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牡丹芍藥
我一怔,定睛再看時,那少女已經娉娉婷婷的走過來,溫柔、端雅、笑不露齒的向我福身道:“參見姐姐,天曦姐姐一路辛苦。”
我登時有點傻眼,這誰啊?咋變臉比彭登懷還快尼?這一臉親切、文秀,略帶靦腆的笑容,配上那張明豔照人的麵孔,可真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直讓我懷疑,剛才是不是看花了眼,那陰冷的眼神,根本就是我的錯覺。如果是以前,我肯定連想都不想,就認為我看錯了。可我很清楚,現在的身體,沒有三百度近視。在這個時代,如果不是韋編三絕的趕考舉子,就憑著那雕版印刷書上鬥大的方塊字,想近視都難!
我還沒回禮,雲兒看我楞神,已經搶先道:“奴婢見過四公主,四公主萬福。”
我一聽,奧,原來是我妹妹。仔細看看,麵容果然跟“我”有幾分相似。我隨口道:“妹妹不必多禮。”說完剛想撤退,她突然緊走幾步,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跟我一起往殿中走。我那個汗啊,雞皮疙瘩掉一地!我隻是雙性,不是GL的說,就算是,就衝大姐您剛才那眼神,這一會對敵人般冷酷,一會春天般溫暖,我會得瘧疾的……
進去見過了煬帝、肖後,我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就聽肖後笑道:“這不是昕兒麽?怎麽跟曦兒一起來了?有些日子不見,倒是出落得越發水靈了,穿著這粉紅衫子,當真是麵如芍藥,日後的夫婿,可是有福氣的了!”
我心想,呃,原來她叫心兒。不愧是帝王家,看這名字取得,一個賽一個的有氣勢!天之心,還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呢!媽媽啊,這得多寬廣的心胸啊?!你看人家台灣那天心,就是F的水準,可不是蓋的。就是雖說是天心吧,有點難對付地心引力……咦,貌似她的心胸雖然不小,不過米有咱的寬廣啊!奧,年輕,粉年輕,還很有發展空間的說……不過,看她剛才看我那眼神,估計也很寬廣不了……
楊天昕麵上適時的現出嬌羞之色:“謝母後誇獎,母後……看您說的,昕兒還小,昕兒不嫁,昕兒要留在您跟父皇身邊侍奉!”肖後笑道:“昕兒這孩子就是乖巧,不過那怎麽成,豈不是誤了昕兒的終身。跟你尋個好駙馬嫁了,我和你父皇的心事才算是放下了!”
好一個母慈女孝,如果我沒看見這娘倆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話!奶奶的,有這水平,怎麽不去演《藝妓回憶錄》,絕不用擔心臉上的白粉掉了啊,想不拿奧斯卡都難!
忽聽肖後道:“曦兒怎麽站了那麽久,還不快坐下。還是我們曦兒大方得體,真有幾分牡丹的國色天香、傲人風姿,誰看了不喜歡,不知道什麽人才配得起我們曦兒呢!陛下,您說是吧?”煬帝點頭道:“果然不錯,隻是便是有,朕又怎麽舍得曦兒離開朕身邊呢!”
這一下子捅了馬蜂窩,阿諛奉承的對象換成了我。一片讚美之聲中夾雜著羨慕、嫉妒、不平、厭惡的眼神,傷心小箭一樣,嗖嗖的飛向我。我頓時覺得我團個球就能冒充刺蝟,頂個椰子殼就是一豪豬!媽媽的,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又沒穿軟蝟甲!
我趕忙傻笑道:“父皇、母後謬讚了,曦兒怎麽敢當!聽說幾位夫人特別排了新樣歌舞,以助父皇雅興。不知何時開始?曦兒可都等不及了呢!”
煬帝撚須微笑道:“還是曦兒心細,不然險些辜負了眾夫人們的一片心意。”
此言一出,又是一梭子各式流光彈。我隻覺得左邊身子一陣徹骨奇寒,不用看,我用旁光也知道,又是我那寶貝妹妹。靠!當我好欺負麽?還來勁了!小樣,從來隻有我欺負人,沒有人欺負我!我不甘示弱的掛上滿臉堆笑,轉頭瞪回去。卻見她還是那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樣子,仍帶了三分笑,淺淺的向我點頭示意。惡,肖後假也罷了,人家好歹也嫁人三十來年了!賈寶玉說女孩兒是珠子,嫁了人沾染上男人的氣味,就變了魚眼睛。她小小年紀就一副心有城府狀,一點天真爛漫的樣子也沒有。米意思,以後離她遠點,還是寶兒合我胃口。
煬帝一聲令下,上來一排身姿曼妙、身穿各色裙衫的年輕歌女。這種玩意在春節聯歡晚會上見多了,我看得意興索然,直想打瞌睡。忽見一個穿著水紅羅裙的女子,身量苗條,頗有幾分陳貞的樣子。奶奶的,這亡國公主我還沒提拔上呢,就先碰到了一個!這回可真是叫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了,衰啊!8過,還有場硬仗要打呢。三天,我很快就可以看見傳說中的紅拂了。唉,什麽時候才可以看見李靖呢?不管了,這場仗我一定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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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送走最後一批賓客回到房中,也帶了七、八分酒。他正要休息,忽然門簾一掀,走進一位二十□□,略高身材,身穿一件寶藍長衫的俊美公子,玉帶輕袍、風度翩翩。
李世民連忙站起身來:“大哥忙了一天也累了,怎麽還不安歇,找小弟可有什麽事嗎?”李建成爽朗一笑:“沒什麽,隻是聽人說你今兒醉了,我順道過來看看,沒什麽要緊吧?”
李世民道:“讓大哥費心了,我沒什麽事,倒是元吉碰傷了手,隻怕要歇幾天了。”
“嗬嗬,你不用瞞我,我知道是那野性未馴的鷂子傷了他。這一次是為兄行事不謹慎了,隻想著元吉喜好這些個東西,在河東聽人說,有人專門養的好鳥兒,便帶了幾隻給他。想不到,倒傷了他,是為兄的不是了!”李建成歎道。
李世民忙道:“大哥無需自責,鳥獸無常性,是元吉一時不慎。再說不過是破了點皮,將息幾日便好了。”李建成道:“這也是。倒是你,一向不多飲,怎麽今日這般有興?莫不是有什麽煩心事吧?說與為兄知道,說不定能與你開解開解。”
李世民道:“不瞞大哥,確有件事掛心。大哥也知道,我素來與劉文靜相友善,他這次坐李密之事,下在死牢之中。皇上要將他解赴京城,這一去豈有命在!我去求父親鬆脫了他,卻不肯應允。我想了幾個法子,不知如何行事最是妥當,因此心裏頗費思量。”
李建成笑道:“原來是為此,這有何難?元吉也大了,父親前日說,也該去京城走動走動,為他謀求一二。你把劉文靜之事更不提起,隻在父親麵前謀了這趟差。多帶金珠寶貝,到得京城,往正得恩寵的一般奸佞,郭衍、張衡那廝、宇文化及這老兒手上一送,什麽大事不了?!聽說你在路途之上,還遇到了宇文成都那自詡英雄的猢猻,更好行事了。”
李世民點頭道:“還是大哥思慮周詳,讓世民茅塞頓開,明日就去向父親請行。”
送走李建成,李世民隻覺得酒意漸漸湧上來,頭疼口渴,就吩咐廚房做碗醒酒湯來。他伏在塌上,從架上取了本書,想等喝過湯水就睡下。隨手打開一頁看時,卻是《史記.列傳伯夷、叔齊》篇,不禁想起今天下午的情景。清秋、冷院,鬆柏、山石間,暴戾的猛禽,絕美的少年。一晃眼四、五年過去了,當時那圓滾滾、胖乎乎、粉妝玉琢,死命拉住他的手要娘親的小人兒,已經變成了絕代風華的少年郎。
他正在這裏回憶舊事,忽聽窗外吧嗒一聲輕響。他一驚抬頭,剛要起身,就聽門外“喵嗚、喵嗚”兩聲難聽的貓叫。他唇邊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原來是這小子來了。
他揚聲對窗外吟道:“備的新餅熟,還餘桂花釀。佳客既已至,緣何不入窗?都言主雅客來勤,賢弟過門不入,莫非是嫌棄為兄以前怠慢了不成?”
窗外一個清揚的聲音道:“我非是什麽佳客,卻是寄簡的信差呢!也非是我嫌棄,卻是有人在心裏怨你呢!二哥既然回來,為何不到我府中一聚?莫不是我們便備不得桂花釀不成?”李世民笑道:“賢弟何出此言,我一入府中,便被雜事纏得脫不了身,早想去看你,隻不得空閑罷了。”來人嗬嗬一笑:“無空或許是真,看我卻多半是假。”
李世民大笑道:“你我隔著粉牆,一來一往,成何體統!賢弟還不快些進來,莫非是想效仿梁上君子不成?”來人道:“不敢,我來也。”話音未落,窗欞嘩啦一響,已然翻入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