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最終到一諾和顧毅本來約好要去吃的那家私房菜館重新吃了一餐晚飯。
一諾安靜得異常。不焦急，卻時不時看電話。沒有落寞的眼神，也沒有失望，但是反複的動作泄露了心底裏的情緒。
三個人不急不緩地吃點心。卻都沒怎麽說話，大家各懷心事，都心不在焉，可是氣氛卻一點都不尷尬。江城和陳雪依舊給一諾夾菜，一諾依舊把幾乎要滿出來的菜倒夾給江城和陳雪。本來，一諾就不是極度外向的人，對不同的人不同的態度和性格。江城和陳雪也不是非說話不可的人。三個人也不是隻一次如此沉默寡言地吃飯，所以都各自顧好各自的，也都不顯得奇怪。
吃好後，江城依舊和陳雪送一諾回家。就在快到一諾家樓下的時候，一諾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在安靜的車廂裏，如此突兀，幾乎擾動了所有人的氣息。
顧毅。
“諾諾。在哪裏？”
“快到家了。”
“嗯。我剛忙完。你在家樓下等我，我去接你。”
“好。”一諾看到了車上鍾表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但是久久的等待，終於有回應的時候，之前所有的不好情緒都已經在九霄雲外。
“等我噢。我一定很快就到。”
“好。”聽到顧毅孩子氣的承諾，心底愉悅。顧毅，多久，我都會等你。我們一起走過多年時光，耗盡我全部青春，我還有什麽等不起？
晚上十一點，你還要跟他去哪裏？江城再也說不出調侃一諾又自我安慰的話。不憤怒、不氣惱、我隻是假裝剛才你的不掙紮和在我懷裏安靜的表情都隻是因為心思不在，所以根本忘記了我離你如此近。一諾。他哪裏值得你為他付出至此。
車子大方沉穩地停在一諾家樓下。
一諾解開安全帶，還沒來得及拉門，江城的手便把一諾扣在座位上。“等他來了再下去。外麵太冷。”沒有溫柔，沒有寵溺，命令的口氣，就好像在說你去幫我把文件拿過來一樣口氣清淡。
上次，江城和顧毅的相見，自己沒有阻止。但是，此時此刻，一諾卻猶豫了。他不想讓顧毅覺得，他因為忙而爽約，自己卻立刻跟江城一起以懲罰他，刺激他，給他壓力。
最終，一諾還是拒絕道：“不用了。他馬上就到了。”滿是小心翼翼的口氣。
江城沒有堅持，直接鬆開手，沒有說話。一諾下車，揮手道別。
隻有陳雪輕輕一笑，給予回應。江城留給一諾的隻有棱角分明到冷峻的側臉。
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權衡到完美的。比如，江城和顧毅。
江城的車從一諾麵前呼嘯而過，帶起一陣風吹亂了一諾的頭發。一諾站在路邊，手指輕輕收起，任由情緒在喉嚨裏翻湧。有些感情，沒有明顯的界限，一不小心，就混淆了心底裏真正的想法。
紅燈。江城趁著空擋，點煙。修長幹淨的手指夾著煙，搭在方向盤上，煙霧噴薄而出時，微眯起的眼，讓人猜不透，看不穿眼裏的情緒和想法。
“雪。如果我讓顧毅不幸福。一諾會恨我嗎？”江城邊重新發動車子，邊偏過頭問道。
“恐怕那時候她沒有力氣再多恨一個人了。”
“一諾會為了他來求我嗎？”江城的口氣落寞又單薄。一諾，你重來驕傲而冷清，多難都不開口求人，但是，你會為了他，而放棄你的驕傲和尊嚴，來求我麽？江城越想越痛心。
陳雪沒有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因為，她也害怕，一諾為了顧毅來求自己和江城。待到那時，任往昔三年情誼再真再好，隻怕也要永遠成為往昔了。
“如果。顧毅不會娶一諾。那麽，無論用什麽方式，一諾隻能嫁給我。”
“我寧願她嫁給你。”
江城通過後視鏡，跟陳雪的眼神相對。陳雪向來不在自己跟一諾的事情上有任何偏袒，從來都是客觀到江城抓狂，希望她有時候騙騙自己，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讓自己相信一諾真的有可能會是自己的。如今，陳雪突然改變看法，確實是詫異。
“我總是覺得，是你太晚，是你們時間不對。但是，江城。顧毅搶占了時間先機，但他不是對的人。他不是一諾的良人。”陳雪繼續道。
“或許他是，隻是很不幸，棋子沒有選擇的資格。”
“城。不是的。你如此愛一諾，難道你不懂什麽是愛麽？愛一個人是沒有任何借口去說我走投無路，無從選擇的。就如當年錦時始終如一，直到彌留之際還堅持擋著所有人的麵說，隻有我能是他的妻一樣。”當年，陳雪和錦時，卻是愛得轟轟烈烈，兩家之前是世交，隻是後來生意上一次不合，就摧毀了一切。生在豪門實屬不易，陳雪性格剛烈，錦時也是執著之人。兩個人走投無路之時，他也不過一句，我放棄一切，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他至死，都不忘陳雪是他小時候就信誓旦旦要娶的新娘。陳雪說完，徑自看窗外的景，卻是眼眶濕潤。錦時，你還好麽？
“對不起。讓你想起難過的事。”江城抽了紙巾，往後送。
陳雪也不矯情，徑自接過來，擦了眼淚。“沒事。隻是，我想，或許就這一次，你的一次強迫，一諾便也能想清楚了。”
江城無謂地扯了扯嘴角。無論想不想得清楚。這是我決定好的事情，沒有回寰的餘地。
“如果顧毅是她心裏怎麽都無法替代的人。她若不能嫁給顧毅，那跟誰在一起，都是她不愛的，我為什麽要把她讓給另外一個她不愛的人。”
“是這樣的。”
“雪。其實我最怕的事情便是她不幸福。”
“那你就努力給她幸福。一諾是通透的人，隻是愛鑽牛角尖，執著於過去，才如此糾結。”
“我會的。”江城聲音很低，承諾的分量卻很重。“雪。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