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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悲情戲

  盡管身上背著藥箱,一行人也是躍躍欲試地想給這蕭貫賢來看病,但現實卻是無從下手。眾人唯一能做的,也隻能是站在其身旁,不停地勸著:“大少爺!大少爺您別動,冷靜點兒,您這樣不行啊!頭會越來越疼!”


  劉醫和幾個小醫官在一旁的絮叨,讓蕭貫賢心煩起來。在慫恿令候孤殺掉段坤的事件上未果之後,蕭貫賢將矛頭對準了劉醫!他冷不丁地一嗓子:“你給我閉嘴!”


  當劉醫閉上嘴之後,蕭貫賢又將視線轉移到令候孤身上:“讓我去死!都別管我!讓我去死!”


  令候孤抬起手:“去吧去吧!要死還不容易?沒人攔著你!少在這兒演悲情戲,嚇唬誰?你以為,我會認為,你能舍棄長子之位而求死?哼!”


  這一句順承蕭貫賢的話,讓他心裏僅有的希望與用意誌築起的城牆瞬間崩塌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王會任由自己死去而不顧,並且,側麵兒護著段坤!這種結果,是他無法想象且不能接受的。


  於是,一出本來唱主角兒的戲碼硬生生地淪為了跑堂的,喚作是誰都會懵。


  頭痛欲裂的蕭貫賢攥起拳頭,用力都捶向地麵!“轟轟~”而響的聲音震得身旁的幾個小醫官急忙躲到了劉醫身後,生怕蕭貫賢做出點兒驚天動地的事兒!

  蕭貫賢緩緩地睜開眼,他望向主堂的穹廬頂,又慢慢撐著身子坐起來一些。他看向段坤:“你記著!即便是我蕭貫賢死,我也一定讓你段坤陪葬!”


  說完,他咬緊牙關,痛苦地在地上繼續打著滾兒。


  劉醫攤開雙手,驚慌失措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令候孤:“候爺,候爺這”


  令候孤卻隻是看著蕭貫賢默不作聲。


  段坤不知道蕭貫賢究竟為何會這樣,但是眼下,當蕭貫賢咬牙切齒地的衝著他說了那句要他陪葬之後,段坤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卻還是選擇了隱忍下來。


  即便,從蕭貫賢口中所說出的那個義子和狗的字眼兒太過於刺耳,每次聽到,段坤的心都會抽搐一下。但是,直覺還是讓他將怒火壓製了下來。


  蕭貫賢的疼痛又持續了五六分鍾,才慢慢地平緩了一些,蕭貫賢也隨著痛楚的減緩而逐漸安靜了下來。


  蕭貫賢這麽一“鬧”,主堂裏的人近乎全都嚇傻了眼。


  蕭貫賢的身旁,從醫官到仆人圍了一堆,卻也跟著蕭貫賢病情反應的變化閉了嘴。


  此時的主堂上安靜至極,唯一能聽到的,便是那躺在地上的,呼吸急促的蕭貫賢的粗重喘息聲。


  令候孤看著蕭貫賢慢慢放鬆了身子,將原本蜷縮成一團的軀體緩緩伸展開。頭上的發髻因來回打滾兒顯得淩亂不堪,幾縷頭發也因汗水的黏著粘在麵頰上。饅頭的汗珠,像是曆經了一場洗禮。


  蕭貫賢就那樣閉著雙眼,在眾目睽睽之下躺在令侯府主堂的地麵毯上,大口喘著氣。


  過了一陣兒,呼吸才趨近平穩。


  劉醫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他。沒成想,剛把手搭上蕭貫賢攤在身體一側的手臂時,蕭貫賢一把縮了回來,無力的語氣中有著一絲氣惱:“別碰我!”


  他皺了皺眉,挪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繼續閉上了眼。


  劉醫緩緩站起身,為難地看向令候孤,剛要開口,令候孤擺了擺手。


  就在此時,主堂門外前前後後地跑進來幾個人。


  第一個衝進來的,是暮天雪!她聽聞蕭貫賢要殺了段坤,自然是緊張夠嗆,第一時間便往主堂跑,速度也是很快,讓蕭漫和高氏不得不跟著跑出來。


  衝進主堂內的暮天雪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令候孤身後的段坤,她緊張地又低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蕭貫賢。


  暮天雪疑惑地繞過主堂中央的眾人,幾步便跑到了段坤身旁,仰起頭看向他,關切地問到:“你沒事兒吧段將軍?”


  段坤眨眨眼沒有說話。


  暮天雪繞著段坤走了兩圈兒,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在確認段坤確實沒事兒之後,方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但目光卻始終沒有從段坤的身上移開。


  躺在地上的蕭貫賢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般,而在平複病痛時,也未有人打擾。


  片刻之後,蕭貫賢忽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並像沒事兒人一樣幾下站起身,一句話沒說,轉過頭便朝向主堂外走去。


  劉醫和仆人試圖喚他兩嗓子,卻話到嘴邊兒回頭看了看令候孤,咽了回去。


  走出主堂的蕭貫賢依舊渾身無力,幾步道兒走得也是踉踉蹌蹌,幾次差點兒摔倒。


  然而,蕭貫賢的離開卻並不是息戰的信號。他隻是因為身體極度虛弱,此時沒有了再戰的力氣罷了。


  望著蕭貫賢在主堂外幾乎摔倒的樣子,令候孤向前兩步。他伸出手想衝上去扶一把,卻最後選擇停在了半空中,隨他而去。


  實際上,他特別想關切地問一嘴他現在怎麽樣?但是,令候孤清楚,蕭貫賢對自己有恨,對段坤有恨,他所認為這世間所有的不公平全都出自於自己。


  而令候孤也明白一個道理,同自己親近的人去講道理,實則上,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他對蕭貫賢的恨鐵不成鋼,話說的,還少嗎?如此多年苦口婆心,軟硬兼施的去和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解釋這所謂的長子問題,卻依舊換來了,他在自己主堂上同段坤拔刀相向的結果。


  加上現在魔界利用了蕭貫賢的這一弱點,令候孤更是知曉,此時說什麽也都沒有用。


  不過,蕭貫賢今日在主堂上弄的這一出,以及他今日發病所呈現出來的狀態,讓令候孤開始不安了。


  這種不安有點兒像什麽?

  有點兒像是暮天雪曾經告訴高氏的那般,她嗅到了一種離別的味道。


  這種離別,或許和令候孤所感受到的是一個。分別,或是永別。


  可令候孤畢竟有著通靈的能力,那麽,他所感受到的,一定要比暮天雪來得更為真切,真切到了,離別在即,時間已經變得悄無聲息。


  蕭漫伸手指著蕭貫賢遠走的背影,又疑惑地看了看令候孤,剛要開口說話,見令候孤表情不好便又閉了嘴。


  段坤將手中握著的劍放回到劍鞘裏,轉身便欲離開。


  暮天雪在身後喊了兩:“段將軍?段將軍?”可段坤沒有停住腳。


  這一聲喊,吸引了正在出神兒的令候孤的注意。


  他抬起頭看向段坤:“段坤,你幹什麽去?”


  段坤站住腳:“回府!”


  “事情還沒有解決你就要走?”


  段坤背對著令候孤,他仰起頭:“侯爺覺得,蕭貫賢不在這兒,還能解決什麽?”


  令候孤向前兩步:“那就能解決什麽,就解決什麽!”說著,令候孤轉回身返回到主榻上。一邊走一邊說著:“這事兒現在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便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眾人都說我偏袒你,那我今日,還就偏袒你一回。娶親之事,不管你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出於什麽原因,大可以在這令候府的主堂上,堂堂正正的說出來!並且,眾人都在,你大可以隻說這一次!為你免去煩惱,算不算我偏袒你?不過,記住!說話之前,三思而行!”


  說到這兒,令候孤甩了下身上的長袍坐在了主榻上。他一隻手臂扶上了麵前的桌案,身子向前微傾。


  段坤轉過身,依舊麵無表情,淡淡地說到:“沒有原因。”


  暮天雪手裏攥著帕子,匆匆地向前兩步:“蕭伯伯,您,您還是別為難段將軍了。他要是不想說,那就別讓他說了。”


  話音剛落,蕭漫跑過去,在身後拉了暮天雪一下,示意她閉嘴。


  可暮天雪卻執拗地擋開了蕭漫的手,又上前幾步:“蕭伯伯,蕭伯伯,倘若您也覺得段將軍有難言之隱,那,那您就別再問他了好嗎?畢竟,難言之隱都是不容易說出口,不方便讓大家知曉的。況且我一直相信,這事兒,一定是事出有因。蕭伯伯,我們給段將軍點兒時間好嗎?別逼他!”


  蕭漫皺緊眉,用力抓住暮天雪:“雪兒,你是不是傻?!我父王在為你撐腰呢?!你以為你再給他點兒時間,他就能回心轉意?你別做夢了好不好?你不是也想知道為什麽嗎?那我父王幫你問,幫大家問,你為什麽要攔著啊?你以為憑你自己能問得出來?你別傻了!你別說話好不好?!”


  暮天雪垂下頭確實沒有說話,但卻抓緊了高氏的手。


  她抿了抿嘴,抬頭看了看令候孤,又轉過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段坤:“可是,可是”


  可是剛說出口,蕭漫又用力一拽暮天雪:“可是什麽啊?!你站我旁邊兒,別說話!”


  蕭漫對暮天雪的所為氣得臉通紅!她皺緊眉,顯然,她對於這個受害者處處維護著眼前的“原告”一事深表氣憤!!


  段坤轉回身子:“候爺!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沒有理由。”


  令候孤將手中的茶盞猛地向段坤麵前一摔:“別和我在這兒打馬虎眼!蕭貫賢想要殺你,是你同蕭貫賢之間的事兒!即便我攔著,沒有讓他對你下手,但也並不代表我令候孤就能縱容你在我這令候府裏胡作非為!莫要說全府上下都不相信,我看著你長大,你段坤為人究竟在什麽樣的水準上,我令候孤心知肚明!而眼下,你非要反其道而行之?!難不成,你真的像眾人口中所說的那樣,中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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