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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覆水難尋

  如果赤魂龍驤此時依舊是暴怒,雪天央一定會自我救贖般地不停的認錯和辯解。而當這樣的赤魂龍驤出現,她忽然不會了。


  頓了頓,赤魂龍驤轉過身子,靠在了魔王椅背上。這一靠,很用力。並且在脊背靠上王椅的一刹那,整個人的身子便癱軟了下去。


  平日裏一向嚴於律己的他曾對眾人說過,他不喜歡鬆散懈怠。他也同雪天央說過,身為王,便要有王者的樣子。而這一刻的赤魂龍驤就像是在自己的寢宮中,旁若無人一般,毫無了顧忌。


  他看向躺在自己麵前的左敦烏,有氣無力的說道:“你毀了我的鬥誌。我忽然覺得自己身心俱疲。你一度讓我覺得,我是這魔界史上,是這值年裏最無能的王者。”


  雪天央急忙上前伸手扶住赤魂龍驤的手臂:“魔王,您別這樣!是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您別這樣魔王!您,您這樣,我就害怕了。”


  赤魂龍驤靠在魔王椅背上的頭輕微地動了動,他斜著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雪天央:“害怕了?”


  雪天央的眼圈紅紅的:“是,是魔王,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赤魂龍驤轉回頭,盯著左敦烏那張黑得瘮人的臉,淡淡說到:“害怕?晚了。我記得父王在時曾經說過,錯誤分大小。小錯,會讓你積累經驗,有助於成長與成功。而大錯的結局隻有一個,一命嗚呼。所以,每走一步,都要謹慎,謹慎,再謹慎。雪天央,你這是要把我往死裏逼,是嗎?”


  “不!魔王!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我從沒有過這種想法,您是魔王,您是我的夫君,您是幾個魔子的父王,我怎麽會害您?”雪天央的雙手不停地晃著赤魂龍驤的手臂。


  “可你已經害了。”


  這話一出,雪天央沉默了。


  她緩緩地轉過頭看了看地麵,又抬頭看向赤魂龍驤:“魔王,他真的不是我殺的,他的死,真的和我沒有關係,你要相信我。”


  赤魂龍驤轉過頭:“相信?我當然知道,左敦烏,你不是凶手,但卻是幫凶!逃脫不了的幫凶!左敦烏死,與我何幹?血嬰女的容顏盡毀,與我赤魂龍驤又有什麽關係?可他們之間,偏偏多了一個你!”


  雪天央瞪圓眼睛皺緊眉喃喃自語:“我是幫凶?幫凶?”


  赤魂龍驤眯起眼:“你覺得,如果沒有白瓷娃娃,血嬰女會毀容?倘若血嬰女沒有殺到幽冥界,脅迫三番鬼王給個交代,你覺得,以他三番鬼王的性格,又怎會當著我的麵兒,在天魔族至高無上的首領的魔王殿裏,眾目睽睽之下親手殺了自己的侄兒,栽贓嫁禍而達到自己的目的?!你以為,他從你那兒拿了能夠製服魔獸血液的藥瓶子,單單是為了私仇嗎?或許,他和那個叫滄肅的太子確實有著恩怨,但是,他這麽做,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學會了一切用事實說話!當那個太子體內的魔靈血被控製住,誰還敢說三番鬼王去聖魔無量界取了巡淩霸的血?證人全在魔邏河,口說無憑!雖然血嬰女不會放過他,但至少,他鬼王在幽冥界,便可以反擊!因為,證據沒了。”


  雪天央低下頭:“魔王分析得沒錯。但,但,鬼王應該考慮不到那麽多,或許,他確實就隻有自己的私人恩怨。”


  赤魂龍驤直起身子向前探探,貼近了雪天央的臉:“你真是一位好妻子。事已至此,居然還在為自己辯解!隻可惜,毫無力度。”


  說到這兒,赤魂龍驤雙手扶著魔椅的扶手站起身,向前走了十多步,忽然猛地轉過身看向雪天央,伸出手指著她,凶狠地說到:“三番鬼王為什麽敢在我天魔族撒野?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不就是因為你!我為什麽不吱聲?不還是因為你!我承認,他說我向著你,我也可以紅口白牙,當做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口咬定左敦烏同我們無關,那白娃娃也和我們沒關係。隻可惜,眾人知道我赤魂龍驤的脾氣,而我的脾氣,也是我的軟肋。我的軟肋,讓我在做決斷時不懂得心狠手辣,不懂得先下手為強!於是,我的一切,便成為了敵人所利用的資本!隻不過,這個敵人,是你雪天央活生生給我招來的!”


  赤魂龍驤甩了下身上的袍子,又上前了兩步。他看著還愣在魔王椅旁,跪在地上的雪天央:“王者為大,亡者為大!你懂嗎?我不是屠月天,也不是塞西莉·弗琳!我不會人死在了我魔殿上,我還可以瞪著眼睛說,是你瞎!三番鬼王話裏話外,都是在不斷地點醒我眼下動蕩的時局,他也怕我動手,你難道沒聽出來嗎?他怕我在魔界內還尚未引火燒身的現在,當項門台還沒如何,冥魔先大戰了一場!到時候,我自顧不暇,項門台,屠月天,塞西莉·弗琳,該來的都來了,你覺得,孰輕孰重?!雪天央,為了你,為了全魔界,我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你要清楚,我父王西博格魯在世時,諸魔便力挺我為長子。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直直將矛頭指向天魔族!你以為,他們是打心眼兒裏尊重我?嗬~那是父王老化沒多久,麵子,麵子!倘若有一天不得不打,他們的出擊會比預想中更具殺傷力!你真的是眾人所說的,惹是生非。”


  赤魂龍驤轉過身便要回內殿。


  剛走幾步,他忽然轉過頭,意味深長地說到:“冤冤相報何時了?!雪天央,你要知道,所有的暗算、陰謀、詭計,都是環環相扣,並且永無休止的。最後的結局,隻能是拿命去博弈。”


  短短的幾句話裏,滿是對雪天央的痛心疾首。


  “魔蠱之術雖然厲害,但也不是尋不著邊際。而且,你是魔蠱之母,也正是因為有著這一項殊榮,所以在和與魔蠱術有關的任何事件裏,你雪天央,同樣逃不出幹係!隻不過,比起這些事件的真相,我更在意的,是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話音剛落,赤魂龍驤便因方才的暴怒而幹咳了兩聲。這一咳,讓雪天央急忙站起身衝了過去,關切地問:“魔王!魔王您沒事兒吧?!”


  赤魂龍驤猛地一甩手,將雪天央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給擋了下去。


  雪天央一愣,她輕聲喚了聲:“魔王。”


  赤魂龍驤沒有理睬。沉默了數秒,側著頭淡淡地說道:“派人將左敦烏的屍體丟到雪山上。送了這個,有史以來,第一個有流年往生不走,偏入值年的人。”


  赤魂龍驤說完剛欲再次動身,雪天央在身後焦急地說:“可是魔王,三番鬼王所用的招式我們不知,若是,左敦烏身上攜帶著毒”


  話還沒有說完,赤魂龍驤微微扭頭:“有你在,我還怕死嗎?”


  說完,大步離去。


  赤魂龍驤離開後,雪天央在這魔王殿裏呆立了良久。


  或許,恰恰是應了那句話,一步錯,步步錯。


  赤魂龍驤曾經問過她,同血嬰女之間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犯得著如此大費周折拐這麽大的彎去害她?而直到現在,雪天央自己都不知道當初做那白瓷娃娃的初衷究竟是何。也許,真的如鬼王口中所說的,嫉妒。


  沒錯。她曾嫉妒血嬰女活得比她瀟灑。


  雪天央緩緩地轉過身,抬起手扶住了麵前的椅背。像慢動作一般坐了下來。


  魔殿裏立在雙側的魔仆,本是應了魔王的吩咐,想要即刻處理橫屍在魔殿上的屍體。但是,見到雪天央如此這般,卻都不敢動。


  眼前這天魔族的女主人,沉浸在自己的痛恨當中無法自拔。


  她痛恨自己忘記了這一切會對自己的夫君赤魂龍驤帶來何等毀滅性的災難!而這一切強加在其身上的,都反向還給了雪天央自己。


  雪天央抬起頭,她看了看遠處的雪山山頂。雖然那最高處是其常做魔蠱的宮殿,但此刻,因赤魂龍驤對自己的疏離,曾經最愛的地方便已經不再熠熠生輝了。


  雪天央曾想做赤魂龍驤的驕傲,於是,魔蠱的宮殿,成了她造夢的樂園。可她忘了,她努力想成為的,恰恰是赤魂龍驤最為反感的;她努力想守護的,最終化為一灘攥在手心裏的雪,太過熾熱,覆水難尋。


  連同赤魂龍驤對淩無影,都隻選擇以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對兒子的愛和救贖,卻未曾在知曉靈能喪失後,起身去看一眼,那被因雪天央所賜的麵子問題,而“軟禁”了半月有餘的弱子。


  雪天央心下清楚,本就對淩無影抱有的那一點兒希望,也因她這個三番鬼王口中,“人麵獸心”的母後而連累得淪為了無用之輩,連最後施展拳腳的機會都已經隨著那白娃娃而一並葬送了。。


  此時的雪天央盡管對鬼王有著氣惱,卻因赤魂龍驤而變成了敢怒而不敢言。


  坐在椅子上的雪天央正在思考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時,魔殿外突然來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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