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順著聲音回身,帶著江城也微移了位置。
“HI……”一諾微舉起右手有氣無力地揮了揮。
麥子正站在她對麵,定定地江城攬住她腰的手,章鳴不可思議的眼神和怪異的表情一閃即逝。三人眼神對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什麽時候回來的?”麥子開口卻滿是苦澀。原來,一場場風浪過去後,他們真的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是他們親手把她推出去的。
“昨天傍晚。想下午就聯係你們的。”一諾不自覺解釋道。
章鳴站在邊上沉著臉一言不發。此時此刻,他隻想把購物車裏的啤酒全部摔出去,然後問一句到底為什麽。為什麽是江城。為什麽無法圓滿。
“林嵐說你要回來,老早給你挑了伴娘禮服,等著你去試。”麥子平靜如水地陳述著一件看似諷刺的事實。
一諾喉嚨一梗,用力壓下湧上來的情緒,“回頭我給她打電話。”一句話出來竟然也是如此沒有起伏,還帶著小心翼翼。
“中午大家在我家吃飯,正好一起來唄。”麥子自尋台階,連方向都幫一諾指明了。
一諾不自覺地回頭看江城,他知道一諾在看他,他也知道一諾心裏在想什麽。一直不開口說話的他,突然客氣道:“中午家裏有客人。明晚大家都來家裏吃飯如何?”
麥子微微睜大眼睛看著一諾,定了定神道:“就不麻煩了。一諾不喜歡做家務。諾諾,有空給我打電話。”說到最後,眼神裏的擔憂擋都擋不住。諾諾,你千萬要告訴我你真的過得好不好,我不相信你會在江城懷裏笑靨如花,我不相信你真的幸福。
“好。”一諾微微笑道,聲音柔和。
“那我們先走?”江城看這對話也差不多了,低頭溫和地詢問一諾的意見。
“恩。”一諾應聲,然後對麥子和章鳴說:“等我電話。白白。”
麥子放在推車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得關節突出,血管分明。她突然提聲對一諾的背影道:“諾諾。你住哪裏。等你有空時候我跟林嵐把禮服送過去給你。”
江城難得的沒有發怒,也沒有甩出冷冰冰的臉,他回頭走到麥子麵前,禮貌道:“能給我留下你的電話嗎?”
麥子看向別處,念了一串號碼。
江城認真地記錄到手機裏,也不在意麥子的態度,依然盡量麵目和善地道:“我把地址發到你手機裏。”
“謝謝。”麥子蒼白道。誰能是江城的對手呢,不會是,她掂量得清楚自己多少斤兩重。
麥子和章鳴看著江城攬著一諾離開,氣氛驟然靜默。當時,他們一直覺得,那是他們無法拯救的一諾的命運。那種挫敗和無助讓他們隻能把氣撒在顧毅身上,還有邱潔。
把幾大袋的購物袋拎到家裏後,一邊出神,一邊幹活。跟章鳴兩個人倒也默契,誰都不主動討論,各幹各的。沒多久,人就陸陸續續地來了。
開門時候,麥子看到站在顧毅後麵的邱潔,直接甩手關上門。狠戾的摔門聲震得樓層都在顫動。章鳴和林嵐追出來時候,隻看到彎腰靠著防盜門的麥子痛苦地流著淚。大趴站在沙發邊不知何去何從。
“怎麽了?”林嵐才問出口,急促的門鈴聲就開始瘋狂作響,與此同時,毫無章法且用力的敲門聲不斷地震動著客廳裏每個人的耳膜。
“開門!麥子你給我開門!今天就把事情給我說清楚!”顧毅的怒吼和砸門聲讓客廳裏的氣息更加洶湧湍急。
大趴給章鳴使了個眼色,章鳴走到麥子邊上,用力抱住她,要往房間走。
麥子狠狠掙紮開。
“嗬。這是我家。我愛誰進來誰進來。我要是不高興,你們他媽就都給我滾!”
“冷靜點。麥子。”章鳴勸道。
“冷靜?誰會比一諾心裏苦?今天你們誰接納了外麵那婊子,從今以後我跟他自動斷交!”麥子聲嘶力竭道。
“你他媽給我閉嘴。為一個外人,我們一圈人弄這樣,你腦袋是不是燒壞掉了。”大趴麵冷地罵道。他也把邱潔當外人,但顧毅不行。發小的感情是說沒就能沒的麽,何況現在正是顧毅落魄時。
麥子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林嵐和大趴,然後回身,用力拉開門,看了一眼外麵的兩個人,什麽也沒說就回了廚房,冷靜得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邱潔知道自己不招待見,不親身經曆真不知道陳一諾的能耐,看起來不溫不火,社交空白的一個人,卻偏偏身邊的人都死心塌地。時至今日,也隻能以守為攻,放低身段先融進來再說。
她放下手中的禮物,走到廚房,熱心地問道:“有沒有要幫忙的?”一邊問還就一邊卷起袖口,開始洗水池裏的菜。
“出去。”麥子一句話幹淨利落。章鳴狠狠重重地把手裏的碗停在灶台上。
邱潔臉色訕訕的,悄無聲息退了出去。很明顯,這裏不需要她。
吃飯時候,麥子也不擺臉了,隻是一個勁地拉著集體成員回憶小時候。那個小時候對邱潔來說就是一劑毒藥。最早時候的故事,邱潔沒有出現在他們的世界,她是空白。後來的日子,她也隻是以一個所有人都不在意的萬千喜歡顧毅的女生之一的角色存在。整整十幾年的時間軸裏,都有一諾,而且她在這個時間軸裏這麽重要。
“麥子別說了。”麥子說著顧毅和一諾的囧事,顧毅裝著隻是在乎自己麵子的口氣道。
“那時候啊,你急得直跳腳,死命使喚我和林嵐去一諾家看看她有沒有怎麽樣,我說不就一個痛經嗎!”麥子仿佛沒聽見顧毅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我跟你說別說了!”顧毅大聲道。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希望顧毅刺在一諾心髒的那一刀,能夠被彌補,能夠重來。他們希望這群發小還有以後。隻是,誰都找不到一個好辦法來解掉心中的怒和不甘,找不到一個可以替一諾抱不平又不傷害顧毅的辦法。每個人心中都有怨,尤其是麥子。
麥子輕捏著玻璃杯,牙齒咬著杯子邊緣,手指還不停地轉動著杯身。隻是一個眨眼間,她手腕一翻,玻璃杯翻了個個頭,一杯啤酒斜斜地潑出去,正好潑了邱潔和顧毅一整臉。邱潔放在桌底下的手用力攥住了裙子,卻依舊什麽表情都沒有表露。
“顧毅。我以為你有良心。邱潔,我以為你懂廉恥。”麥子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振聾發聵。
顧毅伸手抹了把臉,拉著邱潔就走。誰也沒開口留。
安靜良久,大趴吼道:“你滿意了?沒想到你這麽幼稚!”
麥子沒有辯駁,而是用無力而微弱的聲音道:“諾諾回來了。隻是以後要改口叫江太太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沉重了。一諾一走,消息全無,不久後顧永成就保外就醫,連顧毅的工作也保住,這一切意味著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隻有江城做得到,而能說動江城的唯有一諾。
離開麥子家後,顧毅立刻甩開了邱潔的手。一諾是他心裏不能說的人,過去是他不能提及的事情。世事無常,誰會知道一早做錯一個決定,便報應接二連三地來。在顧永成拿自己為理由逼他跟邱潔訂婚時候,他就已經愛不起一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