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緊緊抱著她，眼睛向上看，硬生生憋回眼淚，最終嘶啞地說了聲：“沒事。”
陳婉茹立刻推開一諾，認真看著她，雖然一諾總是情緒比別的孩子敏感些想法多一些，自己生的孩子，怎麽可能看不出貓膩呢。“受委屈了？”
“沒有。”一諾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我餓了。”
“我早就準備好了，等你起來，就給你煮，就怕涼了。你等著啊，這就給你煮。”陳婉茹拍了拍一諾的頭，沒再問下去，便往廚房走去。
一諾盛了杯清水，咕咚咕咚地喝。冰冰涼涼的水流湧進身體裏，在如此寒冬，任陽光肆意，身體都忍不住降了幾個溫度。
回身走到房間，電話依舊無動靜，若換成顧毅在邱潔家徹夜不歸，自己都不敢想象會做出什麽。隻是一諾忘記了之前顧毅在自己和邱潔之間的不選擇，忘記了顧毅的懦弱。你打我電話時，是江城接的，你事什麽什麽感覺呢，是不是，昨天早晨，是你給我最後的機會，讓我告訴你，我沒跟江城在一起，但我承認了。我真的不知道，獨立如我，從不受牽製，為何此時此刻如此在乎他的情緒，在乎他的行為，我害怕被他放棄的感覺。不得不承認，很多東西，已經變質了，不受控製，不得不麵對。
站在窗前，迎著陽光，看窗外的家常景象，一諾靜靜地抽煙，試圖壓住心裏上湧的情緒。
心亂成麻。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一諾全身都打了個激靈，迅速回身大步走到床頭櫃邊拿電話，結果卻是打錯電話。
一諾怔怔對著發著嘟嘟聲的電話，再也控製不住情緒，眼淚奔騰而出，無助地靠著床沿，坐在地板上，拿著煙的手指都不住地顫抖……
陳婉茹在門外喊了半天都沒有人應聲，一諾的房門正好沒關，站在門口可以看到她顫抖的雙肩，房間裏的氛圍都如此壓抑而難過。她走近一諾，蹲下，拿掉她手中的煙，按滅。她沒有看過一諾痛心至此的神情，就是三年前那個夜晚，傷她及筋骨，她的眼神是淡漠和絕然的。如今，微皺著眉頭，淚流滿麵，每一滴淚水都可以聞到苦澀的味道。最終，她沒說話，隻是攬過一諾，輕輕拍她的背。一諾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眼淚濕透了陳婉茹的肩膀。
待一諾哭累了，發泄得差不多了。陳婉茹才開口道：“吃點東西吧？整天都沒進食了。”
一諾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便跟陳婉茹一起起身往餐廳走。
是香菇瘦肉米粉，用Y城當地的做法做的，味道很香。
一諾昨天本身就隻喝了一碗粥，後來一覺到今天早晨，又如此情緒折騰一番還真是餓了。靜靜地吃著米粉。
良久，一諾開口道：“媽。我準備辭職了。”
陳婉茹雖然一直很擔心一諾的情緒，但聽了她這個話心裏卻很高興，忙道：“辭職了好啊。這工作又累又委屈，回來雖然找不到那麽好的工作，但是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嗯。”一諾明顯的眼神渙散。
“你兩天沒回來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陳婉茹高興她辭職，但她心裏的擔心卻不會因此消失匿跡，一諾性格怪癖，情緒多又敏感，她擔心卻隻能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一諾四兩撥千斤，一下子斷了話題。
陳婉茹就知道會有如此結果，也不敢再多問，隻能心裏暗暗擔心。
“外婆昨天有過來，你在睡覺，就沒喊你。她說中午我們過去吃飯，今天周六，你沒事吧？如果有空就多呆會別飯吃了就走。”
“嗯。好。”
“那你吃完去換個衣服，趁這個時間還可以過去幫她在廚房搭把手。”
“好。”
一諾收拾好，跟陳婉茹出門。走下樓，被陳婉茹拉到一輛尼桑天籟麵前，“試試看我的車技。”
一諾看了看陳婉茹，還是坐下了副駕駛座。
陳婉茹坐到駕駛座上時氣勢十足，“很多人坐過了，都說我的車技沒問題。”
一諾被陳婉茹如此冷的一麵逗得情緒再差都忍不住笑出來。
“終於舍得舍棄你的電驢了？”
“這有什麽舍不得的。早晨還可以送你上班呢。本想讓你一起去看車的，你那麽忙，後來我就跟朋友去看了。我老人家也不用什麽時髦車款，大眾款式就行了。”
“嗯。還不錯。隻是你幹嘛選黑色啊？”女性開黑色總覺得很奇怪。
“那要你選什麽顏色？”陳婉茹回頭。
一諾想了想，無奈地笑：“黑色。”畢竟是母女，總有些地方，是有共同的嗜好的。
不知道再繼續說些什麽，但車廂裏的氣氛卻很輕鬆。一諾看著窗外，思緒在很遠。忽然間，從眼前馳過的凱迪拉克，讓她立刻直其身，往前看。是江城的車。
“怎麽了？”陳婉茹奇怪地回看了一眼一諾。
“啊……沒事。”
前麵的凱迪拉克莫名其妙的放慢了速度，陳婉茹的車跟它的距離越來越近，一諾心裏複雜至極。她實在不想碰到江城，雖然在車裏不一定看得見對方。但最終還是急急脫口而出：“媽，你開慢點。”
“你暈車了？我開得很慢了啊。”陳婉茹趕緊回頭看一諾，一諾整張臉糾結在一起，那表情真的無法形容。
“沒。”
最終，很恰巧的紅燈，更恰巧的是，陳婉茹的車穩穩當當地停在江城的車邊上。一諾隻感覺脖子發僵地將腦袋向前固定住，不能轉動。因為，不知道為什麽陳婉茹的定位會如此準，自己這邊的窗戶跟江城駕駛室的窗戶正對著。
計時器上在兩分鍾倒計時，一諾脊椎僵得都快裂了，總感覺有淩厲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果不其然，倒計時還有一分三十秒的時候，電話鈴聲大作。
一諾假裝平靜地接電話。不是江城。
“諾諾……我看到個人好像你也，你是不是在一輛尼桑天籟上啊？”陳雪在江城刀子般的眼神下，拿著電話好像真的是自己覺得旁邊的人很像一諾……
“是。”一諾最終沒敢撒謊。
“那就是你了。開下窗戶，我就在你旁邊，快點啦。”
“…………”一諾搖下窗戶，一道灼灼目光直直看著她，逼得她不敢回頭。
“一諾你幹嘛。那麽冷趕緊關起來。”陳婉茹看一諾把窗戶全部搖下來，冷風立刻灌進來，立刻回頭喊一諾關窗戶。
一諾沒理會陳婉茹，隻是回過頭眼神示意了她下。
陳雪也聽到陳婉茹的聲音了，而江城一直惡狠狠瞪著她，她隻好趕緊刺激一諾：“陳一諾。你怎麽這麽吝嗇啊。轉過來跟我打個招呼會讓你缺斤少兩嗎！”
一諾按掉電話，終於猶猶豫豫轉過頭，直麵迎來的是江城墨一樣深的眼睛望著他，沒有之前看自己時和煦如風的溫情，也沒有憤怒時隱忍的暴風，那種眼神有一點深情的味道。相比於江城的沉默，一旁的陳雪是熱情的。
“碰到朋友了？”陳婉茹感覺到一諾這邊的動靜，回頭就看見陳雪和江城看著這邊，陳雪還揮著手，便一邊衝他們笑了笑一邊問一諾。
“伯母好。”江城瞬間變得鄭重起來，跟陳雪家教良好的一句問候替一諾回答了陳婉茹的問話。
“你們也好。”陳婉茹熱情地回應，末了還要莫名其妙地添一句：“有空來家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