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讓小人物去辦大事
馬文生便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他的坐姿也委實夠謙虛,屁股隻挨著沙發的一個角,這樣就顯得似坐非坐,隨時都有可能站起身來的樣子。
“文生同誌,大老遠的把你從津縣叫過來,你辛苦了啊,”遲子越覺得馬文生沒有和他對視,越發覺得這個年輕人不錯。有些年輕的同誌,你叫他辦事,他就那樣直視著你,那種目光,就讓遲子越感覺不舒服。
“領導的話,文生不敢當,”馬文生說著,又一次站起身來。
“坐吧,坐下說話,”遲子越心說這個秘書,王謹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是馬文生哪裏做得不好,還是王謹另有打算?
遲子越和馬文生聊了一會兒,無外乎就是問問津縣的情況,以及縣裏的一些事情。遲子越和王謹雖然同為陸子強的貼心心腹,可是這二人也是競爭關係。陸子強對於全市的掌控到位,在市委常委會上說一不二。下轄四縣四區,主要領導基本都是陸子強一手安排的。
可是陸子強在大朗市做了兩屆市委書記了,也想挪挪位置,這樣就使得遲子越有心想再向上進一步。
市裏還缺一個常務副市長,而秘書長接任常務副市長,是最近幾年政壇上最多的。
但王謹也想往前進一步。尤其是前一段時間他沒有完全掌控津縣時,這種願望最強烈。如果遲子越能升到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王謹接替遲子越的秘書長位置倒是挺合理。但王謹在陸子強身上花的功夫越來越多,出手也越來越重。
遲子越對王謹的這種做派,雖然表麵上不說什麽,心裏可真是有了意見。王謹難道想直接上位嗎?
今天見到馬文生,遲子越一是根據市委常委會的意見,讓馬文生去完成一個任務。第二就是他的私心了。他想了解一下王謹在縣裏的做法。
但馬文生對第二個問題說得很少,他隻說王謹是個好領導。“王書記想做事,想讓津縣拿掉貧困的帽子,想了很多辦法。”
馬文生這麽一說,倒是讓遲子越對他刮目相看了。如果馬文生現在說王謹不好,遲子越倒是認識合情合理。可是馬文生不但沒有說任何王謹的壞話,反而為王謹唱起了讚歌,這不能不讓遲子越感歎:這個年輕人真是不錯。
要知道在官場,背主棄主向來都是大忌。就算是領導不喜歡你了,你也不能逢人就說領導的壞話。越是說,別人越是不喜歡你。就連其他想用你的領導也不敢用了。
遲子越和馬文生越聊越是放鬆,他終於說到了正題,“陸書記上次見到了你,有件事,市委決定讓你去協助完成。不管跑得了跑不了,你都去跑一段。市裏決定將城南的三個鄉鎮劃入市南區,這個區劃調整,必須有上級批準。陸書記的意見,是讓你作為鄧市長的隨從人員,先跑一趟省裏。”
省裏?馬文生心裏苦笑了一聲。省裏他認識誰呀?一個人他也不認識,去了還不是兩眼一抹黑?可是遲子越接下來的話,讓他明白了。
“池部長就是理論研究室下來鍛煉的,上次你也見到了池部長,市委辦和政府辦兩邊都不熟悉池部長,你這趟去,還是以秘書的身份去,”遲子越緩緩說道。
秘書?誰的秘書?難不成是市長的秘書?
馬文生點頭答道:“我接受這個任務,隻是津縣那邊,我在城關鎮還有工作。”
遲子越微微一笑道:“這個不要緊,我等會兒給你們王書記和農縣長都打電話。”
這次跑省裏找池部長,也是陸子強的意思。津縣的幾個領導中,從省裏下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農加國,一個是陸豔梅。
可是陸子強不願意讓這兩人去跑這件事,這是因為他是市委書記,讓下屬去替市裏跑這件事,他抹不下這個臉來。
其次就是朗西省就算同意了,再報上去,能不能批準,也是未知的事。可是由池部長那邊去努力,情況就不一樣了。
陸子強已經向省裏的主要領導請示過,想把津縣和市區相鄰的三個鄉鎮劃到市南區來,目的就是在南區建一個工業園區。
上次陸子強看得出池部長欣賞馬文生,於是他就做了一個順水推舟的事。
有些時候,小人物往往可以做成大人物做不了的事。這是陸子強的看法。一個能隨手將津縣地圖畫出來的秘書,就不是一個一般的秘書了。這裏,就不能不說陸子強的確有識人之能。
“那什麽時候出發?”馬文生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明天一早,你趕到這裏來報到,”遲子越說著,隨手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來,撥了一個號,“昌智,你進來一下。”
剛才引馬文生進來的那個人又走了進來,恭手站在那裏,等著遲子越的吩咐。
“這位是市委辦副主任金主任,文生同誌,你跟金主任去,領一個出入證,”遲子越囑咐道。
金昌智又領著馬文生來到了市委辦這邊。他從抽屜裏掏出一個證件來,遞給了馬文生。
馬文生接到了手裏,卻又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購物券來。這張購物券,是他上次和王謹到位市裏皇家樓來時,小戴取了他卡裏的錢,既有現金,又買了購物券。
馬文生事後將錢還給了縣財政局,卻將購物券自己掏錢買下了。
這張千元的購物券,被馬文生當成了禮物,送到了金昌智的手裏。
金昌智先是一愣,可是馬文生卻說道:“金主任,謝謝您剛才幫我進來。這個是一個朋友送的,您拿著買點茶葉喝。”
金昌智推辭了一番,最終將券收了,他和馬文生握手時,手上就加了些力氣。
馬文生走出了市委大院,已是下午四點多鍾。既然明白要再來這裏,不如就不回去了。他這樣想著,就給陳景蕊撥了一個電話。
陳景蕊很快就接聽了,“文生,你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了?”她的聲音很輕快,可是隱隱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鼻音。
那是一種黏。