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回到桌上,跟思源的合同談判也已經到了關鍵時候。在爭執三盛負責的債務比例和股份比例的問題。江城滿臉不耐煩看著他們談。
“百分之七十五是底線。”陳雪擺出一張伊麗莎白的臉,沒有給對手回絕的餘地。
“說真的。康成開出的條件會好很多,我們是誠心要給三盛合作,也不在乎一點兩點的差別,隻是這也真的差太多了。江總,您看看是不是我們再商討商討?”
見江城沒說話,黃思源又接著道:“那這樣。股份不變。債務由三盛多負擔一些?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百分之四十五。”江城冷冰冰地說道。
黃思源驚詫,之前說的還百分之五十,現在江城一開口便百分之四十五了。便急急道:“江總……”
不等他說完,江城冷冷道:“百分之四十。”
所有人都冷汗直冒。陳雪也不懂江城出了什麽毛病,卻看得出他滿臉陰翳。三盛的人更是不懂是什麽狀況,照這麽下去,根本就不要指望這樁買賣可以成交了。江城沒有耐心這邊跟他們磨,他一心想著去接一諾,越快結束越好。談判的氣氛凝重得空氣都無法正常流通,江城卻依舊我行我素地抽著煙。
黃思源還不死心。“江總。我們也是看到三盛比康成好得多的發展前景……”
“百分之二十。”江城耐心耗盡,摁滅煙蒂,看了一眼陳雪,順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便往外走。合約愛簽不簽,本來晚上會來就是因為最初的計劃是讓一諾一起來,趁著這個機會跟一諾一起吃一餐飯。結果情況變成這樣。對於江城來說,重要的事情是,一諾現在在麥當勞等他。
陳雪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也是拿著包跟在江城後麵。待江城抬腳要準備跨出門口的時候,黃思源認命地喊住江城:“好好好。就這樣說定了。”
江城頭也沒回,隻留下一句:“合作愉快。”便迅速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裏。三盛的人在莫名其妙中,也對江城更是崇拜了幾分。這樣都能談成,真的是他們無法想象的。怎知道,江城早捏住黃思源的弱點。康成接替思源,按照邱潔的脾氣,以後思源就完全是康成的附屬品了,往東還是西都是邱潔說的算。而對於三盛來說,涉及行業這麽多,都是放權給下麵的人管,給你足夠的自由,但拿出好的結果給我看。等到我要插足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某個高管大限已至了。更何況,不過一個商場而已,三盛拿這麽多股份,也隻是看中利潤,最終接手後,隻是將商場改名為“三盛?思源”,而經營風格和走向除非太出格,一般都不會給予幹涉,最多就在大方向上給予指點,其他的細節根本就懶得去管。還是一句話,隻看結果。這對於黃思源來說,他在乎的怎麽會是那一點股份一點債務,他在乎的是自己一手創辦的思源能夠重新飛黃騰達起來,錢可以再賺,但是思源的實際經營權,思源的走向自己有沒有說話權利卻很重要。那是他一生的心血。
陳雪蹬著高跟鞋,幾乎要小跑才能跟的上江城的步伐。“江城。你給我慢點。你又哪個神經搭錯線了?”
江城沒說話,隻是手往後一伸,精準地拉住陳雪的胳膊,帶著她快速往前走。走到停車場,塞進副駕駛座。自己上車,啟動,車子馬達轟鳴的聲音,以及衝出去的車速。
“我們去接一諾。”江城就一句解釋。
“她怎麽了?”陳雪嚇了一大跳。不是說約會去的嗎?怎麽約成這樣了。
“我碰到顧永成。顧毅和邱潔在一起。下個月結婚。”江城的聲音陰沉沉的,比地震前夕的恐怖氣氛還可怕。
“一諾怎麽樣了?”陳雪難得地有些害怕起來。
“她還不知道。”
“城。我都不忍心去想未來的某一天,一諾接受這一切的情景。”陳雪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突然落下來似的。而好不容易落下來的東西,卻堵住了血液的去路。沉靜的陳雪,眼眸在黑暗的車廂裏明亮卻洶湧著情緒。
江城一路狂飆,一輛莊重的凱迪拉克硬是被他開成跑車的風範,碰到紅燈,就狂躁地衝前麵猛按喇叭,最後一不做二不休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把所有的車都甩在身後。最後穩穩停在麥當勞門口。
一諾在二樓就看到了江城那輛凱迪拉克狂野的表現,停車時候車尾一甩狠狠停在門口。江城和陳雪滿身殺氣,江城修長的身影有力,幹淨,利落,走路生風。陳雪披在身上的皮草趁著閃亮的耳釘,滿是高貴的氣息,包裙勾勒出她良好的身材和細長的雙腿,幹練地踏著細高跟一路走過來的樣子儼然高高在上的女皇在接受眾人的景仰。
他們如此氣勢急急趕來,也不過為了自己。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一諾覺得很溫暖很感動,像是有了依靠一樣。卻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開始依賴他們。她看著樓梯口,江城和陳雪一出現,便站起身來,衝他們招手。
陳雪先行一步過來,擁住一諾。心疼的。那種感覺很奇怪,像是大人丟失了自己的小孩,忽然又找到時,衝過去擁住孩子的感覺。
一諾沒感覺兩個人的異樣,他們對自己的照顧無微不至都不足以形容,再誇張的舉動都是正常的。她微微地笑,滿足和幸福感。暖了江城整個心肺。
“去吃點別的?”
“好。”一諾吃了套餐,坐這兒閑了大半個晚上,飽感都消磨光了。她沒有表現出因為任何顧毅爽約而失落的表情,對於為什麽會一個人,也隻字沒提。隻是一臉恬靜,像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一般。美好安靜的微笑,和溫和的順從,柔軟的氣息讓一諾變得尤其惹人憐惜。
陳雪放開一諾,撇了眼被一諾吃光的餐盤,很是不屑地詆毀道:“你要自殺麽?吃什麽垃圾食品。女人最重要就是保養你懂不懂。”
江城倒是沒嗬斥一諾,隻是忍不住寵溺地摸了摸一諾的頭,然後一手攬過她,隻是把手攔在她的手臂上。順手、自然,像是天經地義一般。
出乎意料的,一諾沒有掙紮,也沒有如從前那般像刺蝟一樣豎起全身的刺,冰冷如千年寒冰。而是安靜,不發一言,在江城臂彎裏,跟著江城往外走。
江城的唇線不自覺露出滿足而欣喜的弧度,卻是希望門口到停車地方的距離能遠一點,再遠一點。而對於一諾,她隻是覺得,此時此刻,有這樣一個臂彎能夠護住自己,真的很安心,似乎之前所有的委屈、難過都得以彌補。無論心裏的那個人是誰,她都自私地不想推掉那隻護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