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歹人
府外。人群熙攘,陽光刺眼。
京城依舊那個京城,道路依舊是那個道路,十四歲的年歲間因貪玩,蘇華月沒少在這些街道行走。
但此時對已經多活過十年、死過一次的她來說,再度踏上這熟悉的街,心中的五味陳雜、虛假真實,無人可以體會斟領。
走到記憶中熟悉的位置,蘇華月定住了腳,秋雲緊隨其後。
蘇華月微微鎖眉。
前世她與夢娘相遇的時候,便是在西街的這個尾巷。
但那時,這裏的店鋪名叫“錦裏客棧”,而非如現在的“王鞋記”。
想來,提前兩年來此,夢娘還不在此吧。
閉上眼,當年夢娘的一舉一動一風韻展現眼前,蘇華月微笑之餘,心中五味陳雜。
夢娘,知道了前世為愛淒慘的結局,這一世待她找到你,必要給你規避那一切。
“小姐,小姐……”
秋雲的聲音傳來,蘇華月回過神來,道:“怎麽了?”
秋雲道:“沒什麽,奴婢看您看著這個鞋記發呆,叫您您也不應,便多喚了您幾聲。”
蘇華月道:“走吧,我們去逍遙樓。”
逍遙樓有百餘年的曆史,是整個京城最大的酒樓,她記事起便已知道它的繁榮昌盛,此番去逍遙樓,必然不會撲空。
秋雲愣道:“小姐,不去王鞋記看看嗎?”
她看蘇華月一直盯著王鞋記看,還以為她想入內買鞋呢?
雖說……那鞋記甚是破敗,完全夠不上小姐的檔次。
蘇華月道:“不必了,日後再來。”
語罷已經抬腳離開,秋雲跟上。
逍遙樓處於京城的中心繁華位置,蘇華月與秋雲走著走著,周遭本便不甚少的路人又漸漸更多了起來。
已臨近中午,想起前世逍遙子的午休習慣,蘇華月怕錯過時間,便帶著秋雲走了一條小道。
這條小道人煙稀少,但勝在是條近道。
眼見再拐一道彎便可抵達後門,忽有七八個流氓模樣的油膩男子,十七八或三四十的皆有,從後麵衝出,圍住了蘇華月與秋雲,淫笑著看著二人,口水涎三尺。
為首的刀疤臉色眯眯地道:“小妞,這是要去哪裏呢?爺陪你去如何?”
此時的蘇華月仍是那一身緗色仙服,潑墨發間一點珊瑚紅,未因眼前的情境起多大波瀾,隻微蹙眉暗忖怎樣脫離困境。
對方人太多,她哪怕懂一些防身之術,如今的身子太弱,秋雲也隻是小女子,硬拚絕無勝算可能,隻能……
正思索著,秋雲已擋在了她的身前,害怕得顫顫巍巍仍未移動身子半毫道:“你們、你們退開,我們小姐是蘇侯府大小姐,得罪了我們,沒你們好果子吃!”
又聲色發抖對蘇華月道:“小姐,別怕,奴婢會保護你。”
她長了蘇華月兩歲,比蘇華月整整高出半個頭,雖說是擋在蘇華月身前保護她的姿勢,氣勢上來看,蘇華月的震懾力卻比秋雲要高得多。
秋雲暗想,怎會這般倒黴?行個小巷便遇上這等事,周圍有沒什麽人……
刀疤臉奸笑一聲:“喲,威脅老子呢?告訴你,在整個京城,就沒有我刀疤爺怕的!蘇候府又如何?遇上了,是今日你的福氣!爺今日便陪你們好好玩玩!”
語罷,在一眾流氓的噓聲下,刀疤臉的淫手向秋雲抓去。
秋雲想躲,可身後是蘇華月,她無從躲,驚恐道:“蘇侯爺不會放過你!”
刀疤臉仍似未聽見般未停止行為,正在秋雲準備做什麽之際,蘇華月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刀疤臉的中指一折,在刀疤臉的慘叫中,揮出發髻上的紅珊瑚簪子,抵在刀疤臉脖頸上,凜聲道:“做個交易如何?”
冰冷的觸感抵在刀疤臉的脖頸,少女的墨發散開,雖有些淩亂,但仍不掩她的風華之姿。
刀疤臉徒然被擒,正要反抗,脖頸的發簪壓得更重,冰聲襲來:“若不想死,你動一下試試?”
隻這一句話,威脅的氣息便已蔓延刀疤臉的周身。
他沒料到蘇華月一個十四歲的女子竟有如此危險的氣場,一時腿軟,秋雲順勢製住他的手,竟讓蘇華月更好地擒住了他。
周圍有想上來幫忙的,蘇華月又將發簪一壓,冰聲:“讓他們退開,否則……”
凜冽如王者的氣息,令刀疤臉甚至沒來得及思考,便已按命令行事:“你們、你們先退開!”
眾嘍嘍雖有不滿,但也隻能先退開。
蘇華月道:“我也不想傷害你,隻與你做筆交易,告訴我背後指使你們的是誰,我出雙倍的價錢。”
秋雲在說出她是蘇候府大小姐時,刀疤臉竟然沒有任何意外和害怕,說明他應該早便認識她。否則以她父親的名頭,京城之人不可能無所畏懼。
刀疤臉身子壯過她兩倍不止,她控製住刀疤臉已屬不易,莫說挾持他離開現場。巷子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出沒,穩住他們才是最要緊。
蘇華月此話一出,卻並未有人應聲。
她觀察了一番,見所有人皆以探尋的目光望向她手中的刀疤臉。
豈料刀疤臉聽得蘇華月如是說,隻呸出一聲:“呸!你當老子是什麽人?豈是用錢能收買的?老子告訴你,老子今日就是看你不順眼,錢?老子他媽不在乎!”
是麽?蘇華月冷笑。
你這麽說,你手下小嘍嘍眼中的貪婪欲卻很誠實。
今日之事必是她那位好姨娘的手筆無疑,可這位刀疤臉說他不在乎錢。
不在乎錢,在乎的便是情了?
刀疤臉看來還與岑秋蘭的關係不簡單。
蘇華月又抬眸對周圍的小嘍嘍道:“不如,我給你們……”
卻話未說完,便聽一嘍嘍指著蘇華月道:“大哥,那娘們手裏的簪子是珊瑚的,是鈍的!她根本傷不了你!”
珊瑚發簪的尾部的確製得不如金銀發簪尖銳,殺傷力也會大打折扣,可並非沒有。
蘇華月正想再使力給予刀疤臉威脅,刀疤臉聽得小嘍嘍之聲,卻已一掌將蘇華月揮開,他的脖頸上,也不過留了一道掙紮的劃痕,滲出血跡,根本不致命。
“不好!”蘇華月暗歎一聲,刀疤臉帶著眾人已經圍了過來。
“臭娘們,連你大爺我都敢威脅,大爺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兄弟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