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這隻橘貓,正是經常討吃食的那一隻。
屍體已經被啃噬的麵無全非了。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鄭少秋臉色平靜,緩緩朝著逼柩的巷弄中走去。
到了一個寬敞的小院子,他這才停下了腳步。
雨水連綿,一如那天晚上一般。
院子裏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磚石碎塊散落一地,地麵上也是一道又一道的溝壑,明顯是用片刀造成的。
昏惑的燈光下,正有一個人蹲在門口,滿臉愁容,吧唧吧唧的抽著旱煙。
見到來人之後,他愣了一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少秋……”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怪異,還有些顫抖,緊接著一道靚麗的身影從屋裏跑了出來。
萬千青絲簡單的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俏臉上有些憔悴,下身穿著一條緊身的牛仔褲,將一條大長腿凸顯的格外筆直。
“少秋……”
林岑月小嘴微張,於無聲間,眼眶已經紅了。
今天,是許可出院的日子,檢查了一陣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所以她就帶舅舅回家了。
她知道鄭少秋被帶走了,至於具體帶到了什麽地方,卻並不清楚。
之前唐明廷到醫院去過一次,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並告知她不要妄動。
這件事幹係甚大,她知道自己貿然插手的話,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會給唐明廷的計劃帶來一定的影響。
所以,縱使有些無奈,她還是焦灼的等待著。
院子裏很亂,還未來得及清理,她今天隻是把那間房間被砸碎的玻璃修上了,正在準備晚飯的時候,忽然聽到許可喊了一聲。
出來一看,見到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她再也不能自持,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少秋……”
她聲音哽咽,踩著小碎步,一頭紮進了鄭少秋的懷裏。
鄭少秋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被她這麽一撞,險些一個趔趄,栽倒在地,趕緊扶住旁邊的牆壁,定了定之後,用手輕輕拍打著林岑月的後背。
“沒事了……沒事了……”
“我回來了……”
鄭少秋眉眼變得溫柔,與麵對楚妙真時的架勢,完全判若兩人。
見到眼前這一幕,楚妙真微微眯起眼睛。
她看過鄭少秋的資料,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便是林家的大小姐,也是鄭少秋的妻子。
可是……
不是傳言他們夫妻不睦嗎?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奇怪,但是轉念又掠過一個念頭。
同樣是傳言,說鄭少秋是一個窩囊廢,絲毫沒有擔當,成不了大器!
“嗬……”
楚妙真一臉不以為然,什麽狗屁傳言。
鄭少秋這種窮凶極惡的歹徒,要是窩囊廢的話,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正在她暗暗審視的同時,鄭少秋也和林岑月低聲交談起來。
林岑月的情緒波動非常大,淚水把衣襟都濕透了,半晌之後,她緩了緩神,輕輕的點了點頭。
在此期間,那些老外們就站在院子裏,耐心的等待著,雖然他們臉上還有少許的惶急之色,但是沒有一個人上前催促。
緊接著鄭少秋又拍了拍許可的肩膀,笑道:“恢複的怎麽樣?”
許可一個大男人,聲音卻也有些顫抖:“我……我沒事,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鄭少秋笑道:“行了,你沒事就行,以後我們爺倆,還在一起。”
隨後,他便一頭紮進了屋子,掏出一個棕色的皮包。
那些老外也都圍了過去,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他取出一件東西遞了過去。
這一刻……
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在燈光的映襯下,那個金燦燦的三簧表散發著斑斕炫目的光澤,讓人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讓楚妙真暗暗詫異的是,第一個接過三簧表的卻不是那個大使,而是叫做戴文的大男孩。
他小心翼翼的把懷秒捧在手心,正麵有著一個紋章圖案,雕刻的是一個異獸。
當見到這個畫麵時,每個人都發出了一聲發自肺腑的驚歎。
“偶買噶,天呐,居然真的是……”
“太不可思議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感謝上帝……”
“聖母瑪利亞……”
旁邊的那些西裝革履的外國人都圍成了一圈,有上了歲數的,更是激動地不能自己,把手舉到胸口,坐著禱告的手勢。
戴文同樣一臉驚喜的表情,臉色漲紅一片,他小心翼翼的打開表蓋,一邊仔細的看著,一邊不住的點頭。
最後。
他把三簧表翻過來,頓時一個個拙劣的符號映入眾人眼簾。
這一刻,他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隨後低聲和旁邊的人交流了幾句,然後取出一個事先早就準備好的放大鏡,一寸一寸的看著。
他緩緩的,一字一頓的念出了一個名字。
“阿……米……藍……德……”
“阿米藍德!”
倏地,他整個人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就像得了羊癲瘋一般,臉色更是激動無比,嘶聲叫道:“曾叔祖……曾叔祖……”
“阿米藍德親王!”
“這是阿米藍德親王的懷表!”
“絕對是真的,這上麵還有他的親筆簽名,明顯是用鈍器鐫刻的……”
“偶買噶,我終於尋到了。”
話音剛落,場上的氣氛如同燒沸了的水一般,變得喧囂起來。
所有人都神情俱震,臉色變幻個不停,有錯愕,有驚喜,有慶幸,有追憶……
幾十個外國人都明顯失了分寸,互相擁抱著,叫著,完全就像瘋了一般,還有上了歲數的,熱淚盈眶。
看到眼前這略顯滑稽的一幕,楚妙真呆立全場,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
很快,另一個老頭把懷表接了過來,老頭明顯是個德高望重的主兒,帶著更加專業的設備之後,再次對三簧表審視起來。
一邊看著,他一邊頻頻點頭,隨後又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幾張圖,一寸一寸的對比起來。
他的動作極為小心,表情也非常凝重,臉上的溝壑都重疊在了一起。
這時,所有人都翹首以盼,懷著忐忑與期待的心情,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