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婉拒

  黃守真等人從婺州市返回到白鹿市以後,距離五一假期就隻剩下一周不到的時間。


  而今年的五一是在下周二,所以放假時間並非從一號開始,而是從本周日的四月二十九開始,一直到五月一號結束。


  這無疑便意味著,黃守真在接下來的時間內,略作休整後,就得收拾行李繼續出差工作了。


  “老葉,今天放學後,你先別回處州市那邊了,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甬城市。”


  周二早上,黃守真鍛煉回來、和葉海文一起到鎮去吃過早餐後,特意叮囑了一句。


  “去甬城市?”


  葉海文喝完塑料杯裏裝著的最後一口豆漿後,一陣左顧右盼,之後見街道兩旁附近都沒有垃圾桶,便隻能先在手裏拿著。


  如果按照他大學前的習慣,他肯定直接就把垃圾往路邊上丟了,但在上了大學後,黃守真不允許他再這麽幹,因而在久而久之下,他便養成了把垃圾專門丟到垃圾桶的習慣。


  他有些不解地道:“我也要去麽?阿真。”


  黃守真微笑著輕了下點頭,但並未多解釋什麽,隻是說道:“那邊的工地,一直以來不都是你負責跟進的麽?現在項目已經竣工了,我帶你過去看一眼它們完工後的樣子,順便帶你學習一下如何做最終驗收。”


  葉海文想了一下,倒沒有拒絕,隻是嘴上卻道:“阿真,你帶我過去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想讓我負責現場拍照吧?”


  黃守真聞此,臉上故作出一絲愕然之色,隨之他伸手拍了拍葉海文的肩膀,才歎氣說道:“老葉,你現在真的是越來越精了……”


  葉海文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阿真,少點套路好嗎,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就你肚子裏那點小心思,我能看不出來?”


  黃守真瞬間語塞。


  ……


  “雷子,我明天又得出差一趟,還是老規矩,你帶著他們一起完成手頭上的工作。


  另外,振達置業在婺州市投資的項目的原始空間數據,我已經讓老葉全部核對過了,你記得用新版圖紙和凡哥一起,把後續的效果圖做出來。


  方案是已經確定了的,你照著設計概念本文裏的設計,把它們套進去就行。”


  頓了一下語氣,黃守真又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白鹿市這邊的樣板房項目,施工圖已經完全確定了,該項目在後天早上開工,你親自去一趟。


  我明天是肯定回不來的,因為驗收完甬城市的項目,我估計還得陪星鴻地產那邊的領導去一趟處州市。”


  陳雷聽到黃守真如是說,當然沒意見,隻是問道:“我去參加開工儀式這沒問題,不過是後天幾點鍾開工啊?”


  “早上十點。”


  “噢,這時間還挺晚的。”陳雷點了點頭,“那我後天會提早一點過去吧。”


  話音落下,兩人回到事務所時,陳雷又想起一事,問道:“對了守真,我們三人的單人椅實體模型,大概什麽時候做好啊?這周六我們就要送到學院去給單老師審核了,你這幾天不在,要我幫忙聯係家具廠那邊麽?”


  黃守真笑著搖頭道:“這事你不用擔心,這兩天應該就做好了,而且我跟家具廠的人已經商量好,他們在做完後,會直接把東西送到事務所來的,到時你負責接收一下就行。


  不過有時間的話,你讓小季他們一起幫忙,把三張單人椅先組裝起來。


  反正圖紙是我們自己設計的,電腦裏邊都有,該怎麽組裝、按什麽步驟順序,你看一眼圖紙就明白了。”


  “好的,那我知道了。”陳雷再次點了點頭。


  ……


  傍晚四點多、快五點時,學校那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放學鈴聲,黃守真開始收拾明天去往甬城市的行李。


  雖說那邊的項目,陳銘前幾天已經電話通知過他,早就完工了,但一些簡要的測量工具,如紅外線測距儀、五米長的小距離卷尺等,他每次出差時,還是會帶上。


  這是作為一名設計師出行之必備物品。


  不過就在他剛開始整理工具不久,他突然接到了一個已經好久沒聯係、完全可以算久違了的電話。


  蔡思琪?


  黃守真看著手機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心中有些感慨。


  對方於他而言,雖然本質上隻是一個很小層麵的合作夥伴,但在之前的時間裏,兩人卻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交集與接觸。


  隻是等他把事務所成功創建出來後,兩人差不多已經有一年時間沒聯係了。


  不得不說,黃守真現在突然接到對方的電話,真是有種自己利用完對方後,就無情地把對方給忘得一幹二淨的既視感……


  當然了,他之前同樣有幫對方達到原本達不到的高度,所以兩人還是以各取所需、互不幫助為主,否則隻是單方麵利用對方的話,他平時肯定會跟對方保持聯係,然後走走客套與形式、以表達自己的謝意之類的。


  “喂,學姐,我們倆可真是,好久沒聯係了……”


  黃守真接通電話後,心中其實不知該說些什麽。


  說一些假客套的場麵話,不是不可以,但蔡思琪為人十分聰慧,他一說出口,對方肯定就知道不是他的真心話,那到時就很尷尬了,這也會使彼此一下子變得很生分。


  所以黃守真猶豫了一下,便又用盡可能輕快的語氣繼續說道:“學姐,你突然間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嗎?”


  蔡思琪同樣有些尷尬,尤其是這個電話還是她主動打的。


  但電話既然已經打出去了,她就不再扭扭捏捏,直接回道:“是挺久沒聯係了,學弟,大家平時都比較忙嘛。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我明天得離開學校了,所以想問問你晚上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吃個飯?”


  黃守真聽到對方如是說,沒有在電話中過多閑聊,而是先十分幹脆地答應下來,回道:“我有空的,學姐,那我們晚飯去鎮上吃?”


  蔡思琪見對方立刻答應了下來,心中鬆了口氣,“好啊,那我們去鎮上的羊肉館吧,但我現在還在宿舍,嗯……我現在走過去,大概半小時後到,可以嗎?學弟。”


  黃守真聞言,直接回道:“學姐,不用那麽麻煩,我現在就在事務所這邊呢,我去生活區接你把,你在樓下我一會兒就行,我五分鍾後到。”


  話音落下,黃守真也不等蔡思琪再多說什麽,便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和旁邊的陳雷打了個招呼,才開車直奔後者所在的生活區宿舍樓。


  幾分鍾後,他成功接到蔡思琪,才又笑著問道:“學姐,你剛剛在電話裏說,你明天就得離開學校,這是要提前出去實習嗎?”


  蔡思琪坐上黃守真的轎車,見對方並沒有對自己表現出半點距離感,還是以曾經的口吻和語氣跟自己說話,心中多少有些五味雜陳。


  因為她既感到有些欣喜,又覺得有些遺憾。


  欣喜是因為彼此近一年時間沒聯係了,黃守真對自己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後者既沒有給她感到半點精神上的疏遠或陌生之感,也沒有讓她覺得,對方是不是現在事業有成,已經看不上自己,所以才故意保持距離,彼此不再聯係了?


  要知道,兩個人在長久地不聯係後,相見時還能找到昨日之感,這本是非常難得的一件事。


  而遺憾則是出於在她自己看來,自身與對方的差距,的的確確是越拉越大的。


  所以這一年間,她即便有時候突然想起黃守真了,想找對方聊聊天時,她總是會忍不住想,自己還有必要聯係對方麽?

  而一旦這個想法產生,她便打消了主動聯係的念頭。


  當然,蔡思琪不主動聯係黃守真的原因,還有一點,那就是她每次想起後者時,腦海中也總是會浮現出那年學校舉行元旦晚會時,她曾親眼看到黃守真和一位長相非常漂亮的女生坐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甚是甜蜜……


  “是啊,學弟,我比你大一屆嘛,馬上就要畢業了,學校這邊正好有實習的課程,我就提前過去適應一下以後的工作氛圍。”蔡思琪如實地道。


  “這樣啊,那還挺好的,學校這邊主動給了一個緩衝期。”黃守真笑著點了點頭。


  隨之,他一邊驅車往鎮上過去,一邊又問道:“對了,學姐,你讀的是師範專業,以後是去當老師嗎?”


  “嗯,我畢業後,應該會考自己家那邊的小學編製吧,然後去做一名小學美術老師。”


  蔡思琪說到自己未來的工作時,雖然盡可能在保持平靜,但眉宇間還是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迷茫。


  黃守真用餘光瞥見對方的表情後,當然能理解對方此刻的心情。


  大學畢業嘛,正常情況下,有幾個人能不迷茫呢?

  這可是對未知人生的迷茫、脫離校園生活後的迷茫、對職業生涯的迷茫,也是對自己將要在社會上獨立生存的迷茫……


  遙想當年,他何嚐不是如此?


  但人生之路一如魯迅先生所言,這世間本無路,還得靠自己不斷走下去,才能走出自己的路。


  “學姐,除了當小學美術老師外,你有想過畢業後去做別的工作麽?”黃守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蔡思琪聽到這個問題,頓時愣了一下,“別的工作?我現在學的是小學美術教育專業啊。


  如果不當老師,我應該做不了其它工作吧……”


  遲疑了一下後,她又補充道:“而且當老師,也是我父母希望我做的工作,現在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了,不管怎麽樣,我肯定得去嚐試一下。”


  黃守真聽到對方如是說,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既然對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自然沒理由去幹預對方本就想好的決定。


  一會兒後,他們順利來到了鎮上的羊肉館,而等兩人坐下點完菜後,蔡思琪才對他問道:“你呢,學弟,最近怎麽樣,工作方麵還順利吧?”


  黃守真很坦誠地笑著頷首,“嗯,暫時挺不錯的,包括在設計部門的人員配置上,也都組織地比較完整了,就是後勤管理、還有商務對接這些部門,嚴重缺人。


  現在這些事情基本都是我自己一手抓,不瞞你說,有時候諸多事情湊在一起時,真是累得夠嗆。


  不過短期內還好了,因為我事務所是工作室性質嘛,在人員和部門分配上,沒必要分的那麽細,


  但之後等業務渠道徹底打開、事務所的規模需要擴張、必須得注冊成公司時,這些部門的人員就不可或缺了。


  哎,創業難啊!”


  蔡思琪聽到黃守真如是感慨,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道:“挺好的,學弟,隻要事業上順利就好,就是有些可惜,你們設計行業的事,我一點也不懂,所以不能給你什麽有用的建議。”


  “學姐,你這麽想,誤會就大了,設計事務所和其它行業的工作機構沒什麽區別,都需要由不同的部門組成,各司其職而已。


  比如像後勤管理部門,就跟學校裏的學生會差不多,隻不過一個是管公司員工,一個是管下邊的學生。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在學校裏當學生會主席,難度比在一家公司當後勤主管要大得多。


  至於商務部門也是同樣的道理,你們學生會的高級幹部,一旦有活動時,不都得去學校外邊拉讚助嗎?這跟設計機構裏的業務經理出去拉業務是如出一轍的。”黃守真笑著回道。


  話說到這裏,他就沒再接著往下說了。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以這樣的方式來對比,蔡思琪在學生會混了四年,甚至還到校學生會那邊待過兩年,不可能聽不出他言語中內在的意思。


  至於最後對方會如何選擇,他不想做幹預,更不想直接開口挖對方來自己的事務所上班。


  職業選擇是很慎重的一件事,每個人都必須聽從自己的內心。


  尤其是蔡思琪剛剛已經跟他說過,她都決定好了要去當小學美術老師,他肯定不能以一己私欲妄圖改變對方的選擇。


  而結果和他猜想的一樣,蔡思琪當然是一下就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意思。


  隻不過她在心中經過一陣仔細權衡後,還是笑著回道:“原來是這樣啊,那看來我在學生會鍛煉這麽多年,還挺有收獲的,哪怕我以後不當老師了,好像也能去正常的公司裏從事別的工作?”


  黃守真聞此,臉上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但心中已然明白過來,對方這等於是婉拒自己拋出的橄欖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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