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疑竇叢生
我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來,隻覺得口幹舌苦,渾身酸軟,更要命的是頭疼欲裂。所以千萬別相信什麽好酒不上頭的鬼話,貢酒也上頭!
哎,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我剛酸了一下下,雲兒已經端了一大碗像海鮮疙瘩湯一樣粘稠的液體過來,一邊遞給我,一邊不停埋怨我道:“公主快把這醒酒湯喝了吧,整天讓人擔心,這次也不知道又為什麽?!老王爺的冥壽都耽誤了,這可怎麽跟皇上交待!再這麽下去,我的腦袋遲早搬家,到時候看誰還敢來伺候您!”
就這也號稱醒酒湯,有沒搞錯?我嘟囔道:“你先放這吧,去給我拿杯牛乳來,多加蜂蜜。”雲兒答應一聲剛要出去,“等會,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哪個老王爺的冥壽?”我急叫道。雲兒歎口氣:“您也真是,偏趕這時候喝酒,誰不去,您也不能不去啊!不看僧麵看佛麵,衝著秦王您也得去啊。還能有哪個老王爺,上個秦王呀,您真是醉糊塗了!”
啊!我瘋了,我整天風花雪月迷昏頭了,居然連今天是楊浩他爹的冥壽都忘了!看這事鬧的,雲兒前幾天還吞吞吐吐的提醒了我好幾遍呢!
楊浩本是楊廣三弟秦王楊俊的長子,隻因為十幾年前,楊俊被王妃崔氏毒死,崔氏隨即被隋文帝賜死。苦命的楊浩筒子一日之間既喪父且失母,才寄養宮中。所以楊浩與楊天曦也算是青梅竹馬吧,他們相愛,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是,在古代,同姓不婚是很講究的,表兄妹可以親上加親,堂兄妹是肯定不允許的。所以,一旦他們真的在一起,肯定是宮廷穢聞,絕對會被拍飛的。
當然啦,以我一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表兄妹就不能結婚了,他們這堂兄妹,雖然不是親生的,也夠驚悚了。
咦?不對啊,我記得楊浩跟楊大大,是自稱兒臣的啊。奧,也有可能楊大大已經認了他當養子,這在古代挺流行的。可那天那什麽未遂的時候,我說是他親妹妹,他也沒否認啊,他自己還說是親妹妹又怎麽樣來著。莫非這裏麵有古怪?額,當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堂兄妹,也可以算是親兄妹啦。萬一蕭皇後再和崔氏有點啥親戚關係,那和親的也真差不了多少了!
我正在這裏胡思亂想,雲兒連滾帶爬的就折了回來,結巴道:“公主、公主接駕,皇……皇上來了!”我才要起身,楊大大已經走了進來,我剛想趴在床上行禮,他趕忙擺手道:“免了吧,這裏又沒別人。”楊大大看了看我的臉,忽然歎了口氣,居然現出絲愧疚的神情。
莫非,我現在看起來很恐怖嗎?都嚇著他老人家了?讓他以為我營養不良,所以對宮中的夥食很抱歉?俺知道您老整天看美女,是要求比較高哈,但是俺不就是頭沒梳、臉不洗,可能被淋成落湯雞、宿醉未醒之後還有點兔子眼嗎!至於這麽鄙視俺嗎,真是的!
他愛憐的摸了摸我的頭發,連聲音都有些歉然:“曦兒啊,又跟父皇鬧別扭了?每回都是這樣,六月你王叔的忌辰,你也不肯去,還從樹上掉了下來。這次是喝醉酒,好歹還比上次強些,下次是什麽啊?父皇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你幾次嚇了。你……你還在怪父皇嗎?”
這都哪跟哪啊?雖然含蓄是美德了,那也不能含蓄得讓人一句聽不懂啊!我隻好萬金油的答道:“曦兒豈敢責怪父皇,父皇說哪裏話來……”
楊大大搖頭道:“你還說沒有,你這話分明是……唉,也許你還在心裏說父皇虛偽,明明對不起你王叔,每年還在這裏大操大辦,裝什麽兄弟情深,假惺惺!”
啊,我冤枉哪,我哪敢說您老虛偽呀,想也不敢想啊!哎,等會,對不起??這種可是極度危險台詞,莫非您老也犯過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咩哈哈,某隻不純潔的飄過……
我還沒答話,楊大大已經站起來道:“曦兒,你,你身子不好就先歇著吧,父皇……父皇還有折子要看,先回宮了。”我這次總算連滾帶爬的趕上趴在床上高喊:“兒臣恭送父皇。”
他走到門口,忽然頓住了,頭也不回,輕聲道:“曦兒,是父皇害了你跟……跟浩兒,有些事,父皇也想不到會這樣。你,你不要怨恨父皇。”我還沒深刻領會精神,正確理解含義,楊大大就已經跑得人影皆無了,這叫落荒而逃嗎?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我四下一找,就看到床頭的凳子上,放著件暗紅的衣服。奇怪,我跟以前的公主都不喜歡這種鮮豔的顏色,這誰的?我抓過來一看,尺寸也太大,我問雲兒道:“這是哪個娘娘的,怎麽落咱們這了?”雲兒抿嘴一笑,搖頭道:“您真是,這是昨晚李公子送您回來時,您身上披著的,多半是李公子的吧。雲兒就給洗淨燙好了,就當謝謝人家送您回來。”
嗬,你怎麽跟我一點也不像,洗一衣裳就當謝謝了,嫩可真以人為本、因地製宜。這小氣勁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不過,雨中邂逅,解衣送歸,還挺浪漫的。
哎,我怎麽什麽都記不起來了。等會,這衣服是他自己脫的,還是……我脫的??我沒借酒裝瘋、獸性大發的毀人清白吧?“雲……雲兒,李公子昨晚來的時候,衣服……穿著衣服來吧?”“哈哈,公主您真能開玩笑,當然穿著衣服啦,不穿衣服怎麽能脫下來給您披上!你要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吧,可別悶出毛病來!”
我被雲兒一腳踢出了紫泉宮,想了想也就隻能去趙王那了。映泉宮一片靜寂,這倒也正常,他們這兒一貫冷清。我推門就走了進去,頓時一呆。
隻見趙王安穩的睡在榻上,光潔的額頭漸漸舒展開,露出單純、甜美的睡容。穿了件淡紅衫子的李夫人,一手撫著小腹,一手執了柄拂塵,輕輕地替他扇著一隻半隻的小蟲。在午後的淡金中背光坐著,臉上一片光輝喜意,無比的平靜、滿足。趙王微微一動,她伸手替趙王掖了掖被角,嘴角邊綻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聖潔、悲憫,直如畫像上的觀世音菩薩。
盈秋看到我,剛要行禮,我輕聲道:“別吵醒了杲兒。”李夫人衝我點點頭,眼神和悅、友善,不再有上次的警惕。我們一起退到了另間屋子,李夫人不小心碰到了門邊的盆栽,身子一傾。盈秋趕忙一把拉住她手腕道:“夫人小心,千萬別傷了皇子!”我一怔,盈秋笑道:“公主還不知道吧?夫人有身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