也值一壇!”他從地下抓起一壇酒,撲的敲了封泥,仰頭狂飲。紅紙、泥塊伴著紫紅的酒漿一起飛濺,看得人眼花繚亂。他這一帶頭,眾人喝得更加快了。
這酒初時隻覺得香甜,酸辛回甘,其實後勁頗大。天色漸晚,馥鬱的濃酒、熊熊的炭火合著天邊的夕陽,映襯著人人都有些紅撲撲的臉。秋暮冬初的晚風早有了涼意,吹在人身上、臉上寒滲滲的冷,酒直往頭上湧來,好像踩在水泊、棉花上,立腳不住。我心知不好,趕忙叫道:“天晚了,看不清了,都進屋去吧。”
楊杲跌跌撞撞的走到楊侗身旁道:“侗……侗哥哥,你好久沒扛我了,你扛我,扛我回去……”楊侗正在幫宮女搬東西,楊浩過來抱起楊杲道:“我扛你,來,騎牛牛了!”伸手把楊杲托起放在肩上,故意左搖右晃,引得楊杲咯咯直笑。經過我身旁時,楊浩衝我淡淡一笑:“曦兒,改天你也給我寫首詩,侗兒喝一壇,我這輩子的酒都為你喝了,也不打緊。”
我一怔,呆呆的看著如血殘陽中,他們一大一小的背影。夜風遠遠的送來楊杲的歡叫:“騎牛牛了,騎牛牛了!”楊浩不知怎麽忽然停下,又大步折回來,拉住我的手一起走道:“天涼了還不走,又發什麽呆?!”他的手有些油膩,可是手心裏還是那麽溫暖熱切。我的手一熱,心裏也一熱,忽然覺得,他們好像兩父子。而我們,像不像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